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南盈萱塤聲的不斷飄揚,在城牆這頭交戰的士兵亦受到了影響。楊塬在驚歎於音攻的強大的同時,也不得不因為這含著無限悲傷的曲子而流下了眼淚。
“大人……將士們都……”荊將軍的神色也是難掩的悲傷,但仍強忍著稟告道。
楊塬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見所有的將士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淚流滿麵地哭泣著。而那些本該奮力向上爬著的蒙古將士,也突如其來的鑽心悲痛而停下了動作。
一切都如同靜止了一般,唯有那低沉的塤聲不斷地回蕩在夜空中。
“大人,我們現在該如何,是要讓將士們先後退嗎?”
楊塬聽著荊將軍的提問,也勉強抑下了心頭那抹悲傷的用意,認真的沉思起來,但一道女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後退也無法解決。”連嫣踱步至楊塬的身側,凝眸認真道,“趁現在主子還沒開始,趕緊讓將士們捂上耳朵吧,待會兒可不是這麽好受的了。”主子隻是想影響敵軍,可沒想讓大夏的將士也倒下,這一點她必須要叮囑他們。
“還沒開始?”楊塬驚詫地睜大了雙眸,手指顫抖地指著那已然因心痛而無法行動的蒙古將士道,“他們都難受得無法行動了,你卻說王妃還沒開始?”
難道這音攻真的如傳說中那般能夠噬人心魄,使人痛不欲生?
“大人還是趕緊準備吧。”連嫣不願與他解釋太多,躬了躬身便回到了原來的位置,目光繼續望著那迎風而立的身影。
主子的音攻到底到了怎樣的境界,就讓他們親眼看看吧。
斯日波看著前方完全喪失行動能力的將士,按住悶痛的胸口,煩躁不已,望著南盈萱的目光越發地怒氣衝天。
“她竟然會音攻?還真的深藏不露,不僅瞞著自己的身份,連自己的本事也藏著。二弟,你看看她,她這是公然跟蒙古作對了?她眼裏還有沒有我和你這兩個那嘎其了?”
麵對斯日波尖銳的提問,查幹巴日啞口無言,隻能靜靜地凝望著站在高處的南盈萱,心中止不住的驚歎。那一身行雲流水的輕功已經讓他震撼不已,沒想到她還有別的本領,她的身上到底還有多少寶藏……
“王爺,我們不能再讓將士們聽這塤曲了……得趕緊讓他們堵上耳朵……不然我們很可能會全軍覆滅……”
漸漸地,閔楨即便是動用全身的內力也無法壓下那湧上心頭的悲傷,他忽然意識到南盈萱這音攻的厲害,連忙出言提醒道。
“對……對!不能讓他們聽這曲子……”斯日波醒悟過來,連忙轉身下令。那些將士得令,紛紛抬手牢牢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想杜絕塤聲的影響,而這一切都被站在高處的南盈萱盡收眼底。
她嘴角微微勾起,有似自傲的嘲諷之意溢出。既然沒將她的曲子聽完就想走,門都沒有。
她閉上雙眼,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年夏侯流冽的生辰,他獨自一人在院子裏吹塤的模樣,一些悲傷的感覺被重新喚起。
“誒……變曲子了……”連嫣聽著那徒然一變的塤聲,有些奇異地眨了眨眼睛,“而且感覺這曲子好像聽過……”
夏侯流冽的雙眸盈滿溫柔,怔怔地凝望著專注地吹塤的南盈萱。這首曲子是他母妃生前最愛的曲子,每年他的生辰,即是他母妃的忌日,他都會吹一遍。每一次他都是避著她的,但她卻全部都知道。
真好,有她真好,有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幸福的……
南盈萱的塤聲越發地悲傷,淒婉,在這茫茫黑夜中,顯得無助又絕望,就似跌入了一個無底的深淵,不知道什麽哪裏才是盡頭,也不知道哪裏才是出口。而那些想要拿手捂著耳朵的士兵,手都紛紛不受控製地放了下來,那令人聞之落淚的塤聲令他們有種深切的絕望感,雙眸逐漸如同被抽走魂魄一般,空洞無神。
查幹巴日與斯日波、閔楨的手也在不受控製地垂下,他們三番四次想要將手抬起來,都沒有成功。
斯日波望著那完全不受控製的雙臂,眼中的煩躁與怒氣越來越勝。這該死的音攻,怎麽就這麽厲害!
“哦?太神奇了……”徐又白望著那一個個人眼神空洞,垂下雙臂,變得如同泥人一般的蒙古將士,震驚不已,“這麽大範圍的音攻已是少見,沒想到還能這樣入侵人的心智……太不可思議了……”
連嫣聞言,輕輕一笑自豪道:“也就隻有我們主子能夠做到,音攻這門武學最重要的一向是天賦……”
“但……”與連嫣的自豪不同,連姹的臉上全是擔憂之色,“這麽大範圍的音攻,也不知道主子的身體到底受不受得了?”
“這話是何意?”夏侯流冽眸中幽光一閃,收斂起溫柔的神情,緊張地問道,“這個音攻很耗內力?”
“這麽大範圍的音攻,當然是耗損內力的……”連姹走前幾步,目光仍追隨著南盈萱,“而且看主子這模樣,似乎要讓他們所有的行動都按主子的心意來……主子的身體……唉……”奪去他們的意識,便是這一切的開端。
“她身體怎麽了?”夏侯流冽回過頭有些急迫地問道。
“上回生了小主子之後,其實還沒有完全調理好,這次又這樣催動內力……”連姹低頭,憂慮得不願說話。
夏侯流冽的神色也逐漸變得憂心忡忡,他竟然相信她說的話,她說沒事了,他就相信了,也不去細想……
一曲吹畢塤聲,頓了頓,又再次吹起同一首曲子。她吹了沒多久,城牆下的蒙古士兵突然間全部舉起了左手。她見狀,狡黠一笑,將全部精神力都放到塤上。
師父曾告訴過她,悲曲是最能讓人產生共鳴的。隻有勾起了他們的回憶,或者是感情,使他們的神識變得脆弱就容易被人侵入。
這讓她悟出了能以音攻控製人的行動的方法,隻是這個方法需要強大的內力作為支撐,否則可能會傷到自身,但現在她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
她要阻止這一場莫名其妙的戰爭,讓這些蒙古的士兵回到他們向往的草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