第九十章 反擊
晡時,舒棠按原計劃帶著呂自唯來到中軍帳,撩開帳簾,葉初堯和舒熠都坐在裏麵。
自古有雲,戲已開唱,八方來聽,一旦開口那是無論如何都要唱到完的,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這不,當她帶著那鱉走進來的時候,裏邊兒的倆人正眉頭緊蹙滿麵凝重的研究沙盤呢!
真是好家夥,就那麽憑空捏造的一場征戰,虧他們兩個大男人能演的跟真事一樣,叫舒棠乍看之下差點沒樂出聲。
她強忍笑意,上牙齒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甚至那股向上拉扯的力拽的嘴唇生疼,這才將笑憋了回去。
壓低聲音清清嗓子,重新調整好狀態後,舒棠走上前去:“前方戰況如何了?可有捷報傳回?”
“哪兒那麽快啊!”舒熠抽空抬眼瞄她一下,隨即忙將心思全部紮回沙盤上,生怕耽擱半點排兵布陣的時機:“剛才說到哪了?哦……對!”
“都知道蛇國軍風野蠻,擅長直率粗暴的拚殺,所以我認為和他們迎頭相碰不是最佳的打法。”
“你看,現在他是抱成一團的力量,集火往一個地兒猛攻,就如同一支銳利的箭,直麵相對衝擊力過於巨大,當然會勢如破竹般勇猛。”
“可要是將他這團力給攪散,哪怕不至於令其潰不成軍,至少能分散開受力。隻要不硬碰硬,便是我們擅長的打法!”
葉初堯點點頭:“所以,咱們得勻出半數輕騎兵繞側,弓兵也得發揮盡作用。”
“你沒聽邊境的百姓叫他們什麽嗎?蠻人!顧名思義就是魁梧彪悍,卻木訥呆板。我們對付這樣的敵人,理應靈活消耗,不該一昧搏殺比狠。”
舒棠看兩人演的入迷,不禁玩心大起,心想那自己也不能落後啊!要來,就給他來個做戲做全套!
於是待兩人話音落下,她立即跟著怒拍桌案附和道:“對!就是就是!咱們泱泱大國,數百年沉澱的文明,兵法高深莫測,布陣巧妙多變,更設有數十兵種,這才叫高明人之間的博弈。”
“才不像他們,未開化的野人一般不帶頭腦,橫衝直撞。”
或許是話趕話說到了這,又或許是不服氣,總之當舒棠想到某一檔子事,就不由自主開始生氣,嘴上也暗有所指諷刺了起來。
“想當年我外祖父的時代,還有我父親早年間帶兵收複疆土,哪個不打得眾國忌憚?各部落俯首稱臣?從此再沒人敢欺負輕視咱們!”
“那時所有人都知道,這兩位是常勝將軍,拿來形容的詞都是‘用兵如神’!自此我朝以兵法冠絕天下。”
“當然!你也別多心,我可沒有說你不是的意思。”她前句話音還沒徹底落盡,立馬反應過來,伸出手掌在空中做打住狀,及時解釋以安撫葉初堯。
隨後,她氣呼呼的攥起拳頭,食指中指兩個關節抵在桌子上,憤恨道:“我隻是氣那該死的奸細,三番五次給敵國遞去重要情報,無端惹來突襲和偷營,否則又怎會結束我朝在戰場上的榮光?”
