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分班考試,迎來的是寒假。把書包回家的路上,風特別大。冷風一直吹著我的頭髮,打在臉上生疼。我一步一步走著,這個冬天真的太冷了啊。我哈了口氣,還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很多家長也來接孩子了。在我前面走著一對母子,男孩媽媽把書包背在自己身上,從口袋裡拿出一副黑色手套讓男孩戴上。男孩有點不高興,不肯帶。嘴裡喊著款式太土了。男孩忽然加快腳步,母親在後面追。過了一會,母親追上了男孩。我在後面邊走邊看。只見那個母親臉都紅了,一口一口的吐著氣。他們在聊著什麼。過了兩分鐘,男孩子要求自己背書包。給了母親一個擁抱,我分明看見了那個母親的眼淚。只覺得眼睛有點酸酸的了,我把頭縮進衣領里一點,然後加快了步伐。我要快一點回到那個出租屋。我要快點回家。
周六的天氣真的是太好了。上午把房間里的書都整理了一遍,把每個地方都擦了一遍,再拖了兩次地。累的氣喘吁吁的。
躺在床上,耳機里放著《追夢高中》的主題曲。我直瞪瞪地看著天花板。心裡思來想去的全是:時間過的好快啊,一下半年過去了;時間過的好慢呀,下學期的學費要怎麼辦啊。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兼職。我把我的幾本書放到了學校貼吧里,貼價出售。必須要做點什麼了。
下午收拾好,就出門了。先去找書店,榕城只有兩個大一點的書店,都不要寒假工。我有點沮喪了,又去商場,餐飲店,服裝店都不要寒假工。我坐在這個城市唯一的一個商場,緩了好久。
回家路過了一家租書店,我以前經常來這租書。我開始上樓找書,坐在地上開始看起書。
大約兩個小時后,老闆娘上樓整理書架。放假借書的學生很多,還書的人也多。老闆娘是大約30歲,穿著一件駝色的風衣。一頭波浪頭髮,稀疏的劉海快要遮到眼睛。她包著七八本書一個書架一個書架放書,看著很吃力。
我連忙起身,放下書。「我幫您。」這個書店我很熟,這裡是回榕城的第一天,第一次來的地方。這裡很多的書,我都看過。我熟練的把書一本一本的歸位。好一會,都放好了。
「今天這麼看著很沮喪啊,學生。」老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放假了吧。後面那個書架後面有一個摺疊凳,你可以用。」老闆解下圍裙。
「嗯,放假了。想去找兼職,結果找不到。」我苦笑著。
「啊,這樣啊。我最近就在找兼職。但是我這裡工資可沒有多少喔。」老闆端著水桶下樓。老闆笑著看著我,她橘紅色的口紅迎著光,可真好看啊。
「可以嗎?」我下樓面對著老闆,迫不及待的想要答案。
「那去把這桶髒水倒了。」老闆娘低頭開始倒騰著借書信息。
「好咧。」
在書店工作了一禮拜,老闆娘開始把鑰匙放到我這裡。她總笑著說她也要去找份工作了,她很喜歡笑,一笑就眼睛閃閃的,真的,很好看。後來慢慢熟起來,我總是肆無忌憚的誇她好看,她總是高興像個才十八歲的小姑娘一樣,臉紅紅的,嘴上都是一句一句的「不要亂講嘛。」
還有一個禮拜就要過年了。想到過幾天我就要回A城了,所謂的團聚,我要去和所謂的家人團聚。我就很煩。這天氣也不好,下了好幾天的雨。樓上有1個初中生坐在地上看書。今天借書的人,很少。上午全整理完書店的事,我開始做化學題。耳機里放著《楓》。有這道題,還挺難。我都快咬破手指了都沒做出來。氣的我在本子上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你這題,我有辦法。」一個快要和門框一樣高的男孩子走了進來,他把傘放著角落。他搶過我的筆,開始做了起來。他用的是一個新的解法,我在旁邊看著。很快,就做好。他放下筆就上樓,我太眼看一下,他在找的書好像找不到,換了幾個書架。我悄眯眯的對了對答案,答案是對的。開始驗算,對的。太強了吧,我心想。
「你要找什麼書?」我開始搭話,我看著二樓。
「你們書店租不租雜誌啊。就類似《意林》這些啊。」他撓撓頭,扒拉在二樓的護欄上看著我。
「所有在雜誌都在一樓。這裡。」我指了指,示意讓他下來。他迅速下樓,開始翻找雜誌。然後辦了一張租書卡。租了3本雜誌,說了聲謝謝就跑了。我坐下了,認真看起剛剛那道題。還是不太懂。9點下班,拉捲簾門的時候,一把黑色的傘在旁邊。我心想,好像是昨天那個化學男的。就把傘放到櫃檯,反正他要來還書。
