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不懂人情世故
周五下午，市委宣講團走基層到朵山開展宣講活動，方一同親自給各單位下通知，要求單位一把手必須參加。
滿小山早早來到會場，坐到第二排。方一同進來看到他，說：“滿主任，我記著你的座位牌不在這裏呀？”
滿小山把座位牌換了，有意坐到莊有成身後。
他想讓莊有成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滿小山笑著回答：“方主任，你的記性真好，可怎麽就不記得信用社也是雙管單位呢。”
郵政和電力都在第二排中間位置，唯獨把信用社給安排到了邊上。
方一同懶得和滿小山計較，說：“你愛坐哪就坐哪吧。”
鎮政府所有人都知道滿小山在纏著莊有成，當然也知道莊有成最煩滿小山，因此沒人願意和他走得太近。
莊有成和祁辰陪著宣講團的主講人走進來，滿小山抬頭一看，竟然認得，是高中同學程功。
程功大學畢業後考公務員考進市委宣傳部，由於政策理論水平過硬，現在已經做了理論科科長。
程功也看到了滿小山，很熱情地走過來，擱著桌子和他緊緊握了一下手說：“老同學，有好多年沒見到你了，還好吧？”
“好著呢，好著呢。”
滿小山有些慚愧。上高中時，他和程功住一個宿舍，經常給程功講題，現在反過來了，輪到程功給他上課了。
“你不是在縣社工作嗎？”程功問。
祁辰不無揶揄地說：“程科長，你這個老同學工作能力特別強，深得領導信任，現在是朵山信用社的一把手啦。”
程功作恍然大悟狀說：“哦，小山上學時成績就特別好，我記得他高中沒上完就被招進了信用社，那時同學們都羨慕的很呢。”
程功真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麽輟學的嗎？滿小山不敢確定，淡淡地回道：“過去的事了，還提它幹嘛。”
“哪天你去市裏和我打聲招呼，我約幾個老同學一起聚聚。”
程功很真誠地主動加了滿小山的微信，然後走上講台。
宣講結束後，滿小山一直貼在莊有成身邊，他要等程功等人走後繼續磨那筆貸款的事。
程功以為滿小山得客氣一下，留他在朵山吃飯。
畢竟明天就是周末了。
滿小山滿腹心事，莊有成挽留程功時，他竟也忘了附和兩句。
直到祁辰提醒他：“滿主任，你的老同學難得來一次朵山，你不請客嗎？”
滿小山仍是不解風情地說：“程科長，實在不好意思，我和莊書記有事要談……”
程功嗬嗬笑著，表示理解，說：“你就是真心留我吃飯，我也應不下來。回去還要加班整理一份材料呢。”
程功走後，莊有成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滿小山，“滿主任，你是真不懂人情世故啊！”
祁辰在旁邊給滿小山後悔藥吃，“是啊，如果把程科長留下來，大家坐在一起吃頓飯，要是你當著市裏領導的麵向我們提要求，我們怎麽好意思撅你！”
滿小山被他說得的確有些後悔，卻不肯表現出來，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姿態說：“私人感情歸私人感情，工作歸工作，二者不可混為一談。”
“你真行。”
莊有成說完要上樓去，轉念一想，站下來和祁辰說：“差點忘了，有個老戰友從外地回來探親，我得去接站。祁鎮長，我先走一步了啊。”
滿小山知道他是在躲自己，說：“巧了，我也正要去火車站接個人……莊書記，我搭下你的車。”
莊有成說：“你別陰魂不散的，自己想辦法去。”
祁辰給莊有成解圍說：“滿主任，你就別跟著趁熱鬧了，我正好有事要和你商量。走，去我辦公室談。”
好不容易粘上莊有成，滿小山不肯錯過機會，說：“莊書記，你不是要在封村建個工業園嗎？我談了個項目，他們看中了老機械廠那塊地……”
莊有成果然很感興趣，問：“什麽項目？有沒有汙染？”
“是一家生產健康食品的企業……”
莊有成的反應很快，意識到滿小山在給自己下誘餌，說：“好啊，你先和祁鎮長對接一下。”
莊有成說完一招手，小劉把汽車開了過來。
莊有成不給滿小山任何機會，拉開車門上車便走。
祁辰笑著說：“你忽悠不了老莊。”
“怎麽是忽悠呢？你要不信我明天就把人家給約過來。就他這個態度，我還真不敢把人家引過來啦。”滿小山不滿地說。
祁辰說：“招商引資的事和我談就行……”
“等你們兩位領導到齊再談吧，”滿小山頓了一下說：“祁鎮長別誤會啊，我沒別的意思，你也知道我想要什麽。”
祁辰當然不會誤會。
他很想莊有成能把所有遺留問題都解決掉，那樣的話，萬一他真接了一把手的位置，便會省去很多麻煩。
祁辰說：“滿主任，你是當局者迷……宋主任來朵山有些日子了吧？他天在閑著不悶得慌嗎？”
祁辰在暗示滿小山，要他請宋慶國出麵。
滿小山不用他提醒也知道宋慶國出麵管用，可他不能那做。
“我一點兒都不迷，執迷不悟的是莊書記。他以為快要退下來了，所以才能推則推，他那點小九九大家都心知肚明呢，不過，我們單位也有兩手準備……”
滿小山話說半句，故意給祁辰留下一個懸念，扭頭走了。
這半句話真讓祁辰吃了心，他想，不會是縣社有什麽動作吧？
雖然信用社在朵山沒什麽影響力，可在縣裏是有一定位置的。尤其在招商引資的當口上，縣裏需要金融機構為企業提供資金支持，若是縣社主任梁棟找到縣領導，講些對朵山不利的話，可真說不好會有什麽後果。
莊有成快退休了，對他沒什麽影響，可祁辰等著接替莊有成呢，萬一縣領導對朵山的工作不滿意，豈不是耽誤了他的前程。
祁辰想到這裏，顧不得許多，叫住滿小山說：“明明很簡單的事，你非得搞得這麽複雜，哪天讓宋主任請莊書記吃頓飯，他們是多年的老朋友……你明白嗎？”
滿小山見使出的小伎倆起了作用，含笑說：“明白，不過祁鎮長也得多幫忙才是。”
祁辰拍拍滿小山的肩膀，心照不宣地笑笑上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