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

  然而楚雪柔猶如受驚的小白兔,拉緊衣服,坐在床腳蜷縮成一團。根本不管易離說什麽,隻一個勁地說道:“你別過來,別過來……”


  易離是何許人也?讓異國敵軍聞風喪膽的常勝將軍。五歲開始研習兵書,十歲就能參與軍事討論,十五歲便率領軍隊,遠赴邊境打仗,且屢戰屢勝。


  雖然是皇子,卻是通過一場場勝仗來獲得更高職位,直到成為今天手握南易一半兵權的櫟澤將軍。


  隨即反應過來是那特殊的香氣。


  等到易離再仔細地聞一聞那香氣時,驚奇地發現那香氣和他當年聞到的一模一樣。易離確信他沒有認錯。


  當年聞到的香氣,他沒有忘,也不敢忘!

  想到這裏,易離一把抓住楚雪柔的手腕,抓得越來越緊,越來越緊。與此同時,他的眼睛一直盯著楚雪柔看,任眼睛變得越來越紅也不曾移開,似乎想把眼前的女子看穿。


  楚雪柔被易離抓得生疼,叫道:“你放手!”同時出於本能地用另一支手使勁地捶打易離。但他就好像沒有感覺,仍是使勁抓著不放手。


  門外恰巧響起重重的敲門聲,三長一短四長,是離殤的特定暗號,表示有要緊的密事來報。


  易離被驚醒一般猛地放開手。他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後,再次深深地看了楚雪柔一眼,而後帶著香囊匆匆離去。


  楚雪柔被易離剛才的樣子嚇到了,整個人蜷縮地坐在床角。她從小到大沒有和陌生男子接觸過,如今被一個陌生男子抱過,渾身都感覺很怪異。


  最主要的是剛才那嗜血般的眼神,她從未見過那樣駭人的眼神,想想就可怕。


  良久,門被輕輕推開,老鴇和兩個容貌清秀的婢女走了進來。


  老鴇笑得跟撿了錢似的,“你這小丫頭運氣不錯,一來就被權錢兩並的大爺看上了,將來前途無量啊。”


  然後又捂嘴笑了笑,道:“那位爺要買你一個月呢,不過……爺隻說要包你晚上,可沒說包你白天。我賣爺一個麵子不讓你接客,但是你要去跳舞。”


  說完又一瞪眼,“你這次可要好好給我跳!這兩個婢女是來照顧你的,有什麽需要直接吩咐就行。好了你先睡吧,明早好好準備,我走了。啊……好困,可不能再熬夜,不然我臉啊……”老鴇在抱怨中出去了。


  楚雪柔坐在床上沒有反應,剛才老鴇說的話,她一句沒聽。新來的兩個婢女也不在意,自我介紹起來。


  “姑娘,奴婢名喚紫兒,是專門負責照顧你的。”


  “姑娘,奴婢名喚藍兒,你有要奴婢做的直接吩咐就是,以後你得勢了可要多多關照奴婢啊。”


  那名叫紫兒的也不甘示弱,道:“姑娘你放心,奴婢會照顧好你的。你以後發達了可別忘了我。”


  她們長得也不差,但頂多隻能算清秀。而且是奴籍,比一般的庶民還要低一等。要想過得好,隻能攀附長得漂亮的姑娘。


  如今好不容易攀上一個以後可能得勢的主,可得好好招呼。將來這姑娘的名聲說不定會大過殤殤姑娘。到那時她們就可以在別的奴婢麵前威風威風了。


  楚雪柔一直沒說話,靜靜地看著麵前兩個越說越得意的女子。


  聽完她倆的話後,楚雪柔隻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見過的這些人都很讓人討厭,愛慕虛榮。在她落寞的時候,沒有人會關心她,隻有姨娘和沈大娘一家。


  如今,她連姨娘在哪裏都不知道。好想見見姨娘,靠在她的懷裏,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良久楚雪柔也沒任何反應,就在兩個婢女站著快睡著時,她才道:“你們先出去吧,我要睡了。”她現在隻想要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平複一下自己的心情。


  “是。”兩個婢女揉了揉眼,一齊退了出去。門外,傳來兩個婢女打嗬欠的聲音。


  窗外,雨還在下,隻是小了許多。也許是易離剛才沒把窗戶關緊,此刻又打開了一條小縫,冷風從外麵吹了進來,涼颼颼的。


  翌日,楚雪柔如往常一般早起,隻是環境變了,心境也變了。兩個婢女準時推開房門,一個抬著臉盆,一個抬著衣服和首飾,替楚雪柔打扮穿衣。而她一言不發,任由她們擺弄。


  等一切弄好後,藍兒說道:“姑娘,等會我們會帶你去後院,有好幾個爺點名今晚要看你的舞蹈,你到那裏後筱兒姑娘會陪你一起練習舞蹈的。”


