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雖然遭受這樣的指控和非人對待，趙闊海已經快要徹底崩潰了。但當他看到李光明把別人支開，擺出一副從未見過的麵孔來，心中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肯定是另有隱情。於是，他強壓住內心的狂躁，靠在土牆上低頭看著李光明，舔舔嘴唇。
“李副官，咱倆之前交情雖然不算深，但畢竟都是為連家效力，對內部也算是了解。我不相信北都那邊會突然發布這樣的命令，一定是有人在其中搗鬼！”
“趙團長······”
“別叫我團長了，叫我名字就行。”趙闊海苦笑了一聲，“我已經什麽都不是了，該怎麽樣怎麽樣吧。”
“別那麽喪氣，老弟。”李光明站起身，走到他麵前拍拍他的肩膀，“怎麽說呢，你這個命吧，說好是真的好，說不好也是真不好。”
這樣的話非但沒有解答疑惑，反而把他說得更糊塗了。趙闊海直起身子，背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不由得“嘶嘶”地吸著冷氣。李光明接著坐回板凳上，取下自己的佩槍套，放到屋裏的破桌子上，活動活動脖子，笑著說：
“不瞞你講，老弟，我隻是個副官，從來隻會按命令辦事，至於是誰的命令我應該不用多說了。別的我先不提，先告訴你，直到現在為止，軍法處那邊還沒有你的案卷呢。”
“你這是什麽意思？”趙闊海眼睛一亮，“北都那邊的命令一旦下來，軍法處從來都是動作比兔子還快，恨不得自己去抓人了，這次怎麽可能沒反應呢？”
“當然沒反應了，因為法院先反應了。他們撤銷了你跟周雨晴的婚姻關係，立即生效。”
“什麽？”
趙闊海的下巴被驚得合不起來了，他萬萬沒想到，麵對一個被控為臨陣脫逃的犯人，連合安最先做的不是派人調查，而是先把婚姻關係這種“無關緊要”的事給廢除了。本來被逮捕之後，他一直擔心自己和父母以後會麵臨什麽災禍。可一聽說這件事後，他馬上就開始擔心周雨晴的安危了。
“不是，這跟雨晴有什麽關係？平白無故撤銷這個幹什麽？”
“老弟，你是真不明白還是故意裝傻啊？你不被抓起來，周雨晴怎麽去連家啊？”
“去連家？你的意思是······”
狹小的雜物間裏像火爐一樣，將趙闊海那飽受摧殘的心髒來回炙烤。他不願意相信自己無比信任，為之赴湯蹈火的師兄會做出這樣的事，更不願意相信他作為一城之主，會為了一個女人而使出如此卑劣的伎倆。這不是連家大少爺應該有的作風。趙闊海瞪大了眼睛，抓著李光明的肩膀，問：
“這是連合平幹的對吧？他跟雨晴有仇，所以用這種方式報複她，是不是這樣？”
“冷靜一下，老弟，我知道你不願意相信，但事實跟你說的不一樣。”他將身一扭，躲開趙闊海的手，然後溜達到破桌子旁邊，拿起進門時就放在上麵的大簷帽，不停給自己扇著風。
“師兄怎麽可能做這種事？他有媳婦，還是吳勝泰的閨女，雨晴到連家算什麽啊？”
“這世道，男人有個妾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李光明啞然一笑，“商會的褚會長，家裏四個小老婆，每天雞飛狗跳的，人家不還是該怎麽樣怎麽樣嘛。”
“就，就算他想納妾。外麵那麽多女人呢，他怎麽會對雨晴這種有夫之婦感興趣啊？”
“喜歡什麽樣的沒有啊？人家可是身份顯赫的大少爺，有點和常人不一樣的想法也是正常的。”
“但還是沒道理啊，他······”
“好了，好了，老弟。實話跟你說吧，從你帶兵離開蘭匯那天起，事情就沒斷過。你那邊的戰報傳回來沒兩天，鎮守使府那邊就有傳聞說周雨晴的家裏人都被連合安給抓起來了。加上你那時候生死未卜，她沒辦法隻能答應委身給連合安來換家人自由。要我說，這姑娘的命也是苦······”
聽到自己出征這段時間周雨晴的家人被捕，趙闊海一下子就蔫了下來。他瞬間明白那個混煙幫的周雨傑為什麽搖身一變成了連合安的警衛員，原來一切都是有預謀的。想到這，整件事的脈絡在他的腦子裏似乎有一點清晰了。
“所以，當他知道我還沒死，並且要和雨晴結婚後，他就編了這個罪名讓你把我抓起來？”
“這隻能說是你個人猜測，我不能回答。但如果真是這樣，說實話，你已經算走運了。”
“走運個屁！這是羞辱！我的青梅竹馬被他強擄做妾，我怎麽能忍啊？”
李光明發現他像個被引爆了的火藥桶一樣突然爆發，瘋狂擺手示意他停下，然後快步走到門邊，向外張望了一下附近是不是有人。確定周圍沒人後，他長舒一口氣，讓他坐在板凳上，小聲言道：
“你就沒想過，如果這件事連合安不插手，真的讓北都那邊調查你，你覺得有多大的概率平安無事？”
“這······”
趙闊海一時語塞，奪妻之怒瞬間就被現實的殘酷給冷卻了下來。就算是連合安在蘭匯一手策劃了這件事，逮捕他的命令卻是北都那邊下的。要是真的公事公辦，自己能不能順利過關還真的說不好。看到他暫時沉默了下來，李光明笑了一下，開口道：
“北都那邊什麽作風不用我說了吧，沒事都得抽你三鞭子。何況你這種臨陣脫逃的罪過，到了那邊，審不審的不說，先得給你打個半死。再加上二少爺那邊也有些人，估計你到不了庭審就得死於非命。”
“那，那我應該······”
“放心吧，連合安不想把事情做絕，不然誰還敢給他賣命啊？按我的推算，過不了幾天，北都那邊就得派幾個人來，問你點話，然後直接出個報告，給你降職調離。”
“調離？你的意思是，雨晴就那麽歸他了？”
“哎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你覺得你死了，周雨晴就不會歸他了嗎？外麵女人有的是，這個錯過了，以後還可以找別人嘛。”
“你說得輕巧！要是你媳婦被人搶走了，你試試！”
“你跟我急有什麽用啊？”李光明把雙手一攤，“先擔心擔心自己吧。”
他拿起了桌上的佩槍，拉開門，招招手把遠處的士兵叫了過來，然後囑咐了幾句悠然離去。不一會兒，便傳來“嘭”的一聲，門被突然關上，加上了鎖鏈。之後便是漫長的死寂，直至深夜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