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自請下堂
那種感覺就像是狠狠的一拳打下去，結果卻揍在了一團棉花上。
夜祁玄笑不出來。
看著筆直的站在皇帝麵前的顧錦枝，他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這其中莫不是有什麽誤會，顧小姐當真不解釋一下嗎？”
獵殺的快樂來自於獵物的反抗。
獵物連反抗都不反抗一下直接躺平，真是讓人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顧錦枝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甩給他。
皇帝的臉色也很複雜。
按理說顧錦枝已經認罪，這個時候隻需要治她的罪就好了，但事情發生的太出乎意料。
顧錦枝稍微後退了一步，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之中，忽然挺直脊背跪了下去。
撲通一聲沉悶的響聲，聽得人牙酸。
緊接著，顧錦枝以額頭觸地，結結實實的行了一個大禮：“臣婦自知德行有虧，甘願自請下堂！望陛下成全。”
鏗鏘有力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之中，一點都不像是為了博取同情故意賣慘。
抬起頭來，脊背依舊繃得筆直，顧錦枝臉上沒有絲毫的懊惱或者是悔恨，隻有一片如水一般的平靜。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正常來講，被當眾揭穿了這麽多惡行的婦人，當真會這麽冷靜嗎？
“怎麽回事，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內情？”下麵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
如果說一開始大家對顧錦枝還有所懷疑的話，現在難免生出了動搖的心。
夜祁玄皺眉盯著一身傲骨的跪在下麵的顧錦枝，心中拿捏不準她又在打什麽鬼主意，原本是勝券在握的，突然之間卻又有些猶豫了。
這感覺真是讓人覺得糟糕。
就好比那煮熟到手的鴨子，忽然要飛了一般。
“顧氏，你可想好了，朕可以給你為自己證明清白的機會，但如果你今日當真從謝家下堂，日後再想嫁到謝家去，可就沒有機會了。”
顧錦枝再怎麽穩重，也隻不過是個剛剛及弈的女子。
皇帝看著她倔強的眉眼，以為這女子單純的在鬧脾氣。
自請下堂？
這算是威脅嗎？
還真是天真。
不會以為她賭氣說些氣話，扯點有的沒的，就能轉移人的注意力，忽視她以前做過的事情嗎？
就算做了些值得褒獎的事，也改不了一身鄉下來的習性。
皇帝眉目之間一片寒意。
謝淵看著顧錦枝平靜的眉眼，剛想開口，但又不知想到了什麽，握緊拳頭，安靜的垂眸盯著自己蒼白的指尖。
她……
自請下堂也沒什麽不好的。
最起碼擺脫了自己這麽一個拖累，不是嗎？
喉嚨中翻湧出一片血腥氣，謝淵握緊拳頭強行吞咽了下去。
皇後也覺得顧錦枝的表現過分冷淡了。
名聲對於一個女子來說是最重要的東西，她這麽一副什麽都不解釋就要自請下堂的模樣，確實像極了賭氣。
想到謝夫人對顧錦枝那溢於言表的寵愛，皇後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稍微提點一下顧錦枝：“世子妃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本宮在這裏替你做主，你有什麽想說的，不如直接暢所欲言。”
她語氣柔和，是用極耐心的模樣，看得白月公主撇了撇嘴。
皇帝不願駁了皇後的麵子，仔細想想，自己那個姐姐，確實是喜歡極了自己兒媳的模樣。
雖然許久未見，但以他對長姐的了解，長姐也不像是那種輕易就會被人蒙蔽的人。
顧錦枝靜靜的垂首，長長的睫毛遮住眸底的情緒，腰背挺的筆直，卻固執的不肯開口。
她的腦子在飛速運轉，思考如何能破解這個死局。
整個大殿之中寂寂無聲，皇後像是等得不耐煩了，忍不住輕聲詢問道：“世子妃？”
顧錦枝回過神來，正欲開口，旁側的人群中忽然滾出一個男人來。
那男人狼狽的扶著自己頭上的官帽，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眼神偷偷打量了顧錦枝一眼，緊接著跪在顧錦枝身後，清了清嗓子：“皇後娘娘，從麵相來看，謝世子的身體確實比初見時要好很多。”
謝淵剛到皇宮時，皇帝不管是出於關心還是什麽，都派了太醫去幫謝淵查看身體。
那男人的裝扮一看就是在太醫院裏當職，他說的話，倒也有幾分信服力。
隻是這出場方式，多少有些清奇。
謝淵說自己身體好，那不一定是真的好，可能是為了替顧錦枝遮掩，但太醫這麽說，那就要另當別論了。
皇後朕頭疼顧錦枝的一言不發，聞言眉目間出現一抹欣喜：“你可確定？謝世子的身體到底怎麽樣，不如請這位太醫仔細診脈，也好讓本宮與皇上心中有數。”
皇後親自發話，一名小小的太醫斷然是不敢違背命令的。
可奇就奇在，讓太醫聽到皇後的話後，竟沒有要起身去幫謝淵診脈的意思，反倒跪行了兩步，低下頭去。
“回稟皇後娘娘，謝世子久病難醫，臣醫術淺薄，不敢替謝世子治病，但世子的身體確實比以往好了很多。”
“微臣鬥膽，想替世子妃瞧病。”
替世子妃治病？
顧錦枝有什麽病？
這話一出，別說皇帝和皇後了，就連顧錦枝自己都懵了。
道家之人，雖不學醫，但也懂醫，兼之謝淵久病，顧錦枝的醫術已經可比擬藥鋪之中尋常的大夫。
她怎麽不知自己病了？
皇帝皺眉，看著跪在下麵的太醫，聲音威嚴：“替世子妃治病？那你說，世子妃有何病？”
難道這才是顧錦枝的真正目的？
竟然買通了太醫，想要上演苦肉計？
那他還真是小瞧了這位世子妃！
皇帝眉目間一片冷意。
太醫擦了擦頭上並不存在的汗，心中苦笑連連。
天地良心，他是被人一腳踹出來的，不然他怎麽願意趟這趟渾水。
輕輕咳嗽了一聲，太醫終於冷靜下來：“回稟陛下，微臣見世子妃手腕上有陳年的傷口，虎口處又有細繭，請問世子妃，每至陰雨連綿日，世子妃的手腕可會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