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流冽見狀蹙眉,單手止住了和幽然撲過來的動作。和幽然前進腳步一停,笑容僵在了臉上。
“冽……?”
“娘娘,您最好離開這兒。”夏侯流冽將她推至身後,淡然地說完,又轉頭望著被自己掐住脖子的淩知著,“為皇上解蠱。”
“嗬嗬,不……可能。”
淩知著詭異地笑笑,麵目猙獰,奮力地說出這幾個字。夏侯流冽眸光一冷,手漸漸收緊,掐得淩知著眼瞼慢慢合上。那黑衣男子見此情景,焦急地上前想要阻止夏侯流冽,卻被夏侯流冽的內力震得整個人猛地撞到了牆上,口吐鮮血。
他捂著鈍痛的胸口站起身,眼角的餘光瞥見還在寫著聖旨的夏侯流煜,不禁麵容一沉,強撐著站起,如同夏侯流冽一般,用手掐住了夏侯流煜的脖子。
“雲王!你若不放了我主子,我就掐死他!”
他話音剛落,雲時突然出現在他身後,目光冷然地一刀刺入了他的後背。他瞳孔擴張,掐住夏侯流煜脖子的手緩緩鬆開,怒不可遏地回頭看了一眼後,直直地栽倒在地。
雲時與夏侯流冽對視一眼,將提筆還欲再寫的夏侯流煜打暈,扛到了榻上。在蠱蟲未解之前,隻能先讓夏侯流煜失去意識了。
淩知著根本不知道周圍發生的事,他意識已經因為呼吸困難而逐漸模糊了。夏侯流冽見狀,稍稍鬆手。淩知著大口地吮吸著空氣,但沒吸多久,夏侯流冽又將手收緊。
“你……你你殺……殺了我吧……”淩知著瞪大雙眼,含著滿腔的恨意死死地望著夏侯流冽,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
“不想受折磨就快點替皇上解了蠱蟲,我給你個痛快。”夏侯流冽冷冷地抬眸,不帶一絲感情道。
“……做做……做夢……”
夏侯流冽看著淩知著那近乎癲狂的模樣,不悅地蹙眉,手在放開他脖子的瞬間,猛地擊在他的後頸。淩知著驚恐地張大嘴,向後倒了下去。
“爺,現在怎麽辦?”雲時走到夏侯流冽身旁,看了眼暈倒的淩知著,詢問下一步的行動。
“殷燃,殷燃會替皇上解蠱的。”殷燃貪生怕死,絕不會為了淩知著而賠上整個枯葉教的。
夏侯流冽的目光如炬般望向殿外,黑夜漸退,東升的旭日正在努力撥開雲霧,黎明很快就會來了。
連慕臣第三隻曲子吹畢,他四周的人除了殷燃,已經全部昏倒在地,就連他帶來的蝶宮人,都抵不住三曲的影響,失去了意識。他看了看嘴角溢血,但仍在苦苦堅持著的殷燃,勾唇淺笑,將竹笛收入懷中,縱身躍下屋簷,緩緩踱步到殷燃的身前。
“殷教主,不知殷教主覺得我吹奏的笛聲如何?”
殷燃聞聲,憤然睜開雙眸,喘著粗氣抬頭望向連慕臣,咬牙切齒道:“好、聽,真、好、聽。”
“哈哈哈,教主覺得好聽就好。”
殷燃看著連慕臣極為礙眼的笑容,眸中精光一閃,雙手握成爪,猛地襲向連慕臣。連慕臣眼神微震,旋身一避,人已離他幾尺遠了。殷燃趁機起身想逃,剛躍上屋簷,就被夏侯流冽一掌打了下去。
連慕臣見到夏侯流冽很是驚訝,有些欣喜地問道:“都解決了?”
“嗯。”夏侯流冽淡淡應了聲,落在殷燃身前,目光冷冽地盯著他,“解蠱的藥,交出來。”
“哼。”殷燃冷笑一聲,抹了抹嘴角的血跡,“沒有解藥,那蠱蟲會慢慢侵蝕宿主的身體,宿主變成白骨,它自然就會出來。”
“哦?”夏侯流冽玩味地挑眉,目光陰沉,“那不如,先讓你變成白骨?”
“成王敗寇,我現在已是刀俎下的魚肉,還不是任人宰割!難道我救了夏侯流煜,你就會放了我嗎?,”
殷燃對目前的情況看得十分明白,朝廷是不可能放過他的。
“就算我們派兵去西域剿滅了枯葉教,你也在所不惜?為了淩知著,你要做到這個地步?”