舒棠絮絮叨叨的抱怨了一大堆,她在說那些話的時候,有意無意用餘光掃過呂自唯的臉,見對方在聽聞“奸細”兩個字之後,果然神色有異。
不過她並不後悔說這些話,因為她說的都是事實,而且也確實非常的生氣。
對於從父親在位時起的那場接連戰敗,她一直覺得很恥辱。
並非技不如人的那種挫敗,而是明明可以取勝,卻礙於某些下作手段的暗害,最終節節敗退的無力感。
不光輸了,還得看對方小人得誌的嘴臉,這才是最難受的。
都說了本朝最講究“法”,人與人之間有禮法,國有國法,戰場上有兵法。
為人呢,自小最好的培養方向是琴棋書畫,知書達理。太貧苦的百姓就不提了,單說稍微有那麽點條件的以及高門權貴,怎麽也得讓自家子女多方麵發展。
這就直接形成了一種民風,樣樣都通,文武兼備,但單拿出來武,算不得精,絕對敵不過蛇國那幫茹毛飲血的家夥。
人家生於原野上,長於百獸間,狩狼獵鷹,動不動還和猛獸廝殺。
與這樣的敵人交手,再傻也不至於選擇直接送上門去。
所以,舒棠他們的優勢就在於取長補短,學會用各種各樣的工具,計策,陣法來取勝。
就好比一個獵人遇到一匹狼,赤手相搏會毫無懸念的被咬死。
可若是讓獵人發動起自己的智慧,例如火把,弓箭,陷阱等等……任憑狼再凶猛,終究難敵。
更何況京軍神策軍和邊境守軍不一樣,兩支隊伍誰都不是吃素的,就算是在戰場上迎麵相對了,也未必會任人拿捏,總還是有幾分勢均力敵架勢的。
唯獨讓舒棠耿耿於懷的是,這一係列戰敗輸得冤!輸得憋屈!
偷營、燒糧草、劫軍備,這就等同於你正睡著覺呢,不知道從哪突然竄出來隻野狼,一口咬上你的脖子……
即便你再神機妙算,將神臨世,恐怕也沒什麽施展和周旋的機會。隨便嚼嚼咽下去,隔天就變成人家肚子裏的糞便,淋在地上給草做了輪回。
當時蛇國看了內奸的一封封密報,對諸事了如指掌,不巧派給舒文淵的兵又是一盤散沙。屋漏偏逢連夜雨,完全就是被人按著頭打,什麽優勢都體現不出來。
偏他受命去鎮壓的任務來的急,帶的又不是自家的兵,麵對潮水般迅猛的一波波入侵,根本來不及調查內奸,三兩下便落得個滿盤皆輸的下場,怎能讓人不慪氣?
至此,可能也有人會站出來說,兩軍交戰,管它什麽下不下作?能贏的就是高招,這叫兵行詭道,兵不厭詐。
不過依舒棠想,道理上確實如此,但道德上過不去。
原本就是蛇國尋釁在先,入侵疆土在後,隨即無理引發大戰,導致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又以內奸取勝,絲毫沒有經過堂堂正正的交戰,大肆屠殺卸下防備的將士……這不叫高招,這叫損招。
許是當權者凡事皆以利益為先,百姓?血肉?人命?這些聽上去觸目驚心的詞在他們眼裏,僅僅隻是堆砌起一個王朝的基石。
不管是本國子民,本朝將士,他國百姓,他國將士……若能推動洗刷出前所未有的版圖,建立成千古強國,區區濫殺又何妨?
舒棠卻不這麽想。
雖然有很多時候身不由己,她不能像菩薩再世那般,無法容忍任何犧牲,將每個人的性命都看得不可或缺。
畢竟仗要打,流血犧牲在所難免,若聖心太過,顯然無法帶兵收複疆土,甚至無法在亂世存活。
但有所不同的是,她尊重每個生命所存在的意義與價值,且永遠不會因為可有可無的利益,殘害本過著安定平穩生活的人們。
正因如此,她時常嘲諷自己注定當不了大人物,更別提半仙兒說的什麽龍脈什麽皇命……隻當成笑談聽聽就好,做不得數的。
所幸,豪情壯誌誰都有過,亦幻想過自己拯救蒼生,稱皇稱霸。但最終付諸實際,真要以血染山河為代價,她寧願做個平凡人,好歹無愧於心。
將思緒拉回到當下,舒棠美眸從呂自唯身上一帶而過,看似神色並無反常,實則滿滿盡是鄙夷。
是,沒錯,她是說過不願意隨便傷害其他人。
可複仇和反擊除外。
都被欺負到頭頂上來了,還手應該也不算是做壞事吧?不過以眼還眼罷了。
舒棠一番抱怨牢騷結束,見舒熠葉初堯不搭話,看向她的視線裏隱約還透著些許膽戰心驚,生怕她的大膽言辭會讓呂自唯察覺出異狀。
她低低“嘁”了一聲,心想你們懂什麽!
