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算得了數嗎？
若虞也不得不承認，這位方叔倒是挺心善的，在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想著別的鄉親。
看著方叔老兩口，若虞當下便伸手將人虛扶了起來：「叔嬸之意，我能夠明白，此番前來，也自是帶著誠意來的，現下這個情況，我自也是希望大家都能過好，只有百姓們好了，大宋才會更好！」
方叔是沒有想到，都督夫人是這麼有見解的一個人，也怨不得這般大的事情都交由都督夫人來出面，原來，都督夫人是真的能堪此重任！
方叔老兩口聞聲，當下便感謝的對著若虞行作揖禮。
在等待那些百姓回來的時候，若虞便坐在一旁較涼快一點兒的地方喝著茶。
玉兒瞧著有些百姓陸陸續續的來了，但似乎是在商議著什麼，也似乎不太敢直接過來尋自家主子，趁著這個空檔，玉兒問了自家主子一句：「主子，您覺得……您今日就算是找到了證據，縣太爺那處……可當真會受理？」
此番來這裡，自家主子是隱著身份來的，再加上……那些糧商之所以會在這個鎮子上那般的橫行，想來也是背後有人在幫著撐腰的，正所謂在高皇帝遠的，能夠幫那些糧商撐腰的人，不用說也都知曉，是縣太爺，自家主子來這裡的時候什麼人也沒有帶，現在在這個鎮子上，也就只有玉兒一人能夠幫到自家主子。
畢竟……縣太爺自己做的事情，他又怎麼可能會幫著別人給自己下套？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玉兒有些擔心自家主子，萬一那縣太爺壓根兒就不想幫自家主子，或者是說想給自家主子下個套兒什麼的，那主子應當是如何？
這個問題，若虞還未來得及考慮，但是，就算現在她身邊沒有什麼可用之人，但是，這些佃農的事情也不宜托下去，畢竟……現在朝中缺糧，這些佃農這裡的糧食她是急需，不論如何，她都不可能任由縣令做一些荒唐的事情來！
但是，玉兒有一點說得很對，那便是……她此番來這裡並沒有帶什麼人，若是當真要與縣令做對的話，怕是有些不妥！
當然，她在幫這些佃農謀利，這些佃農倒也是或許能夠幫她的，可是，到底是農夫，可用的青壯男子也不怎麼多，縣令那處都是些什麼人吶？都是些練家子，要與那些人對抗，怕著實有些許的……
想到這裡，若虞還是忍不住擰了眉頭。
「主子？」
玉兒瞧著自家主子一直沒有什麼反應，當下便又直接叫了一聲兒。
在聽到玉兒這一聲叫喚之後，若虞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當下便又道了一句：「現下這種情況，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但是，這些佃農的事情可拖不得，畢竟……這關乎萬千人的性命問題！」
邊關那頭是什麼情況，她也還不知曉，趙堇城現在又是什麼情況，她更不知曉，在這個時候，若虞若是將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是一點兒也不現實的，趙堇城肯定是希望她好好的，這些事情既便她不管，他也會覺得沒有什麼關係，但是，若虞卻不能夠因為趙堇城有這樣的想法，便直接如了他的意！
她也不止一次的與趙堇城說過，她想要的是與他並肩作戰，這事兒還沒有徹底的開始呢，她若是直接打著退堂鼓的話，這個怎麼著也說不過去！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若虞覺得，天無絕人之路，事情，定然能夠得到解決的！
看了一眼玉兒，若虞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笑容：「辦法都是想出來的，咱們還是先解決一下眼前的問題吧！」
瞧著自家主子這般，玉兒知曉，她若是還想說些什麼，也當是無用的，也正是因為知曉，所以，玉兒並沒有多說些什麼。
又過了好一會兒，大多數的佃農都基本上將契約給拿了過來，若虞對著旁邊的捕頭使了個眼色，那捕頭會意，直接上前去將東西收了過來，然後若虞一張張的比對。
先前方叔那張契約，她基本上都發現了問題，後來，對比了一下其他的契約，那個問題更加的明顯了！
其實……最先始那些糧商與佃農簽訂的就是每年二十旦的糧食！
