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泠鳶
記安城,接魔道孽畜現世之後,半個月間,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龍門客棧舉棧造反,據說是為了奪娶一枚玉佩。龍門客棧買賣不成竟用武力,上百家丁圍攻王家演武場,其中暗藏數名金丹,一名元嬰。有小道消息稱龍門客棧掌櫃勾結了魔道,先前魔頭不過是他們的一記先手。而他們所搶的玉佩是一件魔教信物。也有人反駁說這枚玉佩極大可能是雲麓山脈外圍出現的那座洞府的隱秘鑰匙,聲稱親眼目睹過其廬山真麵目!
不過終究真相如何暫且不知,但是身為記安城執牛耳者的王家此次可謂是損失慘重,說不定要就此世家之身。先前聯袂黃家一鼓作氣承包了黃湖山所有出土地寶,如今龍門客棧鬧了這麽一出,後果肯定不好受。先不說經此一役玉佩的價值可謂是水漲船高如日中天,黃湖山定然以此大做文章;就算是黃湖山仗義不落井下石,單說龍門客棧有關勾結魔道一事,出於門派顏麵必然不會輕饒了王黃兩家。再加上因愛子被害,王家家主一怒之下傾盡所以底蘊,不惜一切代價宴請高手追捕凶手,到最後凶手沒抓到,反而派出去的人幾乎無一幸免,這可得罪了不少的勢力,更是雪上加霜。再後來狗急跳牆慫恿黃湖山仙師追捕魔道孽徒,時至如今還杳無音信,多半也是遭了魔道毒手。如今的王家可謂是四麵楚歌,王家家主近日甚至連門兒都不出了。
不久又有外人陸續趕至記安城,如今的記安城可謂是魚龍混雜,三教九流橫行,記安的水比之原先不知深了多少倍。而所有外來人中最為矚目的是來自黃湖山上宗天墉城的幾位年輕人,年紀輕輕就已是金丹神仙。傳聞這幾位輩分比黃湖山老祖要底上好幾個的年輕金丹,氣勢極盛,一來就對黃湖山老祖指著鼻子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可惜不知身為元嬰境巔峰的黃湖山老祖,脾氣可不太好,二話不說拉著幾個不知天高地厚年輕人就是一場教做人。那幾個年輕金丹終於收斂了些,最後被罵的狗血淋頭也絲毫再不敢反嘴、隻得笑臉賠罪。
隨後就聽到黃湖山一次性派出了門中所有金丹神仙追捕在逃魔道孽徒。而後沒過多久,黃湖山又迎來了一波上宗仙師,是一個小女孩和一個護道老人。更有甚者,傳言小女孩年僅七八歲就已是練氣境高手。
……
淅淅瀝瀝的小雨從天幕落下,夜空一片灰蒙,沒有星光,沒有月亮,山林也沒有了往日的熱鬧,除了雨聲再沒有其他動靜,四周一片漆黑,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叢林中偶爾一道道身影掠過,在雨幕下的叢林中毫無聲息,宛如幽靈。粗大的古樹、悉悉索索的雨打樹葉聲,成了他們完美的庇護。
陡然間,雨勢變大,從淅淅瀝瀝變成了傾盆大雨,雨幕徹底掩蓋了山林的景色,原本依稀可見的輪廓此刻都是一片漆黑。
在一處山洞中有幾人盤膝打坐,其中一人猛然間睜開眼睛,其餘未睡之人,亦是同時站起身,唯一男一女似在沉睡,一人伸手拍醒熟睡中的男子,另一人沉聲道:“來了。”
一處斷崖的虛空之中有八人浮空而立,一人禦劍,劍意如實質流淌劍身;有兩人挽起袖管,似是與人斯打前的準備動作;一人持木杖,色黑,杖身有黑絲盤繞,陰氣逼人;其餘幾人持刀、棍、鞭,相較平凡些,不過禦空本身就是一個不平凡。
無一例外,雨水自行避讓幾人,皆不得沾身。
斷崖之上密密麻麻圍著上百人,服侍統一,披蓑衣戴鬥笠,磅礴大雨打在身上濺起無數細碎水珠。
“無知狂徒,竟敢無視正道威能,傷我大劭黎民百姓,該當何罪!”
一道宏亮嗓音穿透陣法禁製,回蕩於山洞之內。
風塵臉色不變,背著秘離說道:“明知如此,何必當初?”