眾所周知她性子直率火爆,想到哪就說到哪,提早說破,反倒顯得在這方麵不設防備。要真突然變得唯唯諾諾,那才惹人懷疑。
對兩人似有若無使個眼色,舒棠繼續往下鋪墊:“眼看著半個後晌過去了,前方消息全無,當真是讓人心急!”
“嘖……”她抓抓頭發,又撓撓耳後,豁出去的跟葉初堯請命:“不然您讓我帶著猙營上去算了!就像剛才說的那樣,我繞後,或是繞側,肯定能在這場戰役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葉初堯板起臉,假意嗬斥:“胡鬧!早已部署好的戰術豈能肆意更改?你讓陣中將士怎麽應對?”
“哎呀!”她賊心不死:“戰中隨機應變也是常有的嘛!讓驛卒遞消息過去就好了。”
他依舊還是冷臉:“說的輕鬆,你帶人走了,定兵山大營怎麽辦?”
“哼。”舒棠不服氣的扁扁嘴:“早知道這樣,當初就該換其他人駐守。”
“想我堂堂猙營,上陣廝殺也好,改做其他方向的進攻也罷,總不至於埋沒在這駐地裏,一身勁頭沒處使!”
“剛才閑來無事,我一個人坐在訓練場上思來想去的琢磨……你說這次蛇國率重兵進攻,會不會是被我們卡的走投無路了?”
“他們異域作戰,得不到本國供給,軍隊駐紮在荒郊野外,糧草軍備一概短缺。即便最後遷到了嶢城,可那裏遠遠不足以養活龐大的隊伍。最後才狗急跳牆,一股腦殺過來拚個魚死網破。”
舒熠表示認同:“倒也不無可能,否則怎麽解釋這反常的舉動呢?”
“所以啊!”舒棠微揚了揚眉毛,自信且機靈的提出自己的計劃:“既然他們把絕大部分的兵力都付諸到了前線,那麽此刻嶢城裏必定兵力薄弱,正是我們一舉拿下的好時機!”
“大將軍完全可以下令,讓屬下率兵前去攻下嶢城。眼下有兩等好處,一沒了當初我們忌憚敵寇拿嶢城百姓開刀的顧慮,二又不用麵臨大規模交戰。”
“嶢城本就是咱們自家的城池,百姓心裏無時無刻都期待著能回歸朝廷,若咱們得勝駐紮城中,肯定會比蛇國人占盡優勢,同時又能鼓舞前線上的將士,挫掉蛇國人的鋒芒。”
她打包票似得舉起手指:“隻要您肯下令,屬下保證完成任務。況且嶢城離定兵山並不遠,中途如果有異動,屬下立即帶兵撤回,絕不會讓駐地遇險!”
看著舒棠信誓旦旦的模樣,聲音更是果斷脆落,葉初堯半垂下頭,不自覺的蜷起手掌,關節有一搭沒一搭的在桌上摩擦。
他開始思考,就說明思想已經逐漸被動搖,於是她趁熱打鐵:“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舒將軍。”舒棠刻意對二哥使了個眼色,示意讓他替自己講情:“你也勸勸葉大將軍。”
舒熠抿抿唇,心一橫:“罷了,你就讓她去吧!這確實是個難遇難逢的好機會,大不了我帶人守著駐地便是。”
葉初堯抬起眸,皺起眉頭:“怎麽連你也……”
一時間,舒棠翹首以盼,舒熠為妹請命,葉初堯難以抉擇,場麵在寂靜中僵持。
但其實,從頭到尾什麽請命,什麽讓舒熠替她說話,什麽為難……全都是假的!隻不過是故意演給某人看罷了。
這出戲發揮至此,足足有了以假亂真的程度。
不過三人並未自滿,各自扮好自己的角兒,連帶暗中觀察呂自唯的反應。
在良久的沉默中,葉初堯忽抬起頭,長舒了口氣,前後對兄妹兩人分別道:“你請纓,你幫腔,那……”
視線落到另一人的身上,他啟口:“呂校尉呢?你怎麽看待此番局麵?是否也讚同舒校尉的計策?”