而之所以會變成五十旦，完全是因為事後又在這「二」字上頭多加了兩筆！
當時瞧著這份契約的時候，若虞便有些在意，為何這契約上的「五」，並非是常用表記賬的「伍」，反倒是寫的……
當時瞧著這個「五」字的時候，若虞便有些在意，後來，又多對比了一些農戶家的契約，若虞才發現，那「五」，分明就是由「二」改成的！
若是這契約上的「二」，是用常用記賬的字「貳」來寫的話，是改不了「伍」的，但是，若是用常用於表示人好數的常用「二」的話，想要將其改成「五」，是完完全全沒有問題的！
最先始看到方叔那張的時候，那「五」是看不出什麼的，多看了幾張之後，便能夠明顯的瞧出修改的筆畫，因為，這些都是由人事後竄改的，若是要保證每一張都改得毫無痕迹，那可是極少有人做得到，所以，多對比之後，便能明顯的看出來，後來加的那兩筆並不流暢，有的甚至連筆鋒粗細差異都有些大。
好傢夥，這種伎倆雖然小，但是，對付這些單純又沒什麼多餘想法的佃農是完完全全夠了的，瞧著那東西的時候，若虞臉色還難看得緊。
像玉兒這種心思還沒若虞多的姑娘，在多瞧了那些契約之後，都發現了問題所在，當下便嘀咕了一句：「這怎麼像是後來改的？」
玉兒都能夠看出來的問題，可想而知這有多麼的明顯？那些糧商也是打定了主意這些佃農會收撿好這些契約不會拿出來大家對比，所以才敢這樣做的！
深吸了一口氣，若虞便問了旁邊不遠處站著的方叔一句：「當時大家在簽訂完這些契約的時候，並沒有當場拿走嗎？」
畢竟……要改這幾十戶的契約，也是需要花些時間的，而且，那些糧商又不傻，更不可能當著這些人的面兒去改，定然是要等他們將字簽了之後，再來悄悄的竄改！
方叔許是年紀大了，被若虞這樣一問，倒是給問住了，愣了好許久都沒有想出要回答些什麼，也是旁邊有一個年紀輕輕的壯士，直接回答了一句：「回夫人，當初那些老闆們來簽契約的時候，說是自己的私印忘記來了，所以便將合約都帶回了鎮子上，次日才給大傢伙兒送回來的！」
嘴角微微一抽，若虞倒也算是明白了。
想來也就是了，用這些時間來竄改這契約，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旁邊有一個心思比較細的婦人，在瞧著若虞的表情后，當下便問了一句：「夫人這表情，可是發現了些什麼？」
在聽到那婦人這話，若虞當下便微微勾了勾唇：「這件事情，我定會為大家解決，但是解決之前，我想允大家一個承諾！」
「承諾？」
果然還是有條件的。
那些佃農猶豫了，畢竟……上過一次糧商的當了，又有人提出要承諾，他們著實也是上了一次當，學了一次乖，這次都猶豫了起來。
瞧著那些佃農的猶豫，若虞也是能夠理解的，人么，都上過一次當了還那般容易相信一個人，著實是傻的，所以，他們會謹慎一些，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若虞要的也很簡單，所以，當下也直接與那些佃農道了一句：「今日我來此的目的也著實簡單，我知曉，要讓大家直接相信我，是不太可能的，所以，我先將想要允到大家的承諾說上一說，待大家一同考慮好之後，再決定要不要答應我。」
方叔瞧著若虞也著實不像是一個壞人，當下便找了幾個年紀比較長的人說話，想來也是這些佃農中比較有聲望之類的人，幾人商議了一番之後，便又直接由方叔開口問了若虞一句：「不知夫人想要大傢伙兒允您什麼諾？」
方叔能夠這樣問，想來也是想明白了些什麼的，當下若虞便直接笑道：「這些契約是那些糧商給各位下的一個套，我想法子幫大家將這些契約的有效性解除，但是，大家的糧食之後便開始供應給官府，官府出的價格會比那些糧商給各位的價格高出一成，同時，我在此向各位承諾，賦稅輕減五成！」
這可謂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那些糧商的契約是霸王條款，許許多多的條約都約束著佃農，讓他們是一點兒賺頭都沒有，還要承受一大筆賦稅！
而現下這都督夫人卻說，能夠幫他們將這契約給作廢，並且還要提高價格收購他們的糧食，不僅如此，還要減少五成賦稅，這樣的好事兒，可沒有人會不心動的！
但是，有一個問題又來了，都督夫人是個女人，論國事，她是沒有權利的。
所以……便有人直接提出了質問：「都督夫人的話……可算得了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