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盈萱當即一怔,這才想起她的月事已經晚了十多天了……
餘妃雪見她愣在那裏,眼眸驟然張大,緊張兮兮地地拉著她就往外跑,姹紫嫣紅四人剛開始並未聽懂餘妃雪話中之意,待明白過來之後亦滿麵驚訝地跟著跑了出去。
她們幾人跨入了蝶宮內唯一的大夫楊嬰的房間。南盈萱忐忑不安地伸出細白的手腕,楊嬰認真專注地把了一會兒脈後,麵帶凝色地換了一隻手又把了一次。
“往來流利,如盤走珠,蝶主,您這是喜脈啊。”
楊嬰的話音剛落,餘妃雪便興奮地跳了起來,萱萱懷孕了,她要當姨娘了,她興高采烈地轉頭,卻瞥見南盈萱麵色凝重,臉上一絲喜色都無。
“萱萱,你不開心?”
南盈萱腦袋裏一片空白,根本聽不進餘妃雪說的話。她起身,茫然地踱步到院子裏。
餘妃雪覺得她的反應有些奇怪,追出院外疑惑地又問了一句:“萱萱,你是不開心嗎?”
“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她蹙眉望著前方,目光中有隱隱的憂慮之色。
“為什麽啊?是因為你跟哥吵架了嗎?”
“不是因為這個。”南盈萱往前走了一步,喟歎一聲。“他前幾日才跟我說過,他不喜歡孩子,現在不想要孩子。”
怎麽他才剛對她說了這些話,她就懷孕了呢?
餘妃雪神色一緊,正要反駁,卻又想到夏侯流冽是真的不喜歡小孩,他一向都覺得孩子很煩,便心虛地住了嘴。看到南盈萱目光中聚起的堅決之色,她突然有絲不好的預感。
“你想幹嘛?”
“我不想讓他為難,所以這件事我會在他沒發現之前解決掉,你不要告訴他。”
“解決掉?”餘妃雪驚恐地高聲重複道,猛地抓住了南盈萱的手。“解決掉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南盈萱雲淡風輕地瞥了她一眼,麵容平靜。
“你要……”餘妃雪不可置信地後退了幾步,不甘地勸道:“這是你和哥的孩子,你舍得?而且那是哥在沒孩子之前說的,現在真的懷上了,哥的想法肯定會不一樣的。”
南盈萱被餘妃雪的一番話說得心情煩躁,她不想讓他做為難的選擇,也不想他為了她勉強自己接受這個孩子。她無力地撫額,閉著眼睛定了定神,卻還是理不出思緒。
“算了,再說吧。”
她不耐煩地放下手,轉身離開了院子,姹紫嫣紅四人麵麵相覷,連忙跟上。餘妃雪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有些心煩意亂。她的直覺告訴她,一定不能就這樣讓萱萱把這個孩子打掉。
她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會兒,思量之下,決定去找連慕臣幫忙。
“你說萱萱有身孕了?”聽完餘妃雪的話,連慕臣猛地從座椅上站起,瞳孔劇烈顫抖著,臉上俱是震驚。
“對啊,而且她覺得我哥不想要這個孩子,想瞞著他將孩子拿掉。”
“拿掉?”連慕臣眉頭緊鎖,垂頭深思。若想讓萱萱離開夏侯流冽,這個孩子的確是不能要……
餘妃雪見連慕臣麵色深沉,卻又默不作聲,又著急地道:“你說萱萱是不是瘋了?落胎對身體的傷害多大呀,況且哥哥連知道的權力也沒有嗎?這個孩子很無辜……”
她口幹舌燥地說了許久,連慕臣仍然一言不發,從表情上看,似乎無意幫她。她無力地望了望天,有股無助之感湧上心頭。
難道,她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外甥就這樣沒了?
雲王府眾人已經找了南盈萱整晚都一無所獲,正一籌莫展地聚集在玉闌閣內。此時,雲時忽然想起了什麽,漠然的臉上有了一絲鬆動。
“爺,郡主每一次都是在雁回山附近把我甩掉的。”
夏侯流冽眸中精光一閃,指節輕叩桌麵,思忖半響道。
“走,去雁回山。”
他們一行人立即出發,驅車抵達了雁回山。眾人分頭在雁回山四處搜尋了一整天,都未發現半點關於蝶宮的蛛絲馬跡。
“爺,現在怎麽辦?”
徐又白、淩曄、雲時、應續四人在一天的忙碌搜尋下,早已疲憊不堪,大汗淋漓,此時皆無計可施地望著夏侯流冽。
“回去吧。”
“我們不找王妃了?”
夏侯流冽抬眸掃視鬱鬱蔥蔥的樹林以及那彎彎繞繞如迷宮般的山路,蹙眉喟歎一聲。
“蝶宮在江湖中崛起已久,多少人想找到蝶宮的所在,但這麽多年來卻始終沒有一個人能找到,這蝶宮必定是在一個極其隱蔽的地方。而且蝶宮殺人無數,他們敢肆無忌憚,當然是有充分的把握讓人無跡可尋,或是即便能夠尋到,亦無路可到達。”
“那我們現在?”