冷不防被點名,呂自唯先是吃驚,隨後慢慢鎮定下來,模棱兩可回答道:“從昱城兵敗至此,屬下已無摻言的權利。舒校尉與舒將軍自小精通兵法布陣,想來不會出錯,屬下怎敢反駁?”
看樣子他很糾結,比在場所有人的糾結都要更勝。
因為在他的立場中,得知重要的軍事部署本是好事。可無奈於“兩軍正交戰”,蛇國幾乎全部的兵力都傾注在前線,若選擇此時進攻嶢城,以猙營的實力,收複的幾率高達九成,最後反倒算不得什麽好事了……
正當他頭腦飛速運轉的時候,其他三人瞧著他,暗地裏覺得好笑。
曾經他是暗處算計別人的那個,如今驟然浮於水麵,偏他自己還不知道,在那自作聰明。這副樣子叫人看了除了心底暗爽,更會覺得他滑稽至極。
葉初堯為引他上鉤,誘導的自然且真誠:“戰敗並非全是你的錯,過去的事往後便不要再提了。”
“今日站在這裏,無論是京軍,神策軍,原邊境守軍,歸根結底都站在同一戰線。”
“大家都是本朝將士,眼下又隻剩下我們幾人,有什麽不能暢所欲言的呢?”
三軍統帥深刻的表達了自己的信任,令呂自唯受寵若驚之餘,還有點振奮。
對啊!既然已經獲取了信任,又能串通到蛇國那邊,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他咬咬牙,堅定點頭:“屬下支持舒校尉的計策!蛇國大軍有咱們的人在戰場上鉗製著,選擇這時候收複嶢城,穩操勝券!”
表麵看似一體同心,實則……這堅定的眼神背後,還暗藏著他齷齪的小心思。
呂自唯琢磨著在敲定計劃後,等舒棠前腳率猙營離開定兵山,他後腳便給主子寫信通報,叫蛇國大軍火速從前線撤下來,半數去嶢城圍剿舒棠,另半數徑直殺入定兵山。
兵馬大元帥這麽一死,全軍上下必定群龍無首元氣大傷,另外舒棠也會在這場戰役中慘死。
除掉一個贈送一個,主子指名要殺的人死了,擋主子路的人也死了……
剩下,便是新主新臣,另一幅天地。
而他嘛,自然就是那個首屈一指的新功臣,搞不好還能直接封個大將軍、太師,或者丞相什麽的!
正幻想著,雖沒顯而易見露出什麽醜惡嘴臉,但另幾人閉著眼睛都能猜出他心裏那份得意。
葉初堯聽完他的觀點後,微微頷首:“罷了,既然大家都這麽認為,我也不是優柔寡斷之人。”
他莊重起神色,邊提筆疾書,邊下令:“舒校尉,即刻起肅整全營,嚴陣以待,今夜戌時一刻,率兵前往嶢城,願,旗開得勝,早日凱旋。”
“屬下領命!”舒棠雙腳並攏,站得直挺認真,複命短促有力。
隨著最後一筆極具風骨的捺甩出,大印沾滿朱砂油,往紙上一扣,便成了一道氣震山河的軍令。
在舒棠接過軍令後,葉初堯又落筆書寫了下一封,交由驛卒快馬加鞭送往“前線”。
諸事塵埃落定,幾人結束對話各自走出中帳。
舒棠急著做戰前準備,而舒熠理所應當的反複囑托家妹,滿臉要死要活的樣子。
若不是必須得留下來布防,不然他非要和小妹同去不可,此番叫她獨行,當真是千百萬個不放心!
