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入宮的目的
謝夫人還未說完，寬袖下的手便被人拉住，顧錦枝清冷的聲音從她身側傳來。
“太後娘娘教訓，臣妾謹記在心，是臣妾言語有失，回府之後必靜思己過、反省過錯。”
太後喝著茶滿意的點點頭。
“哀家隨口一說罷了，都起來吧。”
太後從始至終沒紅過臉，像是真的隻是在同下座二人閑聊一般。
她既如此，顧錦枝也隻當什麽事都未曾發生過，心下再不適，麵上都平靜無波。
以不變應萬變的道理用在這個時候，再適合不過。
冷靜下來，顧錦枝思路倒是清晰起來。
今日入宮的目的，可不是為了在太後麵前告夜祁玄的狀。
她向著太後微微俯首。
“臣妾出身鄉野，未曾見過什麽大場麵，印光大師乃得道高人，臣妾在他麵前唯恐露怯。臣妾鬥膽，見印光大師之事，還望太後娘娘同母親指點一二。”
謝夫人一直愣愣出神，眼下聽自家兒媳婦開口，這思緒才拉回來些，順著她的話向太後俯首。
“這孩子聰慧，隻是性子不夠沉穩，獨自應邀唯恐衝撞了大師。皇額娘日日待在宮中也難免煩悶，不如一同前往大相國寺，去拜一拜神佛也是好的。”
太後看了看謝夫人，又看看顧錦枝，半響沒說話，似是在考慮一般。
殿中香爐之上有嫋嫋青煙緩緩升起，又化為白霧消散於空氣中。
太後在思考，無一人敢出聲打擾，顧錦枝亦是靜坐原地等著太後一個回答。
時間靜靜過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連謝夫人都在思慮是否太後不願前去故而才不回應？她是不是該找個台階下的時候，太後終於開口。
“也有大半年沒出過宮了，趁此機會出去看看，也好。”
謝夫人同顧錦枝同時鬆了口氣，二人坐在那等著太後更衣，宮人太監呈上蔬果給二人解悶，氣氛倒是不如先前那般緊張了。
……
入了承啟門，宮中任何人都不允使用轎攆，多是用步攆，可太後到底是太後，有專用的轎攆，其華貴程度，堪比一小間可移動的屋子。
本來太後乘坐轎攆、顧錦枝同謝夫人乘步攆是最適合不過的，可臨上轎之時，太後卻指著顧錦枝開了口。
“丫頭，你來隨駕。”
顧錦枝還愣了一瞬，下意識的去看謝夫人。
這聲丫頭喚得莫不是謝夫人？
待劉公公恭恭敬敬的到了她麵前請她上轎，她才驚覺，太後這是放著女兒不點，來折騰她來了？
謝夫人也是欲言又止，半響才給了顧錦枝一個安心的眼神，將她送上了太後的儀駕。
“光天化日之下，她還怕哀家吃了你不成？”
太後突然開口，坐在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顧錦枝沒反應過來，愣愣抬眸。
“什麽？”
說罷才發現自己沒用敬語，頓時後悔自己這心理素質當真不行，竟這樣就失態了。
太後看了她一眼倒是沒有責怪。
“你母親心裏，對哀家該是有恨的吧。”
當年她沒管這孤兒寡母，轉眼過去這許多年，這個女兒到底還是不肯釋懷。
顧錦枝滿臉疑惑。
母親為何要恨太後？太後將母親養大，母親感恩都來不及，何來恨字一說？
“臣妾不明白太後娘娘所言，隻是養育之恩大於天，不管發生什麽事，太後娘娘都是母親的皇額娘，母親心中對娘娘，是無盡感激的。”
太後冷笑了一聲，明顯沒將她的話當真。
“你既然入了謝家門楣，該也同你夫君一般，喚哀家一聲皇祖母才是。”
顧錦枝抬眸看了看眼前白發蒼蒼的老人，實在看不懂這位太後娘娘的心思，但還是恭敬俯首。
“是，皇祖母。”
“若有一人在你最需要她的時候，她沒有出現，讓你處境艱難，險些活不下去，你可還能說出，不恨她這話來？”
顧錦枝欲哭無淚，太後這是送命題，這分明說的就是太後同謝夫人之間的事兒啊！
若太後像方才夜祁玄那般咄咄逼人，她倒是能應付，突然感性起來，這她怎麽回答？
被信任之人辜負，必然是要傷情的，隻是同養育之恩比起來，孰輕孰重，那都是看母親自己心裏怎麽想，她又不是母親肚子裏的蟲，實在回答不上來太後所問。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禍福本就相依，若因她沒有出現，我自己闖出去開辟了另一番天地，我反倒是要感謝她，如何有恨一說？”
“若是她站出來幫我，最後反倒被我拖累，我要一輩子活在愧疚之中，得不償失的事兒，我自是不願意，她作壁上觀，才是對我、對她來說最好的。”
太後若有所思的看著顧錦枝，半響笑著點點頭。
“說的不錯。”
看著太後那雖蒼老卻有神的雙目，顧錦枝才後知後覺。
她這是被太後套話了啊！
太後是誰？皇朝最為尊貴的女性！謝夫人呢？皇朝長公主、威遠侯之妻！連皇帝都要給出三分薄麵的兩個女人，需要她一個小姑娘來開導？！當真是大意了！
或是恍然大悟同太後說話需得時刻上心，顧錦枝開口越發的小心謹慎，太後也沒再問什麽，隻是問她讀過些什麽書、可會寫字之類的小問題，倒是沒有掖著藏著的必要，規規矩矩回答便是。
太後看著身邊看似恭敬的小姑娘，心下對她的好奇倒是又重了幾分。
“聽說你不受淵兒身上的煞氣影響？”
當初那母子倆離開，就是因為有人拿謝淵身上的煞氣說事，如今這顧氏女的出現，平平安安待在謝淵身邊，倒是無形之中將那些閑言碎語壓了下去。
顧錦枝點點頭。
“上蒼憐憫，送臣妾到世子身邊，臣妾日日陪伴世子，並未察覺任何異樣，也未曾受過傷。”
太後點點頭不在多問，閉目養神起來。
這顧氏女兒聰慧，被她套了一次話之後便有了提防之心，眼下再問什麽也難，不如休息一會兒，到了大相國寺，自有印光大師為她答疑解惑。
顧錦枝規規矩矩的坐在一邊，看著太後閉門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