  紫兒撇嘴,酸溜溜地道:“姑娘你可得好好練哪。在這嫣雨閣裏,姑娘的衣服首飾都是自己賺來的,嫣雨閣現在能給你的好衣裙,可就隻有這一套舞裙,你可要為你的將來和奴婢們的將來著想啊。”剛才來時她又碰見了服侍殤殤姑娘的那個賤人紅兒,冤家路窄。


  “你怎麽說話的?惹了姑娘不高興怎麽辦?”藍兒小聲對紫兒說道。


  紫兒不屑道: “哼,咱倆都一樣,你心裏還不是這麽想的。別以為我不知道。”


  “我哪有!”藍兒紅著臉辯駁,說話時還不望看看楚雪柔的反應。


  “兩位姐姐別吵了,快帶我去吧。耽誤了筱兒姐姐的時間就不好了。”雖然討厭她們,但出於禮貌楚雪柔還是喊了聲姐姐。


  昨夜她想了一整晚,稍微能夠接受一點現狀。想到她的清白還在,一切都不算太壞,她的心裏就好受一些。


  雖然紫兒的語氣不好,但她還是聽進了心裏。既然現在逃出不去了,何不好好跳舞,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呢。現在的情況也不是最糟。


  她遲早會逃出去的。


  被兩個婢女帶到後院的楚雪柔老遠就看到了一個一身藍衣的女子在花叢中賞花。等走近來才看清女子的臉,五分柔弱,三分嬌俏,兩分清冷。竟是昨天在紅台之上唱曲的那個女子。


  此時她靜靜地站在花叢中,渾身上下表現出一種柔弱之美。楚雪柔看著她的模樣,心裏不自覺地生出些許好感。


  紫兒邊走邊說道:“姑娘,前麵那位就是筱兒姑娘了。她我們這的紅牌,僅次於殤殤姑娘呢。媽媽讓她來教你,自然是極看好你的。姑娘你將來也定會成為紅牌的。”


  “知道了,我自己過去吧。你們去忙其他的。”


  藍衣女子聽到聲音便走了過來,微笑地拉起楚雪柔的手,親切地道:“你就是楚楚吧。我名喚筱兒,你叫我筱兒便可。”


  “筱兒姐姐,你叫我楚楚?”楚雪柔疑惑,她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的閨名。


  筱兒一怔,隨即又笑了笑,“原來妹妹還不知道。這兒的姑娘的名都是媽媽給的。原來喚什麽不打緊,來了這以後,就隻能喚媽媽給的名。你以後呢,就喚楚楚了。”


  楚雪柔回以一笑,道:“原來如此。多謝姐姐。”


  沒想到那老女人歪打正著,用了她的姓來作她的名。這樣也好,她聽了還算習慣。


  整個上午,筱兒教的極其認真。楚雪柔沒想到筱兒竟是個多才多藝的美人。不僅精通琴藝,曲唱的好,那舞也跳的絕妙。


  在筱兒的指導下,楚雪柔學得極快,僅兩個時辰就學會了一支新舞,而且跳得自然連貫,嫵媚妖嬈。


  “妹妹你跳得可真好。姐姐我都自愧不如。”筱兒笑著道。


  楚雪柔紅著臉道:“姐姐你就不要誇我了。我是姐姐教的,自是不如姐姐。”


  筱兒抬起手,親昵的點了一下楚雪柔的頭,嚴肅道:“才不是!妹妹你記住,你有過人之姿,隻要多多練習,將來必能成為這南易國最好的舞女。”


  “知道了,姐姐。但是我不求那麽多,我隻希望每天都能無憂無慮地跳舞。”這番是楚雪柔打心眼裏說出來的。於她而言,跳舞隻是因為單純的喜愛。


  時間在兩人的歡笑中流逝得很快。楚雪柔很快便與筱兒熟識,且真心喜歡這個待人溫和的姐姐。


  夜晚,在普通人家看來是勞作一天後的休息時間。但在許多有錢人看來,夜晚是尋歡作樂的最佳時段。


  來到賞紅台後方,筱兒親切地拉住楚雪柔,溫柔地看著她。“妹妹,你隻管在台上專心跳舞就可,不要想其他的。”


  “好,姐姐。”


  楚雪柔衝筱兒微微一笑,緩步走上紅台。雖然她叫別的女子也是叫姐姐,但這次不同,她是真心把筱兒當作親姐姐,而筱兒也是真心把她當作親妹妹。因為她倆,是同病相憐之人。


  這一晚楚雪柔跳的極其自然,沒有刻意掩飾,發揮出了她最好的水平。雖沒有香味在身,但她美麗的容顏和性感的身材,加上絕佳的舞蹈,仍叫台下眾人看得癡迷。


  讓眾人可惜的是,楚楚姑娘隻跳舞,不接客。這種隻能看不能吃的感覺讓台下男人的心裏特憋屈。以致後來他們在看筱兒的舞蹈時,興致缺缺。


  筱兒看著台下眾人的反應,心裏不是難過,而是異常高興。她一直都在為他守身如玉,隻要她被嫣雨閣逐出去,她就可以見到她的瀾哥哥,和瀾哥哥成親了。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她不知道的是,命運將在今夜之後,同她開一個巨大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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