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記得你
馬煞的成績很好,在黃魚初中數一不數二,與平時弔兒郎當的樣子不同,他上課時很認真,認真地記筆記,認真地回答老師的問題。
黃魚巷那些孩子都對他很尊敬,他們都喊他馬哥,即使是那些比他大的孩子也都跟著喊。
馬煞下課會帶著他們一起去學校拐角里的小店吃東西,當然不是他付錢,雖然黃魚巷窮人多,但是比他有錢的更多。
幾個男孩勾肩搭背地坐在小店裡有說有笑的,馬煞坐在他們中間,看到老闆的桌子上放了一罐藍色包裝的糖。
走過去,打開罐子,拿出來一顆,是拉弟給他的那種糖。
「老闆這個多少錢?」
馬煞拿著糖問老闆,有幾個男孩也跟著湊過來。
「五毛錢兩顆。」
這對於這些一天只有兩塊錢零花錢的孩子來說算得上是奢侈品了。
剛剛湊過來的一個男孩子,又從罐子里拿出一顆糖,「馬哥我請你,老闆拿兩顆,記賬上。」
沒錯,這些孩子沒有那麼多錢買東西就會讓老闆記在賬上,老闆也已經習以為常了,如果到了期末還沒有還清,老闆就拿著賬本挨家挨戶找大人,畢竟在黃魚巷誰跟誰都打過照面,那些孩子頂多被父母打一頓,少吃一頓飯。
馬煞沒有吃那顆糖,一直放在口袋裡。
拉弟後天就開學了,其實開學與不開學對於她而言沒有什麼區別,放假也是整天待在補習班和興趣班,大概唯一不同就是開學可以遇見徐梓萌。
徐梓萌是拉弟唯一的好朋友,這個暑假她爸爸媽媽把她送去了外婆家,拉弟很羨慕她,覺得徐梓萌的爸爸媽媽一定很愛她,不然也不會給她取那麼好聽的名字。
徐梓萌一會到青山縣就給拉弟打了電話。
「拉弟,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回來了!明天去玩吧!」
「去哪玩?」
「我想去樂園玩,那裡的奶茶好久沒喝了。」
這也是拉弟羨慕徐梓萌的一點,她就像無憂無慮的小公主一樣,每天都很快樂。
晚飯的時候,是媽媽點的外賣,媽媽難得不加班,母女兩面對面坐著卻沒有話說。
拉弟先開口,「媽,我明天跟梓萌出去玩。」
「哦,錢夠嗎?」
「夠,還有好多呢。」
「你快開學了吧?」
「後天開學。」
「哦。」
簡短的幾句對話以媽媽的哦字結束,從始至終媽媽都沒有認真看過拉弟一眼。
拉弟也不敢認真看媽媽。
說是家,更像是一個牢籠,籠子里的人都不開心,在這裡,她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開心。
第二天,拉弟跟徐梓萌約好在樂園門口見。
拉弟路過那家藥店的時候,刻意往裡面看,沒有看見那個身影,拉弟有些笑自己傻,沒有病誰會經常來藥店。
徐梓萌老遠看到拉弟的身影就跑了過來,差點把拉弟撲倒。
拉弟往後踉蹌了幾步,被徐梓萌緊緊地抱住。
「好了,快被你勒死了。」
「我想你了,有沒有想我啊,老baby?」
徐梓萌大大的眼睛,故意賣萌的樣子看著拉弟。
「想死了。」
拉弟用手把她的臉推開,她可受不了這樣的徐梓萌。
徐梓萌恢復了正常,大大咧咧地摟著拉弟,開始抱怨她這個暑假的遭遇。
「你知道我在我外婆家有多無聊嗎?我那個表哥,天天就知道打遊戲,還嫌棄我菜!我看他才是個菜雞.……」
拉弟一邊聽一邊笑,寵溺地看著徐梓萌,徐梓萌一邊描述一邊手舞足蹈。
「兩個人!」
「給你。」
拉弟聽到熟悉的聲音下意識抬頭,對上馬煞的眼睛,馬煞正在沖著她笑,眼睛彎彎的。
拉弟舉起手跟他打了聲招呼,動作有些生硬。
「嗨,你在這上班啊?」
「兼職。」
拉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話,腦子裡快速搜索辭彙,但顯示空白頁面,結結巴巴地說:「奧,這,這樣啊,我我跟朋友來這裡玩的。」
馬煞舔了舔嘴唇,拉弟注意到他嘴唇有點干,薄薄的,粉粉的。
徐梓萌戳了戳拉弟,小聲地問,「你什麼時候認識的?」
拉弟沒有回答她,她不知道當著馬煞的面該怎麼回答她,徐梓萌還在那一個勁問她。
馬煞看到拉弟臉紅了,趕緊說:「你們快進去吧,好好玩。」
「嗯嗯。」
進了樂園,徐梓萌快要把拉弟耳朵轟炸了。
「說,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他是幹嘛的?怎麼認識的?感覺不像是我們學校的,他是哪個學校的?哎呦,拉弟我一個暑假不在,你背著我幹啥了?」
「停!停!」
拉弟直接用手把徐梓萌嘴巴堵上,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了。
徐梓萌瞪大眼睛看著拉弟。
「我來說。」
徐梓萌聽話地點點頭,拉弟把手鬆開。
拉弟手剛鬆開就聽到徐梓萌地聲音,「你快說!」
拉弟作勢還要去捂住她的嘴巴,徐梓萌趕緊自己用手把嘴巴捂上,小聲地說:「你快說嘛。」
拉弟無奈地看著她。
「就是路上遇到,然後他給了我一個蘋果,後來我又遇到他給了他一顆糖,就沒了,不熟。」
「沒啦?」
「沒了。」
徐梓萌有些失望,「切,我還以為是那啥呢,沒意思。」
「想啥呢你!」
拉弟敲了敲她的頭,然後兩個女孩子在樂園裡打打鬧鬧地,拉弟在後面追著徐梓萌,笑聲飄在風裡,越飄越高,越飄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