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臉色劇變,餘妃雪抓緊南盈萱的手,認真地凝望著她。
“萱萱,你從後門走吧。”
“不,我不走。”南盈萱抽回自己的手,平靜地搖了搖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走到哪兒去?況且我走了,豈不是承認了這件事,我不走。”
“萱萱!”餘妃雪急得眼睛都紅了,“這個時候不能意氣用事啊!”
忽然,又有一名下人從門外跑入,因衝得過猛竟栽倒在地。
“於……於大人來了!”
他話音剛落,身穿一身官服的於敏便闊步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群高大威猛的大內侍衛。於敏嚴肅地掃視著屋內的眾人,最後目光定在了仍坐於床榻之上的南盈萱身上,將手中的聖上禦賜令牌亮出。
“雲王妃,現懷疑你與歸劍山莊勾結枯葉教,謀害雲王爺,特來將你輯拿審問,得罪了,來人!”
於敏一聲令下,他身後的侍衛魚貫而入,徐又白與應續見狀持劍嚴峻地擋在南盈萱麵前,大喝一聲。
“誰敢!”
於敏不悅皺眉,抬腳前進幾步,毫無畏懼:“皇上令牌在此,誰敢放肆!”
他是奉命來雲王府抓人的,來之前他就猜到雲王府幾位雲衛統領武功高強,不會輕易讓他把人抓走,所以他特意向皇上懇求派來一些大內侍衛協助他抓人。皇上對雲王爺的墜海可謂是震怒,立即便答應了他的要求,還讓他必定要在三日偵破此案,他沒時間在這裏拖遝了。
不管雲王妃與此事有無瓜葛,他都要抓她回去審問。於敏覺得與雲王府的人硬碰硬也不是辦法,決定勸說南盈萱配合他們。
“雲王妃,我相信您也是個明事理的,屬下現在是秉公辦事,請您別讓屬下為難。”
“什麽秉公!”餘妃雪站起身將南盈萱護在身後,滿麵的怒容,“這事是歸劍山莊惹的,萱萱跟我哥墜海的事,沒有一點關係,你們憑什麽抓她!”
“無關?郡主此話說得不對吧。”於敏眯眸,目光中有些嘲諷之意,“據屬下所知,雲王爺是為了救王妃才自己跳下海的,不然憑雲王爺的武藝,怎至如此下場?單憑這點,郡主又怎麽能說跟王妃一點關係都沒有呢?”
雲王爺是怎樣的人物?他可是震懾領國的大夏頂梁柱,周邊領國都因他與雲衛不敢輕易進犯大夏疆土。若真是為了個女人葬身大海,對他們大夏來說是多大的損失啊!幾千個南盈萱也抵不上一個夏侯流冽。於敏一直都十分崇敬雲王爺,現在對這位雲王妃更沒有半分好感了。
“你!”餘妃雪語塞,一時間找不到話反駁他。但她也不相讓,仍是張開身子如母雞護著小雞般護著南盈萱,徐又白等人也是沒有讓步的意思。
於敏看著僵持的眾人,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動手,在他猶豫不決時,一道清冷的女聲突然響起。
“我跟你們走。”南盈萱掀被站起身,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下,麵色淡然地緩緩向於敏走去。
“王妃!”
“萱萱!”
“主子!”
他們驚詫的呼喊聲南盈萱都聽不到了,她腦海一直回蕩著於敏方才的話,渾身如同墜入萬丈深淵般絕望透頂。
沒錯,是她,是她害爺綁石墜海,生死不明,她告訴自己千百次,不能成為他的弱點,不能讓他被威脅,卻還是沒有做到。她當時就應該咬舌自盡的,她不應該猶豫,都因為她的猶豫,才導致了今天這樣的局麵。
她難辭其咎。所以,更不該逃避。
於敏望著眼前的女人,蒼白的麵容亦掩飾不了她傾城的美貌,她一身單薄的中衣,身形消瘦,唯有肚腹隆起,竟讓他有些隱隱的不忍。
但同情歸同情,他還是要秉公執法的。
“雲王妃,按照規矩,我們要搜查您的房間。”
“嗯,別弄亂爺的東西。”
此時的南盈萱就如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雙目空洞無神,令餘妃雪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慌。
“去搜。”
於敏回過身吩咐,幾名官兵立即跑入房內四散搜查,不一會兒,竟有一名官兵手拿一疊信跑了出來。
“報告大人,找到一疊可疑信件。”
於敏拿過那疊信件,細細察看,在看清信封後的那個標誌與信中的西域文字後,目光淩厲地將信件豎起給眾人看。
“雲王府守備森嚴,這些信件若不是王妃帶進來的,那還有誰能突破雲王府的重重關卡,讓這些信件恰好出現在王妃的房間呢?”
