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天下易主
皇城的南門緊緊閉著，她看見無數百姓渾身鮮血的跪在城門內，他們皆是神色恐慌、滿臉掙紮的模樣，他們想要出城，可緊閉的城門斷了他們唯一的生路。
是誰？是誰練就的這般人間地獄？如此哀鴻遍野的景象，到底是因為什麽造成的？
城門緊閉著出不去，她愣愣的走上城牆，強忍著內心的恐懼向下看去，城外是茫茫白霧遮掩了所有的一切，城內是血染遍地的煉獄景象。
那些麵黃肌瘦的流民像是沒有靈魂的傀儡一般的呐呐往前走著，沒有目的沒有方向，卻在看見食物的時候，眼中生出渴望的光來。
數十人、數百人爭搶一個饅頭，無數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死去，或是餓死、或是被人打死，亦或是病死.……
她沒有上過戰場，卻親眼看見了橫屍遍野、血染滿城的慘像。
遠處傳來一陣同這些死寂截然不同的聲音，那是千軍萬馬奔過大街小巷，足以震動整個京都的巨大轟鳴聲。
她愣愣向著發聲處看去，那是一支裝備精良的行軍隊伍，有著最鋒利的武器、最鋥亮的鎧甲，像是黎明百姓的救贖，可這支隊伍的主人，卻是夜祁玄.……
那個人坐在高頭大馬上，帶著藐視眾生的目光，看著遍地屍體滿目孤魂，他不曾有半分悔悟，反而滿是得意歡喜。
這京都，這天下，終是歸於他之手了！
他似是感覺到城牆之上灼灼目光，血紅的眸子看過來，透過萬千孤魂，顧錦枝亦是無懼的回視過去，隻是她眼中帶著悲苦，帶著為天下蒼生發出的哀鳴。
“你輸了。”
她看見夜祁玄動了嘴角，縱使隔的那麽遠，夜祁玄的聲音卻依舊如此清楚的傳到她耳朵裏。
她輸了、謝淵輸了、太子也輸了，所以他夜祁玄成了這京都城的主人，成了這人間煉獄的主人……
顧錦枝被那些鐵麵侍衛製壓著，他們將所有還剩一口氣的人都往一個相同的地方趕，她不知道夜祁玄要將她和這些人帶到哪裏，但內心的不安讓她開始掙紮，無奈身後兩個鐵麵人力氣極大，不管她如何掙紮，這二人都將她緊緊束縛著，掙紮不開。
再抬眸，她看見的是一個巨大的火坑，顧錦枝想著，謝府裏的玫瑰園已是很大了，一眼看不到頭，可這火坑比玫瑰園還要大，其中的熊熊烈火灼得她肌膚生疼，叫她更為恐懼的，是夜祁玄竟一揮手，讓那些鐵麵人將所有人推入火坑之中焚燒。
怎麽可以？！那些都是活生生的活人啊！
她掙紮、叫喊，可是嗓子像是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她用盡力氣也不能發出半點的聲音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人落入火坑之中傳來淒厲的叫喊聲。
最後她也被人狠狠推入烈火之中，身體被烈火焚燒，傳來的劇烈灼痛感讓她整個人都忍不住的顫抖起來。
“枝枝、枝枝.……”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像是謝淵在喚她。
都說人之將死，能看到些死前最想念的人或事，所以謝淵來了，是這樣嗎？
她忍著劇烈的疼痛，周圍的一切烈火變成黑暗，整個世界隻剩下謝淵的聲音。
“夫君！”
顧錦枝猛的睜開眼睛，看著屋內簡單素雅的陳設，是她熟悉的布置，而她所處的也並非是什麽人間煉獄，而是謝淵的書房，方才，她在此處睡了過去。
窗外日暮黃昏，屬於夕陽特有的橙黃光輝灑滿整個院落，一陣風吹來，吹散了花樹之上的滿目芳菲，花瓣紛紛揚揚的落下，是人間極致的美景。
謝淵急匆匆的跑進來，緊張的拉著她的手。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方才透過半開的窗戶看見她麵色蒼白渾身顫抖，他整顆心都跟著提了起來，他不過出府半個時辰，是發生了什麽？叫她如此恐懼。
顧錦枝雙目迷離的看向他，夢中謝淵聲色蒼白、沒了生息的模樣再次浮現腦海之中，她心頓時撕裂一般的疼痛，整個人都顫抖起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卻沒有一點聲音發出來。
縱是沉穩如謝淵，此刻也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手足無措的不知該如何哄她，隻能輕聲哄著為她擦了眼淚，一邊急忙差雲重去將府醫喚來。
或是謝淵的安慰起了作用，顧錦枝的情緒緩過來些，抬手緊緊抱著他不願放開，叫謝淵看得哭笑不得。
方才她睡夢之中顫抖的模樣叫他實在難安心，謝淵到底還是哄著讓她鬆了手，方便叫府醫為其診治。
隻是府醫醫術雖高超，卻不懂道家換命反噬之傷，診斷半響也診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隻能開些寧心靜氣的方子叫人去煎熬，將這書房空出來留給謝淵同顧錦枝。
顧錦枝還在抽泣，哭久了連嗓子都有些幹啞，謝淵拿了潤喉的溫水過來喂她喝了下去，這才將懷中一個小小盒子拿出來遞到她手裏。
“別哭了，看看這個，你定會喜歡的。”
顧錦枝依言將那小盒子打開，一眼便看見放置其中的兩個憨厚可愛的小泥人。
“這是……夫君同我？”
兩個小泥人捏得栩栩如生，便是照著她同謝淵的模樣捏出來的，也不知道謝淵從何處得來的。
謝淵淡笑點頭。
“喜歡嗎？”
顧錦枝自然是十分喜歡的，隻是一想起夢中謝淵身死的場景，手中的小泥人兒頓時叫她更為傷情。
謝淵見她情緒沒有好轉的意思，歎口氣將她攬進懷中輕聲哄著。
“發生了什麽事？能不能同我說一說？”
府醫說她是心緒不寧才會被困在夢魘之中，可是什麽樣的夢魘能讓她恐懼成那般模樣？自認識之初至今，他還從未見過顧錦枝對什麽事情生出恐懼之心來。
心口還是有些痛意，顧錦枝看著謝淵，不知道如何同他說夢中所見。
她並非常人，一身的道術讓她很清楚這個夢意味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