秘離神色灑然,大笑道:“本人此生不懼何物,唯一最是見不得好友受欺負。”
“那就,大幹一場!”風塵嘴角微仰,一時間戰意迸發。
“幹!”劉貴和斷離二人亦是豪氣頓起,異口同聲道。
“無謂之爭。”
發聲之人是那禦劍金丹神仙,手作劍指,朝山洞位置一劃而去,一道劍光乍現,輕易破開洞口禁製。然而就在這時,整個崖壁轟然炸開,碎石飛天,立於斷崖之上的人死傷大半。不過與斷崖前浮空的金丹神仙相比,這些人的死傷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八位金丹,躲避不急被震死一人,三人重傷,直接從高空之中墜落。其餘四人也是各有損傷,金丹修士木杖斷裂,連累本體損傷元氣,經此一役,回去之後最少都得跌一境了。兩位武夫傷勢不重,畢竟皮糙肉厚,不過也不好受,金丹劍修損失了一枚本命符籙。
風塵與秘離趁幾人避退間隙,拔地而起,發揮十成百的修為合力攻向毀了木杖的金丹神仙。
二人此刻有陣法的加持,但金丹畢竟是金丹,反應極快,抬手就是一記術法打向二人,與此同時身形向後掠出數百丈。兩人似乎早有預料,相互對接一掌,險險避開三位金丹的攻擊,以極快的速度墜向地麵,再次合力圍攻了一名重傷的金丹神仙。那位金丹神仙不及反應,又因為傷勢過重,沒能避開,被一人一槍分了屍首。
一擊得手,兩人不做任何停留,各自施展身法逃入叢林之中。
還在天上的四位金丹目眥欲裂,留下傷勢最重的木杖修士,其餘追趕二人。
留下的金丹修士仿佛一瞬間丟失了幾十年光陰,從中人之姿變成了遲暮老人,容貌枯槁,滿臉血漬,好似剛從棺材裏爬出來,瞧著煞是駭人。
金丹修士不知為何突然變得焦急起來,連忙抓起地上兩位奄奄一息的金丹修士化作一道流光拔空離去。
一道劍光從高空落下,地上劍光所及之處皆粉碎,留下一個巨坑。風塵險之又險的避過了劍光,禦風術施展到極致,於叢林中忽閃忽現,甚是詭譎。
金丹劍仙倍感惱怒,如此被一個小輩戲耍,簡直生平大辱!出手力道越發伶俐,以至於風塵身後形成一條條溝壑,樹木皆毀。奈何連風塵一片衣角都碰不到,總是險之又險避過。反觀秘離則直接得多,筆直一線直衝,偶爾還停下來等等那兩個武人,戲耍意味更明顯。可惜這倆武人本就不擅長速度,再者還有分心搜尋秘離的位置,因此哪怕禦風而行也依舊追不上經過陣法加持的秘離。
經過一個時辰追趕,風塵二人似乎漸漸體力不支,速度逐漸慢了下來。
天上三人見狀不由得露出了喜色,和金丹比拚耐力,差遠了!!
但是很快金丹劍修停下了下降的身形,隻是緊緊跟著,兩位武人見狀也是沒再繼續下降。金丹不愧是活了百歲的人精,心思縝密。原先被風塵戲耍惱羞成怒,現在冷靜下來立刻發現了不對。
麵對這樣的追殺不應該是分開跑嗎?
果然不出他所料,地上兩人最終聚在一起,朝他們咧嘴一笑,轟然炸裂。餘波波及極廣,方圓數十裏之內寸草不留,三人首當其衝,雖未造成多重傷勢,卻也是狼狽不堪。
金丹劍修待餘波過後再望過去,入眼的隻是一個巨大的陣法殘痕。三人心神巨震,其中一個武人顫顫巍巍問道:“大長老,可還要追?”
“追個屁!撤!”被稱作大長老的金丹劍修咽了口唾沫,瞪了眼那個武人,低沉喝道。
金丹劍修,黃湖山大長老,泠鳶。百歲金丹劍仙,被譽為蘭州百年來劍道第一人,一人獨扛黃湖山三成戰力。
兩位武人是黃湖山頭等供奉,墨離墨兮,一母雙胎。三花之境,凝聚一花。
離去路上兩個武人好奇詢問泠鳶,那二位魔道孽徒是否是自毀道行,要與我等同歸於盡?
泠鳶吐出一口鮮血,忍著怒意沒好氣的道:“都說你們武夫都是莽夫,沒一點腦子,這話果然不假,瞧不出來那兩人就是兩個陣法幻象麽?”
泠鳶是出了名的痛恨武人,能跟兩人這麽說話已經是罕見了。
兩人也沒計較,畢竟計較也沒用,打不過。墨兮撇了撇嘴,有些悶悶道:“怎麽可能?根據情報那幾個小崽子不過練氣,能弄出這麽大動靜?還宰了咱們兩個人?”
泠鳶本就鱉著一肚子火,現在聽這個最討厭的江湖莽夫這麽一說,立刻就爆發了,上去就是一腳,直接將墨兮踹入地下,又跟上暴揍了一頓。墨離遮上眼睛不忍直視,又不敢上去幫忙,搞得立場好尷尬。
直到墨兮徹底暈厥泠鳶才收手,看了眼墨離,似乎對他沒下來幫忙感到遺憾。墨離咽了口唾沫,拍著胸脯長舒了口氣,丫的幸好沒下去。
背著鼻青臉腫的墨兮跟上了泠鳶,泠鳶才繼續說道:“先前衝出來殺人的是真身,我們後來所追殺的才是分身??”。
“可是我們一直緊緊的追著他們,不可能沒發現啊?”
“隻能說明一個原因,有高人相助他們,布施了高深的法陣。可是……”說著泠鳶皺緊了眉頭,麵色凝重道:“盡快趕回去將此事稟明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