連慕臣不太相信殷燃的話,他與淩知著應該隻是利益關係,為何要以命相幫。
“我不是為了淩相,我隻是知道,無論我怎麽做你們都不可能放過我的。”
這些話殷燃聽多了,他自己也對很多人說過,但最後他也沒放過那些人,所以個中的道理,他悟得很清楚。
他橫豎已是逃不過此劫了,不如拉一個皇帝做疊背,就算不能名垂青史,也能遺臭萬年。
“爺,剛剛在殿內,淩知著說那蠱蟲是以血肉喂養的,有沒有可能喂養的人就是殷燃。”
夏侯流冽沉思不語,雲時走到他身側,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夏侯流冽看著殷燃在聽完雲時的話後,瞳孔巨震,臉色一變,就知道雲時的猜測是正確的。
“將他帶去乾清宮。”
“是。”
雲時將殷燃提起,夏侯靳臣派來接應的人已經入宮了,連慕臣吩咐他們處理好這些暈倒的官兵後,一行人快步往乾清宮走去。
李莘不知何時悄然跑入了乾清宮,與和幽然一同照顧著昏迷的夏侯流煜。他見夏侯流冽等人走入殿內,慌忙迎了上去。
“王爺,可找到救皇上的辦法了?”
夏侯流冽看著他急切的麵容,轉頭瞥了殷燃一眼。李莘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眉心疑惑地蹙起。
“他?”
殷燃因雲時的驟然鬆手,跌倒在地,他眸光略帶驚恐地望著雲時緩緩俯身,緊緊握住他的手,他奮力掙紮身體卻被夏侯流冽牢牢按住,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雲時拿匕首在他手腕上狠狠一劃,鮮血頓時如流水般泊泊溢出。
而這邊的和幽然見狀,已經輕拍著夏侯流煜的臉頰,將他叫醒了。夏侯流煜睜開眼時目光中仍有茫然,但在看到殷燃那正流著血的手腕時,眸光大盛,猛地坐起身撲了過去。
雲時已經盛了小半碗的鮮血,正欲遞給夏侯流煜,卻見他渾然不理,雙眼通紅直接抓起殷燃的手腕瘋狂地吮吸起來。見此情景,眾人都愣住了,滿麵驚愕地看著夏侯流煜。殷燃感覺到自己渾身的生命力被他吸走,麵目扭曲,痛苦地大喊著。
“啊啊啊啊……你……你放開……”
夏侯流冽吸了一會兒,突然難受地放開殷燃,俯身朝著地上吐出了一攤黑水,有隻墨綠色的蟲子正在黑水中蠕動著。而夏侯流煜吐完後,直接暈在了地上。李莘忍住胸口翻湧的嘔意,喚來另一名太監與自己一同扶起夏侯流煜。
“皇上已經將蠱蟲吐出來了,應該很快就會沒事了,讓太醫過來看看。”夏侯流冽說完,又看了看緊緊捂住手腕止血的殷燃,“幫他止血,然後押進大牢。”
“這些事我來處理吧。”連慕臣抬眸淡然地望著他,知道他急著要去做什麽。
夏侯流冽頓了頓,帶著謝意朝連慕臣微頷首,而後策馬一路向雲王府狂奔而去。和幽然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內心是難掩的失落。
縱使心中有千般萬般的不願,她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心,早已經屬於別人。
餘妃雪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醒了,她昨晚一直憂心著攻宮的事,翻來覆去快到卯時才睡著,但沒睡多久又醒了。她坐起身,簡單的梳洗後,不知不覺地就晃到了疏影軒。她剛走進院子,正巧南盈萱也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萱萱!”餘妃雪驚喜地快步上前,“你也擔心哥哥和師兄睡不著?”
南盈萱沒說話,低頭走到院子的花圃旁,拿小勺在水桶中舀了一勺水,緩緩地朝那些要蛻變綠條的枯枝淋了過去。餘妃雪見她沒回應自己,有些沒趣地聳了聳肩,找了張石凳坐下來,靜靜地看著她澆花。
清晨的冷風浸透著寒意,吹得餘妃雪瑟瑟發抖,就這樣過了一會兒之後,她冷得受不了,想要勸南盈萱回屋裏坐著,卻在轉身的瞬間看到一個身穿盔甲的高大身影,跑進了院子裏。她張大嘴巴,不可置信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哥?”
夏侯流冽就似沒有見到她一般,直接越過她,往花圃跑去。此刻,他的眼裏心裏都隻能看見那一個人。
那一個人一身素色白衣,正站在花圃前安靜地凝望著他。她整個人又瘦了幾分,臉色稍稍恢複了些紅潤之感,但眸中卻似被奪去光芒一般,神采全無。
“萱兒……”他渾身都沾染了血跡,手抬起想要撫摸她,又顫抖著垂落。
他現在很髒,他不想弄髒她的衣服,但他跳動的每一根血脈都在呼嘯著說,他想她,他想將他抱在懷中。
南盈萱看著夏侯流冽隱忍為難的模樣,定定地凝望著他,眼神是出乎尋常的平靜。仿佛他們並沒有分開很多天,並沒有跨越生與死,他們隻是一會兒沒見而已。
她從腰間掏出手帕,認真地為他擦拭著臉上的血跡,夏侯流冽就這樣看著她,心已然化作了一池的春水,融化了滿山的積雪。
在這一刻,他什麽都不想管了,他隻想抱著她。於是,他伸手將她散發著誘人幽香的身子攬入懷中。
“我不管了……不管了……我想你……萱兒……”
他低沉溫柔的嗓音響在耳側,南盈萱舉著的手慢慢滑落,順從地任由他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