新年過的平平靜靜的,並沒有多開心。a城不讓放煙花爆竹,這個城市只有燈光和音樂讓我覺得這幾天是春季。親戚們相互聊天,今年我那老爹沒有回來。沒有人關心我是不是開心,一個個表面上問候的話,無非是那幾句好好學習。然後轉身去和有錢親戚發煙吹牛去了。
我撒了個謊,提前回了榕城。奶奶給了我兩百塊的紅包。過年的壓歲錢,我好像收到不少。老闆娘也給我發了工資,還額外給了我兩百當壓歲錢。我在房間里認真算著賬,學費還差一千塊。伸了伸懶腰躺在床上,高興也難過,生活費也是難處。老爹電話打不通,我發的簡訊也沒有回復。手機里一遍又一遍傳來「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我一次又一次陷入沉思。終於眼淚掉在耳朵里,熱乎乎的。最後我發了一條簡訊給他:「你怎麼樣對我,你老了我就怎麼對你!」蒙上被子,沉沉地睡了過去。
早上5點半,起來,打開窗戶。外面濛濛細雨的,葉子上的水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滴答滴答滴答……」我坐在窗邊,看著這天一點一點的變亮。造物主真的是不公平啊。
7點40,我看著分鐘轉了一圈,起身拿手機出門。銀行轉賬簡訊,我收到兩千塊錢,他還是少給了二百。去銀行ATM取了學費,還剩八百塊錢。好像活過來了一樣。耳朵里全是奶奶昨天晚上電話的那句話,「你爸爸昨天給我打了三千塊,真孝順啊。我全給你兩個堂弟交學費了。你叔叔嬸嬸不容易啊。」那一刻,我想死的心都有啊。強忍住淚水掛掉電話。他們都不知道我有多不容易,我因為這句話我多委屈。雖然是獨生子女,但是我從來沒有被寵愛過一樣。因為我是女孩子,我從小都這麼覺得。事實上,就是這樣。
初七的榕城,安安靜靜的。很多人都回老家過年了。書店裡,我也沒開燈。鎖上了一樓的門,我拿了幾本雜誌上了二樓。在書架底下撈出凳子,坐著看了起來。
耳機里的歌還挺煽情的,我幾度看不進去書。眼淚都快落下來了,一次又一次抬頭。希望這個不爭氣的眼淚能不下來。我不能成為一個滑稽的只會哭的懦夫。漸漸的我的心情恢復平靜,我開始冷靜思考這個學期的計劃,甚至以後的計劃。
超市裡也冷冷清清的,我買了兩袋水餃。慢慢吞吞地走回家。
「hi。」聲音從我背後傳來。是他。周堪宇。「你沒有回A城過年嗎?」他追上來和我走在一塊,「大過年你就吃這個啊?」我並不想理他,但是又覺得同班不理不好。回了句,「提前回來的。我就喜歡這個。」我抱著餃子,走的更快了。「林依,我們一起出去吃唄。大過年的。」他拉住了我,準確的說在我購物袋的邊緣,兩個手指捏著我的購物袋。周堪宇帶著灰色的帽子,眼鏡紅紅的。
不知道我當時怎麼想的,看著他好可憐。
「那我回家放下東西就去吃吧。」
「好。我幫你提。」
他站在我家門口,我迅速把餃子塞進冰箱。拿上鑰匙出門。
「你這麼多書啊。」他看到了。
「嗯,今年看的書蠻多的。」我們一前一後地下樓。
「你想吃什麼。」他問我。
「隨便吃點吧。沒有幾年店開了吧」我吸了吸鼻子。真冷啊。
忽然他把他的帽子戴到頭上,感覺怪怪的。還挺暖和的。但是男孩子的帽子哎,我好尷尬把帽子脫下來,準備還給他。
「你戴著吧。你看著更冷。這個冬天你好像都穿這麼點衣服。你不冷嗎?」他拉著我的衣服往前走。
我肯定不會告訴他,我是因為窮。哈哈哈哈。太難受了吧。我笑著說:「我沒覺得多冷。你看哇,沒有帽子,冬天多『凍』腦哈哈哈哈。」
「第一次看你笑成這樣。沒想到你還是個幽默的人哎喂。」
「走咯。」我踢了他一腳,他躲開。
這頓飯吃的是炒飯……
回家的路上,他執意要送我回家。
「你今年沒有回A城嗎?」我問他。
「沒有,我爸媽離婚了。我判給了我媽,就我爸在A城。不過我爸他又結婚了。」周堪宇平平靜靜的說出這些事,好像在說別人家的事一樣。
「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不知道要怎麼去安慰這個男孩子。忽然覺得他和我是一類人,但又覺得不是。
「沒事。我覺得沒什麼。不愛了就離婚。沒什麼。我都這麼大了。」他他癱了攤手,看似無所謂的笑著。
江邊有幾個人在玩仙女棒,一個小哥哥帶著一個小女孩在追鬧著。仙女棒燃燒著,真好看啊。小女孩笑的真好看啊。
「要玩嗎?」周堪宇眼睛里被仙女棒燃燒的光照的亮亮的。
「想玩。會不會很貴。」我剛說完。他就跑過去和那個大哥哥聊了起來。他要來了4根仙女棒,幫我點起了一根。然後他把他兩根全點了。
「你看,一塊燃燒。多好啊。」他揮著仙女棒。
我開始點燃第二根。「一根一根點,美好延續的久一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