“回去,另尋他法。”
今日已經在這裏耗了一整天了,不能再在這裏白費時間。夏侯流冽神色冷峻地走上了馬車。
雲王府眾人驅車往山下走,行至半山腰處時,突然從叢林中躥出十餘名黑衣人,皆手提大刀,麵蒙黑布,眼神凶狠地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徐又白幾人也不含糊,立即便拔劍上前,兩方人馬在狹窄的山路中廝殺,刀劍相擊發出“鐺鐺”聲響徹在寂靜的山林裏。
雖然在人數上黑衣人占據了優勢,但徐又白四人武功高強,一刻鍾後便有半數的黑衣人倒在了地上。而與雲時交手的黑衣人見己方處於頹勢,眼中不甘地燃起了憤怒的火苗。
隻見他大刀猛地一揮,擋開雲時的劍,極快地後退幾步,手臂往前一伸,便有幾隻小蟲子陸續從他衣袖中爬出。
雲時眸光一暗,身子淩空越起,劍往前一揮,凜冽的劍氣朝那黑衣人撲去。那黑衣人被那劍氣擊中,胸口瞬間劃開了一道大口子,倒地不起,鮮血源源不斷地從他胸口中流出。而那些小蟲子似乎被血氣所吸引,紛紛調轉方向朝著那血泊爬去,爬行的速度十分驚人。
“那是蠱蟲。”徐又白凝視著那在血泊中蠕動的蟲子,蹙眉肅然道。他們四人均神色莫辨地看著被蠱蟲爬滿全身的黑衣人,而另外幾名黑衣人見他們分神,立即就趁機攻向馬車。
他們的劍剛刺入馬車,便被一股從馬車內震出強大的內力擊中,身子重重地甩了出去。
夏侯流冽掀開車簾,神色漠然地緩緩步出。他平靜無波的眼眸移向那已被蠱蟲腐蝕一空的骨架,略帶嫌惡地別過頭。
馬車旁的黑衣人已經爬起,不死心地再次持刀上前,夏侯流冽的幽眸在刀光劍影中一沉,身形往側麵一掠便迎了上去。
清晨,南盈萱正在院子內擺弄花草,但思緒卻早已神遊在外。從診出喜脈到現在,已經過去整整一天了,她還是下不了狠心。
“主子!”
連紅人未到聲先至的急聲呼喚,一下子就將南盈萱的思緒召喚了回來。她抬眸看連紅奔到她麵前,想說話卻又氣喘籲籲地說不出來,忙倒了杯水遞了過去。
連紅急促地灌下一杯水,平息紊亂的呼吸後,著急地開口道:“爺昨日在雁回山遇刺了!”
“什麽!”南盈萱猛地站起身,緊張地撐著桌子。“他受傷了嗎?”
“聽說受傷了。”
南盈萱心慌意亂,一陣濃烈的擔憂之情湧起。他來雁回山做什麽?以他的武功又怎麽會受傷呢?
連紅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繼續將打聽來的消息說出。
“聽說那些人是埋伏好的,當時爺身邊隻帶了幾個人,而且他們用了蠱。”
“什麽?用蠱?”南盈萱越來越不安,一下子便聯想到枯葉教的身上去了。他之前一直在查枯葉教與朝廷官員勾結之事,還殺了曾應栽贓在枯葉教頭上,該不會是枯葉教知道了這些事,欲殺他永絕後患……
她越想越擔心,眸中現出一抹堅決之色。她回頭吩咐連紅道:“我回王府一趟,別讓宮主和舞主知道,有人問起,便說我在房內休息,不想見任何人。”
還未等連紅回答,她就快步走回自己房間,簡單地易容與變裝後,心急如焚地往雲王府趕。到達雲王府附近,她從王府旁一條人煙稀少的小巷子翻入了王府,落地後便立即閃身躲在了一根大柱子後。
然而,她左右小心地察看了一會兒,卻一個下人都沒有發現。她落地的地方離雲端軒不遠,她小心翼翼地快步前行,沒多久就來到了雲端軒的院門外。她探頭往雲端軒門旁望了望,竟然連一個守備的雲衛都沒有,四周安靜得有些詭異。她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抵不住心中對夏侯流冽的擔心,遂走到門前,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她麵色狐疑地跨進門去,四處張望,房內寂靜無聲,仍舊是空無一人。
“糟了!”
待她反應過來自己中計了,回過身想要離開之時,卻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擋在門前。那抹熟悉的檀香飄來,她屏住呼吸將目光上移,夏侯流冽深若幽譚的雙眸正凝視著她。
“去哪兒?”
她心中一陣兵荒馬亂,第一反應就是要逃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