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記耳光
李宏偉對著老伴張玉霞的遺體，似乎沒有絲毫害怕之意。畢竟是與自己生活六十餘載的人，若說悔恨或許……
此時孫子來到這裡，家裡不幸的消息很快便傳開。舊日好友用微信通知了遠在縣城的孫子和孫女，但因為孫女今年高考，故而請假有些難。
你怎麼回來了，該上學上學去。
爺爺，雖然我平時不喜歡你們。但是畢竟那是我奶奶，我理應送她最後一程。
既然如此，那你先回家去吧！換完衣服再說吧！
好。那我能看看奶奶嘛？
看吧！你們都看看。
李宏偉話語之間透露著抱怨，但或許此時與後輩無關，然而李宏偉此時的心情，又有幾人能夠理解。
李祥上前走去，他來到奶奶的遺體前。看著這位小時候經常給自己講故事的奶奶，而如今只能靜靜的躺在那裡。
李祥的淚水瞬間流了出來，雖然他沒有哭出聲音，但眼角的淚痕似乎清晰可見。自從爸媽和爺爺奶奶分家之後，他們相處的時日也越來越少。久而久之，親情淡漠形同路人。即使在大街上遇到，他們也刻意避讓。誰曾想到這一天來的那麼快，來的那麼急，李祥還沒有盡孝便陰陽相隔。
李宏偉在旁邊靜靜的看著，因為他擔心李祥跟他爸媽一樣。做出出格的事，對張玉霞的遺體有過分的舉動。當他看到李祥眼角的淚痕，才放心了不少。
我奶奶最後說了什麼？
她……，什麼都沒說。因為當時我急於找人救她，所以……
李宏偉口吻緩和了不少，字裡行間透露著那份絕望與迷茫。若是時間倒流，李宏偉斷然不會只找自己兒子，哪怕叫一些外人，或許也不會是現在的結局。可是，時間怎會倒流。錯過的機會，便錯過了。即使有再多的理由也無法彌補自己的錯，時間彷彿就此停止。靈堂前的祖孫二人，此時也沉默了。
此時，來為張玉霞收拾遺容的藝人來到靈堂。看著他們祖孫二人，卻不知如何開口。
老李，藝人來了。你看你們是否迴避一下，讓藝人為張奶奶收拾遺容。
我沒事，讓藝人開始吧！李祥，你回家去吧！把衣服換了，要想來再繼續過來。
也好，我不在這裡打擾奶奶。
說完李祥轉身離開，但眼角的淚卻一直都在。
此時的李宏偉已經很餓了，畢竟還是早上吃的東西。但現在他哪有心情吃飯，哪有心思顧及其他。
紅葉換好衣服，端著熱噴噴的飯菜來到李宏偉面前。雖然平日紅葉對二老不管不顧，但在這種特殊時期，紅葉還是願意照顧李宏偉的飲食。
爸，您吃些東西。畢竟已經好幾個小時沒有吃了。
沒胃口，我想陪著她。
沒有人不讓您陪，但您也要保重身體。即便是媽，也不希望您把身體拖垮。
她自己苦了一輩子，孩子小時候把最好的東西留給他們兄弟。誰知道如今她走了，這三個孩子卻在她陵前吵鬧不休，連起碼的尊重都不給她。人死了，卻還要看兒子的臉色。還被他們想禍害似的推來推去，是不是我們這些老人就那麼找你們年輕人厭惡。
說著說著，李宏偉的眼淚流了下來。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毫無尊嚴的哭了。李宏偉這輩子雖然碌碌無為平庸一生，但年輕時的那股血氣已被歲月吞噬。而如今剩下卻驅病體，苟且偷生的活著。而他們的尊嚴已經被兒女磨沒了……
紅葉拿出紙遞給李宏偉，而此時的李宏偉卻不領情。兩手一擦，眼角的淚被帶走，擔心中的淚他怎麼能擦掉。
此時三個兒子從銀行回來，每個人手裡拿著一萬。對李宏偉似乎畢恭畢敬的，微笑著嘴裡叼著煙。
爸，我們回來了。不多不少剛三萬，我們也不貪你的。這三萬用給我媽安排後事開銷，其他的事情我們兄弟三人會商議的。
你們高興就好，但是你媽的後事不能太寒磣。她受了一輩子苦，我希望她能走的好一些。
這個自然，您老就放心吧！對了棺木已經開始做了，六千塊的棺木已經算是最好的的，我們一定熱熱鬧鬧的把我媽的後事處理好。
行，你們去忙吧！我來守你媽的遺體。
不急，我們有幾件事要跟你商量。
我們去那邊說，別打擾你媽的清靜。
她不是已經沒有感覺了嘛，那裡說都一樣。
李揚，你還是人嗎？不知道死者為大嘛！
李宏偉的怒吼，似乎並沒有嚇到老二，反而有點激怒老二的感覺。
老東西，給你面子叫你爸。不給你面子……
李揚話沒說完，紅葉過去便一記耳光。
李揚憤怒的看著紅葉，但是他從心裡害怕紅葉，不敢在多說。
李揚，你給我聽好了。你要是在出言不遜，家裡就沒有你的位置了，你該去哪裡去哪裡。
紅葉，你居然向著外人。別忘了，我才是你男人。
外人，哼……，你爸媽都是外人，那我和孩子又算什麼。
說完，紅葉摔了手裡的碗。自從他們結婚以來，李揚從未見過紅葉發這麼大的火。而紅葉的眼神若是能殺人，估計李揚早已死了幾十次了。
李揚不敢多言，也不在說話。
張玉霞的葬禮註定不會那麼順利，兄弟三人看似和諧。那不過是演給外人看的，而此時的李揚不想裝了，更不想在演了。
李宏偉深吸一口氣，心想這一記耳光真響。若是玉霞看到，估計又要心疼許久。但是它卻那麼解氣，似乎替自己和老伴教訓這個不孝的孩子。
好了，我們去別的地方。
李宏偉見狀，便想帶兄弟三人去別處。畢竟這裡是公眾場合，若真的傳出去，對誰都不好。
看到老二媳婦那麼強悍，老大李志和老三李睿也不在造次。乖乖的跟著父親離開媽媽的靈堂，而李揚卻似乎還在原地。
怎麼不去商議後事了，還是你想現在就滾出這個家。
紅葉自然也沒有好臉色給李揚，雖然平日李揚或許會嘴硬。但是今天，此時此景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