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盈萱塤聲一轉,如暖風般撫慰人心,一瞬間柳暗花明,恍若一道亮光照進了他們的心田。他們的雙目驟然發亮,似被蠱惑一般齊齊轉身,朝著與圾寧城牆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這變故讓斯日波、查幹巴日、閔楨三人都傻了眼,斯日波說話的嗓音都帶著微微的顫抖。
“快……快阻止……快……”
可是很快,連他們三人也不由自主地調轉馬頭,往回走去。
“這……太厲害了……”楊塬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滿是震驚地望著眼前這一幕,那些蒙古人整齊劃一地往回走,猶如有誰在他們耳邊下令一般。
“音攻真是令人驚歎啊。”徐又白盯著眼前的場景,震驚地抿了抿嘴。縱然他已經見識過音攻,但沒有任何一次能比得上這次這般讓他震撼不已。
夏侯流冽聽著身側幾人的說話聲,雙眸愈發熾熱地望著南盈萱。她在月下吹塤,裙袂紛飛,就如月宮上的嫦娥仙子般,引人心悸。看著看著,他劍眉微蹙,覺得她的神色有些異常,似乎在強忍著什麽。
“主子……”同樣察覺到這一點的連姹擔憂地拽緊著衣裙。她知道這種範圍的音攻要耗費多少內力,她很擔心主子會撐不住……
此時,南盈萱望著那一步步走遠蒙古軍隊,強自穩住因消耗過大而漸漸控製不住,在體內的亂竄的真氣,堅持著把曲子吹完。若這首曲子能夠順利吹完,她借由曲子留在他們腦中的意識將會延續半個時辰,足夠讓他們走得遠遠的了。
而且,他們會因畏懼她的音攻,不敢再輕易來犯。她一定要撐住,不能在他們麵前露出一點破綻,讓他們察覺到她的身體無法承受如此大範圍音攻的事實。她咬緊牙關,看著蒙古的軍隊逐漸離開她的視線,用平穩的氣息吹完了整首曲子。她緊張的心一鬆,突然感到喉頭一熱,鹹腥的鮮血便從她的唇角溢了出來。她捂住刺痛的胸口,身體無力地蹲了下來。
“萱兒!”
“主子!”
夏侯流冽神色一緊,立即躍至南盈萱的身側將她的身體扶住,連點她身上的幾處大穴,而後將自己的真氣輸入她的體內,為她調息。
連姹與連嫣等人都十分憂心,但見夏侯流冽正在為南盈萱調息,也隻好耐心地站在原地等待。
一段時間過後,南盈萱體內的真氣漸漸平息下來。她緩緩睜開眼,望著身後正收回手的夏侯流冽,有氣無力地低喃了聲:“爺……”
“還好嗎?”他攬過她綿軟的身體,垂頭湊近她問道。
“好多了……謝謝……”她抬眸見他眉頭緊皺,立馬認錯,“爺……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夏侯流冽無奈地喟歎一聲,看著她蒼白的臉,責備的話不忍說出口。
“我們先回去。”他將她攔腰抱起,躍回城牆之上,又穿過城牆下的人群,快步往他們所住之處走出,徐又白與連姹等人也焦急地跟著。
在他們誰都沒有注意的角落,有位衣著樸素的女子雙目似燃著了一把火般,牢牢地盯著南盈萱,直到他們消失在轉角處。
回到住所之後,夏侯流冽讓徐又白替南盈萱把脈開藥後,又再幫她調息了一番,方才讓她躺下好好休息。
他剛替她蓋好被子,她那不安分的小手又從被窩裏伸了出來,戀戀不舍地拽著他的衣角。
“爺……”
“怎麽了?”他握住她的手,柔聲問道。
“爺……你陪我……”
她用力將他往被窩裏拉,他無可奈可地一笑,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和衣躺在她的身側。他本該去與楊塬商議防守的下一步事宜,卻實在舍不下她。
“乖……睡吧……”
“嗯……”
她在他溫柔又寵溺的嗓音中靠入他溫暖的懷中,攬緊他的腰肢沉入了夢鄉。但他們沒睡多久,便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了。
“爺——爺——”
夏侯流冽蹙眉睜開眼,發現南盈萱也迷迷糊糊地抬頭望向門的方向。
“萱兒,你躺下,我去看看。”
“好。”
夏侯流冽掀被而起,快步走到門邊打開門,便見徐又白正一臉著急地站在門外。
“爺!有一名婦人自稱是王妃的故人,要見王妃。她眉眼與王妃極其相似……我們懷疑……她便是王妃的生母……”
徐又白話音剛落,身穿披風的南盈萱就出現在了夏侯流冽身後,眸中全是不可置信與震驚。
“你說什麽?”
“王……王妃……”徐又白見南盈萱來了,支支吾吾地垂下了頭,“這一切……都是屬下的猜測……您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夏侯流冽回過身,見她那副茫然無措的模樣,雙手扶著她的肩,定定地凝望著她。
“萱兒,你看著我。”
南盈萱眼珠子慌亂地轉了轉,而後聽話地與他對視,從他深邃的眸中找到了一絲安全感。
“萱兒,別慌,有我在,好嗎?我們先去看看。”
南盈萱握緊他的手,深呼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對,她是該去看看,該來的她總要去麵對。
當南盈萱被夏侯流冽牽著走入房中時,她的頭一直低垂著,手心因緊張滲出了一層汗珠。夏侯流冽感覺她的情緒,出言提醒道。
“萱兒。”
她認命地閉了閉眼,鼓起勇氣抬起頭,卻見一位身著素衣的年輕婦人正盯著她看,那眼神有想念,有悲傷,有後悔……那過於複雜的眼神令南盈萱有些承受不住,猛然轉過了頭,不願與她對視。
但有一點她確認了,那人的眼睛跟她的簡直是一模一樣。一樣的輪廓,一樣的褐色瞳孔,就連那纖長濃密的睫毛也是一樣的。
她握著夏侯流冽的手一緊,呼吸越來越急促……這人難道真的如徐又白他們所說的那樣,是那狠心將她拋棄的娘親……
她貝齒咬得唇瓣泛白,連身體都不可控製地顫抖起來。
如果眼前這名婦人真的是她的娘親,她,又該如何麵對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