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之後的兩天裏,李光明再也沒有來過,也沒有任何人理會他。除了門口的衛兵定時換崗外,他似乎已經被眾人所遺忘了。但是,這段時間對於趙闊海來說卻是無比的煎熬。如果說兩天前他是帶著驚詫和憤怒進來的,那麽現在他已經如一團死灰般了無生氣了。上天跟他開的玩笑好像並不比跟周雨晴開的少,中了埋伏,損失了幾千名優秀的士兵,連合安都沒有半點苛責。但僅僅因為一個女人,連合安就痛下黑手,不惜與對他無比忠心的師弟決裂。這樣的事情傳出去,還以為是哪個說書人講的故事。


  時間來到了第三天的深夜,也是周雨晴搬入連家前的最後一天。趙闊海躺在地上,腦子裏不斷幻想著自己的青梅竹馬到了連家後會遭受怎樣的摧殘,折磨,以及連合安在向她索取時的得意嘴臉。但凡想到這個,他的後槽牙就恨不得給咬碎了!可是,李光明的話也是不無道理。隻有活著出去,才會有轉機。況且,對於連合安,他還有最後的一絲信心。畢竟自己是他多年的部下,而且在蘭匯頗有威望,還受過指揮使的親自表彰。不管出於哪種考慮,他都不會不明不白的殺了自己。


  遠處傳來的打更聲表示現在已經是寅時了,門口的衛兵都已經睡著了。趙闊海半睡半醒著,眼看就要合上眼皮。突然,他聽到鐵鏈摩擦傳來的聲響,瞬間精神了過來。緊接著,鑰匙被插進了鎖孔裏,輕輕轉動,清脆的“哢噠”聲讓他直接進入了亢奮狀態。夜深人靜的時候,突然有人打開了鎖,到底想幹什麽無從知曉。出於多年來的經驗,趙闊海屏住了呼吸,裝作什麽都沒聽到一樣,翻了個身側躺著。沒過一會兒,就傳來了極其輕微的說話聲。


  “不是,你先等一下,這東西有用嗎?”


  “當然有用了,我們家前朝的時候有人當過獄卒,他們處理犯人都是趁晚上睡著的時候拿麻包壓在身上,第二天肯定死。”


  “那麽麻煩啊?直接拿刀捅不行嗎?”


  “你廢話!處理這種人你敢讓他有外傷?那不就暴露了嗎!到時候說個暴斃,一了百了。”


  “那,那行吧,咱倆動作快點,要是被發現了就慘了。”


  “要你話多!”


  兩人躡手囁腳地走出去,從門邊抱來麻包,準備輕輕壓到趙闊海的身上。就在這時,房間裏突然傳來“嗖”的一聲,離得近的那個人麻包立刻脫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側麵,接著就像根木頭似的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另一個人被嚇了一大跳,還以為遇見了鬼,轉身想要逃跑,卻發現自己身後站著一個殺氣騰騰的家夥,嚇得腿都軟了,脖子瞬間被摟住,動彈不得。仔細一看,趙闊海左臂夾著那個人,右手的兩指還夾著一枚石子。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加害於我?”


  “饒,饒命,我,我們不是······”


  “你說不說?不說我現在就殺了你!”


  趙闊海突然加了力道,讓那個人的呼吸變得更加困難。他雙手扒住趙闊海的胳膊,想要讓自己能夠呼吸,卻是徒勞無功。眼看就要被勒死了,趙闊海鬆了點力道,讓他得以暫時呼吸。不過,令人奇怪的是,他們折騰這麽大動靜,門口的衛兵卻沒有任何的反應,倒是讓人十分不解。


  “我跟你們無冤無仇,你們憑什麽要殺我?”


  “趙,趙司令您饒命,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啊。”


  “司令”這兩個字一下子讓趙闊海如芒在背,因為隻有自己當警備司令時那兩個警備團裏麵的人才會這麽稱呼自己。如今過去這麽長時間,突然來了兩個警備團的人要來殺自己,這不得不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趕緊說!你們的長官是誰?誰讓你們來殺我的?”


  “我,我······”


  見他還是不肯說,趙闊海開始加力道,可還沒等他真的使勁,那個人就直接求饒了。


  “別別別,我說,我說。”


  “快點說!”


  “我們是警備團的,李副官讓我們今天負責看守,然後秘密命令我們除掉你。”


  “李副官?”趙闊海眉毛一下子揚了起來,“他自己的意思?”


  “他,他說是上麵的安排,更多的我們也不知道了啊。”


  在問出最後一個問題之前,趙闊海十分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因為如果是這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找李光明報仇。然而,殘酷的真相徹底擊碎了他僅存的一絲幻想,那個無比信任,待他情同手足的師兄竟然真的對自己痛下殺手,沒有任何的憐憫和良知。回想起之前為連合安赴湯蹈火,衝鋒陷陣,拯救他與水火之中,到頭來卻換來了殺身之禍,甚至連摯愛之人也要被奪走。無法遏製的怒火在他的胸膛裏熊熊燃燒,腦子裏不可抑製地出現那些他之前一直不敢想象的苟且畫麵,後槽牙緊咬,手上的力道不自覺也重了起來。被摟住的那個人以為自己交代完了就沒事了,卻發現自己呼吸越來越困難,拚命掙紮想要逃出去。可是,沉浸在自己情緒之中的趙闊海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肌肉繃得越來越緊,力道也越來越大。過了三分鍾,趙闊海突然感覺自己懷裏有個東西軟了下來,這才回過神來查看,發現那個人已經沒了呼吸。一鬆手,就像一灘泥一樣趴在地上。


  雖然趙闊海之前也殺過人,但殺得全是對連家有威脅,意圖傷害連合安的人。如今殺了他麾下的士兵,顯然性質不一樣了。但一想象連合安決定除掉自己時的麵目後,就沒有任何愧疚了。他從屍體身上搜出鑰匙,匕首,換上他的衣服,看著另一個被自己用石子打中動脈昏迷的人,毫不遲疑地上去補了幾刀。隨後溜了出去,打開大門,來到了大街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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