屋內的眾人皆震驚無比,怎麽也想不到他們竟然真的能在房內搜出證據。
“不可能!”餘妃雪憤怒地一把奪過那疊信件,看也不看一眼直接丟到地上,“這些都是偽造的!我相信我嫂子絕不會做這種事!”
“郡主,我們大理寺斷案講求證據,可不管什麽相信不相信。”
於敏已經不想與餘妃雪爭論下去了,他現在證據也已經找到了,隻要將人抓回去審問,真相便可大白。於敏示意身後的官兵將南盈萱帶走,那些官兵會意正欲去抓南盈萱,卻被她抬眸的那一個凜冽的眼神震住了。
“別碰我,我自己走。”
連紫見南盈萱慢慢往門外走,焦急地拿著披風蓋在她身上,而後懇求於敏:“於大人,您把我也帶走吧……”
於敏臉色一沉,有些不悅。
“於大人……求求您了……看在我主子身懷有孕的份上……您就通融一回吧……”
於敏猶豫了一下,瞥了眼南盈萱隆起的肚子,又有些心軟。唉,算了吧,那畢竟是雲王爺的骨肉。於是他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連紫千恩萬謝了一番,而後與南盈萱一同跟著官兵走了。餘妃雪、徐又白與應續呆愣地看著他們越走越遠,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沉吟了一會兒,餘妃雪終是忍不住了,疾步往門外走去。
“不行!我不能看著萱萱就這樣被抓走!”
徐又白擔心地在身後喊了她幾聲,她都裝作沒有聽見,徑直衝到馬廄,策馬一路往邑王府奔去,目光堅定不移。
她會保護這個家的,她一定會保護這個家的。
徐又白見餘妃雪往北奔去,就知道她定是去邑王府求助了,轉過身回府,讓周叔吩咐全府上下不得外出,並把最近新進入王府的下人名單交到他的手上。
郡主已經去邑王府了,那他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救王妃。
應續聽著徐又白吩咐周叔的話,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頭。
“你懷疑,府裏出了內賊?”
“嗯,不然那些信件為何會平白無故地出現在王妃的房間裏。你我都知道,王妃是絕不可能與枯葉教勾結的。”
應續讚同地點了點頭,的確,信件是不可能自己長腳跑進來,定是有人故意放在這裏讓官兵搜的,那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這些是近兩月王府內新進的下人的名單,請兩位統領過目。”周叔將周詳的名單送至徐又白手中,應續也湊過頭來,兩人就這樣對著名單細細地研究起來了。
“將這些人都帶過來吧。”看了一會兒,應續似有了些眉目,讓周叔將人帶來。
周叔應聲出門,沒多久便帶著幾名下人進來了。
“見過兩位大統領。”幾名下人一進門,就恭敬躬身行禮。
“嗯。”應續輕應了聲,數了數下人的人數,似乎有些不對,名單上明明說近兩月王府內有六名新來的下人,為何此時站在他眼前的隻有五名,他疑惑地問周叔,“為何隻有五人,缺了的那一人在哪?”
“回應統領的話,林紀不知道去了哪裏,暫時找不到人……”周叔麵上浮現出難色,伸手擦了擦臉頰邊滑落的汗水。剛剛應續讓他把人都叫過來的時候,他就立馬去找人了,但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林紀。問府裏的人,都說從昨晚起就沒有再見過他了。
“事情發生之後就找不到人?那麽巧?”
應續狐疑地問完,轉頭與徐又白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肯定之意。
“全王府的人,出去找這個林紀,就算將京都翻個底兒朝天,也要將這個人給我找出來!”
這個人,一定是害王妃的人!
南盈萱與連嫣換了一身的囚服後,正跟著獄差在一條狹長的走道中緩緩走著,她們腿上綁著鎖鏈,走起來每一步都沉若千斤。兩邊都是幽暗漆黑的牢房,關壓著各種麵目猙獰的犯人,散發出腐朽的臭味,令人聞之欲嘔。連紫一直都緊張地注意著南盈萱,生怕她哪裏不舒服。
南盈萱的神色卻一直都很平淡,腳步毫不停滯,仿佛周圍的事物對她沒有一點影響。直至她看到南耀信與江素琳出現在牢房中後,她平靜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縫,步伐也不自覺地停住了。
南耀信在看到南盈萱的瞬間,被強行壓下的火氣便“騰”地一下從心頭冒起,大有野火撩原之勢,他猛地站起身,也顧不上什麽歸劍山莊莊主的形象了,手指著南盈萱,不由分說地就破口大罵:“逆女!現在你開心了?夏侯流冽死了!你守寡了!歸劍山莊的名聲也被你敗光了!等到你肚子裏的孽種生下來,你就可以去黃泉跟夏侯流冽團聚了,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