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流冽一行人帶著三大車的賀禮,足足走了半個月才到了大夏與蒙古的邊境。夏侯流冽這次前往蒙古帶的都是雲衛,因淩曄和應續去協助杜力茂將軍剿滅枯葉教了,所以此次隨同夏侯流冽出使蒙古的除了徐又白與雲時,還有雲衛的兩名副統領,黃泰平和董騰。這兩人都已年過三十,黃泰平已經娶妻且育有一女,但董騰卻因性格過於粗魯和直率至今仍孤身一人。
他們兩人都隻在夏侯流冽與南盈萱成親之時,在喜堂之上隔著紅蓋頭見過南盈萱一次,並沒見過她的真容。上次淩知著叛亂之時,他們也曾回過京都,但當時南盈萱情緒不好,所以也沒見著。聽說她備受一向冷情的爺的寵愛,對她都非常地好奇。
一行人走了許久,但未見到蒙古人信中所說的邊境關卡處。徐又白仔細打量著四周茫茫一片的草原,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高聲喝住在前方領路的董騰。
“董騰——”
“誒,”董騰聞聲,撇開有些混亂的思緒回過頭,“怎麽了?”
“你是不是走錯了?”
“.……”
董騰一時語塞,心虛地撓了撓頭。他的確是有些搞不清方向了.……這兒走到哪都是大草原,根本無法辨別道路。徐又白見董騰不答話,無奈地扶額。他真的不該因為董騰的懇求和保證而心軟,竟然讓董騰這個方向不辨的人在前頭帶路。
“算了算了,你過來這邊,我來帶路。”
“哦……”
董騰一臉無辜地揉了揉鼻子,拉著馬轉身,準備與徐又白換個位置。
“你們是誰!為何擅闖蒙古邊境!”
一道怒吼聲突然從遠處傳來,眾人都紛紛側目。在馬車內閉目養神的夏侯流冽也在那一瞬間睜開眼,蹙眉不悅地掀開車簾。
“怎麽了?”
就在馬車旁的雲時見夏侯流冽探出頭來,忙回答道:“有一幫蒙古人過來了,似乎來者不善。”
夏侯流冽凝神望去,果然看到遠處有群蒙古人正在向著他們策馬奔騰而來,領頭那人身著淺綠色蒙古長袍,麵容剛毅卻又不失俊朗,眼眸如翱翔於天上的雄鷹一般銳利,氣勢不凡。夏侯流冽眸中閃過幽暗之色,斷定他必非尋常之輩。
來者正是寶音,大汗壽辰臨近,他奉命巡視邊境。因前段時間南盈萱不知道因為什麽事與查幹巴日吵了一架,一氣之下竟跑來了哈斯大娘家住。他帶了托婭準備的羊肉餡餅想要去找她,不料卻遇見這一群身份不明的中原人。
寶音等了許久,他們都無人應答,他眉心皺得更深,加重了語氣再次問道:“你們到底是誰!”
“我們是大夏來的使者,奉我國聖上之命特來恭賀蒙古大汗壽辰的。”徐又白謙和有禮地朝寶音等人一拱手,緩緩解釋道。
“那你們怎麽跑來這裏了?”
“我們迷路了,才會誤闖此地,非常抱歉。”徐又白看那男子語氣嚴厲,在心中暗暗猜想這該不會是蒙古的禁地吧,這董騰可真會帶路。
寶音一臉狐疑地看著他們,很明顯並不相信他們的話。他眼神瞥向他們身旁的隨從的穿著,覺得並不像大夏士兵的服飾。
“既然你們是大夏來的使者,請出示大汗的手函。”
“好。”
徐又白頷首應了聲,回過身望向董騰,用眼神示意他將信函拿出來。因為那地圖是在信函裏的,所以是放在董騰那裏的。董騰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在身上找了許久,臉色竟然漸漸慌亂起來。徐又白見他那摸樣,莫名有股恐懼感湧上心頭。
“你……該不會是弄丟了吧……”
“我……”董騰驚慌得老臉一紅,仍在手忙腳亂地找著,他躍下馬找了許久,仍然沒有找到,隻能滿含歉意地望著徐又白,“好像真的不見了……”
徐又白嘴角抽搐了幾下,萬般無奈地閉上眼。一旁的黃泰平也忍不住出聲斥責道:“你怎麽能將這麽重要的東西弄丟呢?你真是……”
“我也不知道怎麽的.……我明明將信函放好了呀,怎麽現在沒了呢.……”
“你說你平時粗心一些也就算了,這都能弄丟.……”
寶音此時怒氣已經越來越盛,他不耐地出聲打斷他們:“夠了!別再演了你們!”他現在已經斷定這群人是不懷好意之人,當即便語氣淩厲地下令道:“眾人聽令,將這群中原人趕出我們的領地!”
