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我。”連慕臣從餘妃雪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一步一步地緩緩向門口走去,仿佛每一步都有千斤那麽沉重,卻又每一步都踏得無比堅定。
餘妃雪望著他孤單的背影,想伸手去拉他的手,抬起卻又放下了。這件事,誰也沒資格去攔他。
“等一下。”南盈萱慢慢吐出一口氣,似做了什麽決定般抬頭。“師兄,我陪你去。”
“萱萱,你身體…..”餘妃雪遲疑地看了她一眼。她現在的身體可以去邑王府這個重兵把守的地方嗎?
“我沒事。而且我也有很多話要問那個人。”問他為什麽拋下師父,這麽狠心地讓她等這麽多年。
“不然我也一起去吧。”餘妃雪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我去過邑王府,比較了解那裏,而且……”
“別,妃雪。”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南盈萱打斷了。“你跟他是認識的,我知道你很尊敬他,你去也隻是尷尬。”
餘妃雪嘴巴動了動似乎還想說什麽,終究還是泄氣地低下了頭,默不作聲。邑王爺是夏侯流冽的師父,從小便很疼她,她將這位王叔當做心目中的英雄。萱萱說得對,她對著邑王叔,應該也什麽都說不出來。
她隻能默默地看著南盈萱換上夜行衣,和連慕臣兩人一路躍上崖頂。每次陪他的人都不是她,是萱萱。餘妃雪有些落寞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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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流冽與邑王爺夏侯靳臣已經在書房內待了快一整天了,午膳也是草草解決的。 兩人越剖繭抽絲越覺得此次曾應前去拉夜不簡單,雖然是照例的邊關巡視,除了曾應外還有一位同行的官員。但此次巡關太過低調,似乎有人想故意遮掩些什麽。
“西域是枯葉教的大本營,曾應去拉夜必定與枯葉教有關, 而他說的上麵……”夏侯靳臣頓了頓,深思了一會兒才道:“此次的巡關,便是淩丞相向皇上提議的。”
“那說曾應上頭還有更大的官員牽涉在其中,說的就是淩丞相了。”夏侯流冽夷然自若地握拳輕抬至嘴邊,深邃的眼眸眯了眯。
“那封信到底是誰給你的?查清楚了嗎?”夏侯靳臣對這件事還是放心不下,怎麽他們懷疑枯葉教與朝中官員勾結,想查的時候,沒多久就有人將名單送到他們手中了呢。
夏侯流冽低頭輕笑一聲,拿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不說話。
“看你這表情是知道是誰咯?”夏侯靳臣見他笑得神秘,似乎知道送信者身份的樣子。
夏侯流冽還沒來得及回答他的話,有一個黑衣人突然推門闖入,並迅速伸手襲向夏侯靳臣的脖子。
黑衣人的速度太快,以致夏侯靳臣稍微慢了一些才反應過來,而這時黑衣人已經幾乎要掐上他的脖子,一旁的夏侯流冽及時出手替他擋開了攻擊。
“什麽人!”夏侯靳臣見黑衣人竟然能躲開外麵把守的重兵,出現在他的書房有點驚訝,淩厲地叱問。
那黑衣人不回答他的話,上前又要向他襲來。夏侯流冽連忙接下他的攻擊,兩人你來我往,因那黑衣人腳下速度實在太快,兩人眨眼間便過了近十招。夏侯流冽無意與他久戰,使出一掌擊向他的胸口。黑衣人後退避去了幾分掌力,但終歸是受了夏侯流冽一掌,手捂胸口身子晃了晃。
夏侯流冽見那黑衣人似要敗下陣來,想抓住他問清楚夜闖邑王府有何居心,手快碰到那黑衣人之時,又有一名黑衣人忽然出現抓住了他的手臂。他蹙眉,另一隻手蓄起一掌就準備擊向抓住他手臂的黑衣人,卻在這時驟然對上那人的眼眸。他大驚,急忙硬生生地將一掌收回。
剛剛被他擊退的黑衣人卻在他收掌時乘虛而入,使出一掌重重地擊在他的胸口上,他悶哼一聲,立即便嚐到了嘴裏的甜腥味。
徐又白剛進來就撞見兩個黑衣人打傷夏侯流冽後揚長而去,當即下令:“追!”
“不必!”夏侯流冽氣有些虛,但臉上的表情卻是不容置疑的。
“爺,為什麽?”徐又白不解,為什麽爺要這樣放過這些黑衣人。
夏侯流冽抬眸看了他一眼,並不準備回答。就在這時,夏侯靳臣突然開口道:“來人,追。這是我的王府,闖了我王府的人,怎能想走就走。”
說完,便拂袖走出門外。夏侯流冽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始終放心不下也跟了出去。他不會看錯那一雙眼睛,後進來的那位黑衣人是南盈萱。
在邑王府的院子內,南盈萱還是忍不住大力甩開了連慕臣的手。她剛剛竟然就這樣看著連慕臣將夏侯流冽打傷了,卻什麽都做不了隻能被連慕臣扯著往外跑。她抑製不住心頭那滿溢的擔心,她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連慕臣的那一掌的確是擊在了夏侯流冽的胸口上,她甚至聽到了他哼了一聲。
連慕臣感覺到自己的手被甩開,知道她是在擔心夏侯流冽,連忙解釋道:“剛剛打他那一掌隻用了六成功力,他武功深厚,不會有事的。”
話說完之後,南盈萱始終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麵如死灰,就如同無生命的雕像一般。
“好啊,那我們就不走了,等他們追來。”連慕臣看了她一會兒,臉上釋然一笑。“反正夏侯流冽應該也認出你了吧,不然他不會突然收回那一掌。”
剛剛他可沒錯過夏侯流冽那震驚的表情,而且他以前也跟夏侯流冽交過手,夏侯流冽可不是那種會突然大發慈悲的人,他是出了名的一擊即中,下手從不拖泥帶水的。
“你知道他認出我,那你還對他出手!”南盈萱握拳大力地垂向連慕臣的胸口,憤怒地大聲朝他吼道。
“哼,我就是故意的。”連慕臣冷哼一聲,目光中是近乎癲狂的執著。“我們不走了,就在這裏等他們來。我告訴夏侯靳臣我是誰,然後再殺了他……”
“師兄!”南盈萱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打斷他。殺掉夏侯靳臣?先別說他能不能殺掉夏侯靳臣,就算他真的將夏侯靳臣殺了,在這邑王府,夏侯流冽也在這,他們能夠全身而退嗎?她擔心夏侯流冽,也不能不在乎連慕臣的死活,她現在是進退兩難。
“怎麽…你怕?”連慕臣無所謂地低聲輕笑,笑中透著徹骨的絕望。“娘說她死後你們可以公開自己的身份,剛好趁這個機會,告訴所有人你到底是誰,讓你那個勢利爹知道,他的女兒究竟有多厲害……”
“師兄,你別鬧了,我們走吧…我不想他了…我們走…”南盈萱再次打斷了他,這次話中帶著哭腔,苦苦地拉著他的手懇求道。
這時,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從兩人背後傳來。
連慕臣甩開南盈萱的手,轉身對著湧上來將他們包圍的人群,目光牢牢地鎖定住夏侯靳臣。
“行了,現在我們不用走了。”
一陣風從背後吹來,南盈萱聞到了夏侯流冽身上的檀香,她背脊瞬間便僵住了,全身力氣仿佛被抽幹一般,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