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救贖
“更殘忍的真相？”
林孤自嘲的笑了笑，聲音頹然又淒愴：“我的族人聯合外人要誅殺我，還有比這個更殘忍的嗎？”
感受到林孤那情緒，方窮頓了一下，似是在歎息：“芊兒一再叮囑我，甚至以死威脅，不讓我說出這個真相。”
“可如今她已死，我也不再顧忌什麽，生前，她為你承受了一切，保護你不再受傷害，我不想她死後，還要肩負著這些東西，讓她在地下都不快樂。”
“當年林族那幾位強者誘導我們，並非是族中意思，而是……你父親命令的。”
林孤身體猛地一震，瞳孔放大，腦袋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什麽？他父親做的？這怎麽可能？
好半晌，林孤才漸漸的有了意識，他眼神變得無比淩厲，冷聲道：“這就是你報複我的手段？”
“是真是假，日後你一查便知，對了，順便再告訴你一個消息，在那件事後，你的父母離奇遇害身亡，而你那一脈的所有人，至親血脈全被屠戮，餘者皆被流放。”
“我不知道你父親為什麽會這麽做，但這些年我也查到了一些，不知是否可靠。那件事可能牽扯到太多的東西了，有無上大人物出手。”
“你父母有可能被人利用了，甚至你的家族，敵對的實力，包括萬火君主都是棋子，有什麽東西專門針對你布下了彌天大局。”
“當然，這有些不靠譜，你雖然天賦驚人，但在這個世界，比你更驚豔的人都有，沒人會花費那麽大心思與精力這般針對你。”
“林孤，這就是我所查到了真相，雖然對你很殘忍，但我不想隱瞞了，芊兒這一生都不快樂，至死都在哀求我，無論如何也不要告你真相。”
方窮的語氣漸漸帶上顫音：“她經常跟我說，多想回到年少那個時代，看著你展翅衝天，看著你意氣風發，看著你萬眾矚目，光芒萬丈，而她，就在你的身後默默的注視著你，跟著你的腳印。那是她人生最快的時光。”
“你死後，她變了，臉上再也沒有純真的笑容，有的隻是算計，陰冷，她化身成女魔頭，不擇手段的為你報仇，因為她說過，是因為她被人利用，才害得你被人殺死，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林孤安靜的聽著，心中在滴血。
“來到下界，遇到了你，她看到了曙光，人生有了希望，可你的眼中卻再也沒有她了，你愛上了另一個女人，曾經對她的溫柔都用在了另一個人身上。”
“她很想殺了那個女人，但在了解到一切後，她知道你遇上了一個好女人，所以她放手了，將希望留給了你，苦難留給自己。”
“她對自己的人生不抱希望了，她所能做的，就是竭盡所能的幫你，想你所想，做你所做。”
“她很痛苦，很悲傷，但她還是不願告訴你真想，因為你已經很悲苦了，剩下的那些苦難，就讓獨自為你承受吧！讓你恨我們，至少比讓你知道這殘忍的真相要更好。”
“她這一生都為你而活，過得很不快樂，我不希望她死後還要承受這些。”
“別說了。”
林孤喉嚨像是被燒紅的烙鐵堵住一樣，幹澀冒火，呼吸困難，他心中大恨，無比遺憾，真相竟然是這般。
慕芊兒竟然在背後替他承受了這麽多，而他，卻是如此冷漠絕情。
方窮那字字句句都在誅他的心，像是一柄柄鋒利的匕首，插在他的心髒上。
尤其那一句，她這一生都不快樂，更讓他心中劇痛，心髒像是要撕裂一樣。
“芊兒，對不起。”林孤輕輕的呢喃。
“你終於說了這句話，可是來的太遲了。”方窮自嘲，笑笑哭哭，最後聲音泣然：“林孤，你可知道，芊兒死在我懷裏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嗎？”
“她說……林孤，芊兒好累，真想幫你掃平一切障礙，可是芊兒太累了，好想休息，求你不要再恨芊兒，芊兒不想帶著你的恨，在漆黑的地下，孤獨的承受著。”
林孤心中大慟，很想大吼發泄出來，可是他做不到，身體仿佛不屬於自己了，任自飽受煎熬，承受一個個殘忍的真相，卻是動也動不了。
“林孤，你可知道，你欠芊兒多少？太多了，多到你這輩子都還不完。”
“芊兒一生苦，一生傷，一生悲，都是拜你所賜，現在好了，你就帶著這無盡的自責與悔恨，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獄裏，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吧！”
方窮的聲音帶著太多的苦恨，無奈，複雜，最後，他仰天長歎：“我命將隕，給你最後一次的救贖吧！”
一道靈光從他的體內升騰上來。
“芊兒的肉身與靈魂都被煉成喪失，此為喪族最殘忍的喪屍煉製法，身魂喪，此法無解，我所能做的，就是幫她結束苦難，把被煉製的身體與靈魂全部摧毀幹淨。”
“可能老天都垂憐，我竟是發現芊兒體內還殘存一縷純淨的真靈，我知道，芊兒已經不存在，所謂真靈，不過是她體內衍生而出的一種能量，沒有她任何的神魂，可我就是不甘心，或許將來有一天，你若登臨絕巔，會有辦法讓她再現世間。”
“我將其保留下來，給自己一個虛無縹緲的幻想，也給你一次救贖。”
將那道靈光小心的抓在手中，林孤臉色漸漸平靜下來，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都看不到悲傷。仿佛所經曆的都與他無關。
將慕芊兒的一縷真靈收進體內的戰魂體中，林孤抬起頭，輕聲道：“你真的沒有機會了嗎？”
方窮沉默了一會兒，方才似笑非笑的道：“你覺得我還有沒有機會？”
林孤盯著這具毫無生機的軀體，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眸光深邃，像是要把這具軀體看透。
“我尊重你的決定。”最後，林孤這般說道。
古洞沉寂了半晌，忽然傳出方窮的大笑聲，笑聲由小漸大，再慢慢變小，最後消失。古洞徹底沉寂下來。
再也察覺不到方窮半絲氣息波動，林孤矗立良久，仰頭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林孤，你還真是……”
在他離開不久後，方窮的身體陡然分解開來，化為劫灰，一縷若有若無的歎息聲悄然的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