“是——”
他身後的將士得令,紛紛策馬氣勢洶洶地向著大夏的眾人,如海潮般勢不可擋地從蒼茫的草原上馳騁而來,呼嘯的馬蹄聲為大夏眾人帶來了不可抑製的壓迫感。眾人均手握武器,聚精會神地準備迎戰。夏侯流冽也神色嚴峻地從馬車中走了出來,定定地望著前方正在不斷靠近他們的蒙古將士。
這一出,不在他的預想之中,但即便到了異國他鄉,他們代表大夏,大夏絕不能任人欺淩。夏侯流冽高深莫測地微微眯眸,眼中凝聚起一團幽深的煞氣。
擒賊先擒王,寶音的目光牢牢地鎖住了淡然地站在馬車上的夏侯流冽。眼看著與夏侯流冽的距離越來越近,他抽出腰間的短刀,麵露凶狠之意向夏侯流冽揮去。
在那一瞬間,一條腿猛然間出現將他的手踢開。他驚詫地瞪大眼睛,抬眸去看,看到了南盈萱那帶著蓬勃殺氣的臉。
“塔娜!”
徐又白看清突然出現阻攔的那名蒙古女子的麵容後,驚喜不已,雀躍中仍然不忘壓低聲音。
“爺,是王妃!”
夏侯流冽望著那背對著她的窈窕倩影,心湖猶如被擲下一顆小石子,蕩開一圈圈心動的漣漪。
她今日穿了一身有著藍、白、紅三色的蒙古長袍,裙擺處繡著極具特色的蒙古圖案,以紅色綢帶束出她纖細的腰肢,腰間懸掛著銀鞘蒙古刀,那雙腿被雲紋高馬靴包裹,顯得筆直細長。她頭戴頂綴纓帽,發帶自然垂落在她的臉側,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睛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這是夏侯流冽第一次看她穿蒙古服飾,美得讓他心驚。
南盈萱沒心思跟寶音廢話,直接踩著他的馬頭騰空而起,連踹了寶音的胸口好幾腳,方才緩緩地落在馬車前。這時,連姹與連嫣也已經賞了圍攻上來的蒙古將士一人一腳。那些蒙古將士頓時被踹懵了,紛紛勒馬停住。
寶音俯身捂著鈍痛的胸口,難受地望著南盈萱。他身下的馬也因懼怕南盈萱身上的氣勢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
“塔娜,你怎麽……”
寶音話還沒說完,南盈萱已經拔出腰間的刀,再次鐙著他的馬輕盈地躍上馬背,殺氣騰騰地朝他襲來。寶音無法,隻得出手迎戰。但他哪裏是南盈萱對手,沒兩下便被南盈萱製住了。
此時,南盈萱與寶音正站立在同一匹馬的馬背上,南盈萱手中的蒙古刀已經架在寶音的脖子上了,他們身下的馬還在不住地晃動著,令周圍圍觀的人都膽戰心驚,生怕南盈萱一個不小心就用刀劃了寶音的脖子。
黃泰平盯著那名突然出現的蒙古女子,頻頻點頭。剛剛她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裏,這輕功,如此行雲流水,來去自如,在中原恐怕都難尋敵手。他將目光上移,目光猛地鎖定在那名蒙古女子袖間露出的那個碧玉鐲子上。
他驚愕地眨了眨眼,定睛仔仔細細地去看,眸中震驚之意越來越深。
“塔娜公主……您先把刀放下吧……”在兩人身側的一名蒙古將士臉上堆滿討好的笑意,聲音都在害怕地顫抖。
若寶音郡王在這裏出了什麽事,他要如何與王爺交代……
南盈萱厭煩地挑眉,瞥都不瞥他一眼,眼神冷漠地望著寶音。
“我說過,別再來,你這是第幾次了?”
南盈萱的臉就近在咫尺,竟讓寶音隱隱有些竊喜。他如同忘了他現在的處境一般,含著笑意用眼神瞟了瞟掛在馬側的小布包。
“我是替額吉帶東西給你的……”
“帶東西?”南盈萱冷笑一聲,眸中寒意越來越深,“恐怕沒這麽簡單吧?”
她正在不遠處幫哈斯大娘牧羊,未料竟突然聽見奔騰的馬蹄聲,她知道肯定是寶音又來了,便跑了過來想趕他走,未料竟然看見他與夏侯流冽等人對峙的場麵。
他竟然還想對爺出手!南盈萱冷然握緊手中的刀,周身的殺氣再次騰騰而起。
“塔娜,他們是身份不明的闖入者,他們人數這麽多,我不能放他們入境啊!你快放開我!”
寶音這才想起那群中原人,連忙認真地盯著南盈萱,試圖說服她,卻見她不耐地顰眉,語氣冷淡中夾雜著絲嘲諷。
“你怎麽知道他們是身份不明的人?大汗壽辰將至,他們為何不可以是前來賀壽的使者呢?”
“不可能!”寶音立即便反駁道,“他們也說自己是大夏派來為大汗賀壽的,但他們沒有大汗的手函為證,而且大夏士兵的著裝不是這樣的。”
“大夏的士兵服的確不是這樣的,但大夏赫赫有名的雲衛的衣服,就是他們穿的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