至於呂自唯,剛還笑晏晏的鼓舞舒棠呢,轉頭回到自己營房就開始寫告密信……可謂是將兩幅麵孔發揮到淋漓盡致。
又過了會兒,日暮西沉,烈火鳧徯旗的投影漸漸偏移至東,最後淹沒在一片昏暗之中。
眾將士們用過晚飯,此刻皆聚集在點兵場,欣賞著即將啟程前猙營的恢弘氣勢與英姿勃發。
人群中胖廚子雙眸含淚,為出征而激動澎湃,同時也為年輕的孩子們擔憂。
但他沒有更多的本事,唯有盡心盡力煮一頓好飯,暖暖大家的身子,喂飽肚子。
氣氛略有些壓抑凝重,她沉默著垂頭,靜候戌時。
號角響起,她毅然翻上駿馬,提起銀蛟,率猙營離開定兵山……
在眾人的踮腳眺望中,黑壓壓的精兵悍將走遠。
那一刻,是她參軍以來所承受最重期盼的一次,也是她出征前所經曆過情感最複雜的一次。
戰不是真戰,但期盼凱旋是真的期盼,擔憂是真的擔憂,暗算也是真的暗算。
天地之間,肚皮之下,人心各異,暗懷鬼胎……
就這麽行進了半個時辰左右,天際濃墨一般掩蓋在邊境的荒野上,隻有明亮的星子在其中熠熠生輝,跳躍閃爍。
隊伍中有將士察覺出腳下並不是前往嶢城的路,但礙於舒棠麵色冷峻莊重,剛開口還沒發出聲音便啞然,吧唧吧唧嘴將疑問咽回去,悶頭跟著舒棠繼續向前走。
神策軍與舒家人之間,就是有著這種不必言說的堅定信任。
除了這層因素以外,舒棠亦是個不可多得的良將,一來二去之下眾人也為她的本事折服,最終落得死心塌地,即便她是帶著他們送死,大家也心甘情願。
當然,舒棠不會那樣做的,她的每個抉擇肯定都有著自己的道理。
果然不出一炷香的功夫,遙望遠處似有人煙活動的跡象,猙營將士快馬加鞭,趕上前去與其匯合。
定睛一看,對方首領竟是……海戎!
這下就更摸不著頭腦了!四位將軍不是率兵去迎敵了嗎?怎會安安靜靜蟄伏於此處呢?
不過舒棠下令分散開來駐紮,眾人也就來不及多問,每隔十裏為一個點,在定兵山外側悄無聲息的圍出一個巨大的圈,伺機而動。
等獵物入圈套的間隙,舒棠閑來無事與海戎坐在一起聊天。
她表示是自己太狹隘,在京中時不了解實情,更不了解他的為人,盲目猜測,對他偏見頗深。
海戎依舊還是笑,不準小妹說她自己的不是,反倒拚命往他身上攬錯,檢討自己也有很多做的不對的地方,但忠心這一塊,絕無偏差。
正當舒棠決定解開心結,徹底放下戒備接受這個義兄的時候,下麵忽然來報,說在半空中截下一隻傳信鴿。
兩人趕緊站起身,解下信鴿上綁著的竹筒。
原本還擔心琢磨不透呂自唯的心思,不知道他到底要不要行動,若向敵國告密,會說些什麽?往哪裏進攻?他們又該怎麽應對?
這可倒好,完全照他們預想的來了,而且還來的這麽快!
舒棠與海戎相視,默契一笑。
傳信的小兵見勢不解,發問道:“那……這信鴿要怎麽處理?”
“信鴿啊。”她牽著嘴角,笑盈盈的將竹筒係回去,甚至輕撫信鴿的背以作安撫。
看著掌中散發溫熱的鴿子逐漸從顫抖變得平靜,她並沒有刻意的成分在裏麵,但那麵容合著那副神情,偏是明豔到極致,甚至有一瞬光華大綻,足矣點亮這漆黑漫長的夜。
舒棠向空中一揚,信鴿帶著竹筒飛向高空,她聲音壓低,卻字句分明:“傳令下去,任何人不得傷到這隻信鴿,要讓它順利飛出去,違令者軍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