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去大相國寺
又是一整夜未能安眠。
天邊將翻起魚肚白，顧錦枝便睜開沒有半點困意的眸子，一轉身，迎接她的隻有冰冷的半邊床鋪。
謝淵一整夜都未回來。
她揉了揉心口，合衣起身，拿了唇蜜來嘴角點上些暖色，這才將流蘇喚進來侍候她洗漱更衣。
“少夫人今日還是要去錦簇查賬嗎？”
雖說少夫人今日氣色看起來還不錯，可到底是帶病之身，該好好在府裏歇息才是。
顧錦枝想了想搖搖頭。
“今日還有些別的事情，先去給母親請安吧。”
謝夫人向來起得早，顧錦枝到福熙院的時候謝夫人已經在用早膳，見她來得這般早，微有些驚訝。
“怎麽不多休息會兒？淵兒沒一同過來？”
這兒子兒媳婦恩愛非常，每日請安都是一同過來的，今日這是怎麽回事？
顧錦枝笑著坐下，接過馮媽媽遞過來的清粥。
“朝中有事，夫君早早便去了，要兒媳來同母親告假呢。”
她語氣歡快，不像是有什麽事情的樣子，謝夫人便也不疑有他，喚人又加了些顧錦枝平日喜歡的菜，叫顧錦枝陪著一同用了早膳。
“有件事情倒是要同母親說一聲。”
“先前便說了要去相國寺赴約，可一直拖延也沒能去成，今日正巧得空，兒媳想去相國寺見一見印光大師，也為夫君求個平安，還望母親應允。”
謝夫人也是信佛之人，見她是要去寺廟，哪裏有不同意的？立刻便差了人來備好金銀以作香火錢。
“印光大師乃得道高僧，能得他指點，是咱們侯府之幸，你隻管去便是！”
大相國寺在京郊，從侯府出發也要兩個時辰才能到，馬車搖搖晃晃的駛過大街小巷、綠野山林，窗外滿是好景，顧錦枝卻是心不在焉。
近來天道反噬越來越厲害，旁的時候也罷了，忍不住大不了吐口血出來，可遇上在謝淵或是謝夫人身邊的時候，心口劇痛起來，那一口血她是能強忍，可瞬間蒼白的臉色卻是難以瞞過旁人，且氣血翻湧之時，腦袋也是極度昏沉。
天譴的嚴重已經超出她的預計，她不知道還會嚴重到什麽程度，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她能算出旁人的禍凶福吉，可算不出來自己的。
說來也好笑，這具身子是她借來的。
若是沒有她的到來，這身體早該在兩年前便埋屍黃土，若她沒有機緣巧合進入這身子，如今也是一縷孤魂早入黃泉。
如此占卜一算，這氣運竟是已死之人，天道之外的存在，卻也逃不過天懲，是她過於高估自己了。
而此次前往相國寺，完全是因為先前印光大師讓小僧人給她帶的話，那些話讓她覺得，這位大師並非一般人，或當真能解她之惑也不一定。
大相國寺隱在一片山林之間，等在山門口的是上次那位入宮救急的小僧人，看起來不過八九歲的模樣，圓圓的腦袋看起來十分可愛。
顧錦枝同對方見了禮，一路跟著他去了後園禪房。
“師父喜靜，住的也深些，勞煩施主了。”
顧錦枝搖搖頭表示不在乎，旁人想要見印光大師一麵那是難上加難，她不過多走兩步路，倒是這位小師父客氣了。
走在這廊道上，聽著遠處悠遠鍾聲和四下蟬鳴鳥叫，目光所及都是天然假山靈泉、花草樹木，這心也跟著平靜下來，在這樣一個地方，顧錦枝覺得心口的疼痛都消散了許多。
“前麵便是師父的禪院，施主自進去便是。”
小僧人同她俯首之後便離開，顧錦枝想了想，也不好帶著許多人入內，便留了眾人等在院子門口，自入那禪院去見這位印光大師。
寂靜的院落之中時不時傳來風吹樹葉沙沙的聲音，顧錦枝看著眼前偌大的菩提樹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寺院深處竟然藏著這樣一棵參天大樹。
她站在樹下看著滿目繁枝，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回首，看到的是一位.……麵容俊俏、唇紅齒白的小白……嗷不，少年公子。
這是怎麽回事？
顧錦枝看著對方頭頂上那十二個燃香疤愣在原地，這寺裏收和尚看的不是佛緣是顏值？
“您是.……印光大師？”
顧錦枝疑惑又不敢相信，可是對方周身那一圈隱隱可見的佛光又不是假的，她怎麽也想不到這樣一位容貌俊俏的少年公子，是世人口中聲望極高的印光大師。
對方向她笑了笑。
“不像？”
這一笑起來，顧錦枝覺著，三月桃花都沒這人好看。
這哪裏像一個大師了！？
“大師要聽實話？”
她擺手一問，對方便笑了起來，這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也怪不得顧錦枝如此驚訝，平日裏看到的那些大師都是雙鬢斑白，再不濟也一身仙風道骨，沒一個像眼前這位，明明是世人都崇敬的印光大師，偏偏生了一副風流倜儻的富貴公子模樣。
“佛有千麵，施主何必執著於老僧外貌，其實若旁人知道施主道法之高，必然也不信有如此高深道法之人不過是個二八年華的女子。”
顧錦枝挑眉一笑。
“您謙虛了，您看起來可一點都不老，不過一眼就能看出我乃道家之人，大師之名，並非虛傳。”
印光大師說得沒錯，前世她雖已過二十，卻是同一輩中佛緣最深的，道法學得也好，那些個找她算氣運、避災凶之人看見她的時候，同她現在看見印光大師的反應也沒太大區別。
還沒到全然忽視外貌的地步，到底是她修行不到家。
印光大師笑了笑，看著眼前的菩提樹。
“施主謬讚，這棵菩提樹乃老僧幼年時種下，老僧的年歲，或比它還要大些。”
顧錦枝啞然，看看樹又看看人，像是看什麽妖怪一般。
“大師當真.……坦然……”當真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樹沒個數十年根本長不到這麽大，甚至過百年！她眼前這人難不成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