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蠖蛇
蘇樂見她小臉上滿是患得患失的表情，不禁起了促狹的心思，故意長嘆口氣說：「唉……原來你瞧不上這刀法，那就快還給我吧。」
姜敏急道：「不是這樣的，我怎麼可能瞧不上，只是、只是……」
她既捨不得放下刀譜，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急得小臉通紅。
「嘎嘎！」
范甑見她窘急的樣子，不由開心地笑出了聲。
姜如松倒看得分明，笑著對妹子說：「敏敏，既然是你蘇大哥送的，還不趕快道謝，難道讓他把送出來的東西再收回去不成？」
范甑唯恐天下不亂：「你若不要，便歸我了。」
姜敏俏臉一板：「關你什麼事？蘇大哥送的，我就是不學，也不能便宜了你這臭胖子！」
蘇樂笑道：「不好好學可不成，我也練過這本刀譜，閑暇時可以相互切磋切磋。」
「那太好了，謝謝蘇大哥！」
姜敏喜哄哄地把刀譜收了起來。
近日蘇樂把心思都放在聚氣築基上面，其實沒什麼練習刀譜和掌法，但他曾經嘗試過在神秘空間內推演武技，效果同樣顯著。
庖丁刀法本來就是套完整的秘籍，在透明人影的演繹下更是將各種招式發揮到淋漓盡致，假以時日，他自信對於這套刀法的理解不會遜於任何一個絕刀門弟子，指點下姜敏那還不是小菜一碟。
不過，空間對拂風掌法的解析就不是那麼順利了，當初沐老只傳給了自己招式，除了少許小竅門外，其它一概沒有，經過他研究，這些行功法門大都似是而非，實戰中作用有限。
這就好比手裡只有一份Ak47的外形圖紙，卻要製造零件組裝出合用的槍械，其難度可想而知。
就算他肯耗費大量的精神進行推演，但終歸不能憑空想象，根基還是建立在自身對武學的理解上面，而且推演出來的東西究竟還是不是原本的那套掌法都很難說。
想到這裡，蘇樂額頭兩側又隱隱作痛起來，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當然不能見到什麼都想學，博而不精是練武之人的大忌！
一招鮮，吃遍天！功法是大道根基，武技是護身之術，專精幾種武藝便足以應付絕大部分實戰，待他眼界高明之後，自然可以將其它武功融進自身所學中。
蘇樂已經察覺到拂風掌在武學境界上高於庖丁刀法，後者雖然殺伐凌厲，但剛不可久，攻中有守才是正途。
當初金嵩落敗身死，一是判斷失誤，被兩人前後夾擊，另一方面和他不善防守也有很大關係，順風時固然勢不可擋，逆境中卻少了幾分韌性。
「蘇大哥，你怎麼啦？」
少女見他突然發獃，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心想莫不是又反悔了吧？
蘇樂回過神來：「沒什麼，剛才想起點練武的事情。」
「庖丁刀法乃是絕刀門內五大刀法秘傳之一，雖然不及瘋魔斬和霹靂狂刀，但在江湖上也是享有盛名。」
姜如松的話語裡帶有一絲徵詢之意。
蘇樂緩緩道：「這本刀譜和蝴蝶雙刀一樣，都是那位身隕的刀客遺留下來的。」
「啊，那他一定非常厲害吧，難道就是絕刀門的人？」
姜敏眨了眨大眼睛，滿臉都是好奇。
果然女人都是貓科動物，就沒有一個好奇心不重的，上到白髮老嫗，下至豆蔻少女，概莫能外。
蘇樂搖了搖頭：「這件事情於門派有些關礙，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妙。」
姜如松想起那日少年被趙瑞帶走的事情，心中有所猜測，鄭重地對妹子說：「這件事情不要外傳。」
「哦。」
姜敏乖巧地點了點頭，緊接著又追問：「他多大年齡，長相如何，怎麼遇害的？」
胖子：「噗！」
蘇樂：……
琵琶峰腳的一處樹林內，范甑仰面朝天躺在樹蔭下，嘴裡還叼著片樹葉。
姜敏站在另外一邊，揉了揉仰得發酸的脖子，回頭看見他悠閑的睡姿，不禁大怒：「死胖子！你又在偷懶！」
「又怎麼啦？」
范甑懶洋洋地抬起眼皮，「我這不正在找嗎？早跟你說過，躺下才更方便看，要不你也過來試試？」
「你！」
小姑娘柳眉倒豎，眼看就要發飆。
「噓，小聲些。」
一個身影從大樹上輕巧地跳下來，落地後身體曲膝前傾，卸去了大部分衝擊力。
他看了看四周問：「薩十三呢？」
「剛才還在這裡的，現在不知道又跑到哪裡去玩了。」
琵琶峰是龍門山外圍山勢比較平坦的一座山峰，由於坡緩林稀，又接近人煙稠密之處，大型野獸很少出現。
雖然不是密林，但這裡泥土肥沃，樹木生長得高大茂盛，周圍草叢又多，正是蛇類理想的藏身之所。
這也是蘇樂等人選擇在這裡尋找蠖蛇的原因。
畢竟只是掙點零花錢，冒失地進入深山就太魯莽了。
原本蘇樂沒打算叫上姜敏，但小姑娘知道他們要去捕捉蠖蛇后竟然不害怕蛇了，非要跟來，理由是她熟悉山路，可以做嚮導。
范甑對此自然是一番冷嘲熱諷，不過在小姑娘祭出「你們自己煮飯」這一大殺器后，所有人都明智地閉緊了嘴巴。
家裡無女俠，十三稱大王，天知道把它留在家中會捅出什麼簍子來，於是三人一豹每天清晨就興沖沖地往山裡趕，到了午時又垂頭喪氣地回家。
今日已經是第四天了，卻連根蛇毛都沒見到。
三個人都有些灰心，只有薩十三爬樹鑽洞玩得不亦樂乎，偶爾還能逮到只山鼠開葷。
蘇樂知道附近沒有猛獸，由得它折騰，用胖子的話說就是跑丟了還少個禍害。
「還是沒有嗎？我們要不要去後山看看？」
姜敏輕聲問。
蘇樂蹙眉道：「奇怪，明明我在樹下發現了蛇類新鮮糞便，裡面還有未曾消化完的昆蟲甲殼，怎麼樹上卻什麼都沒有？」
范甑懶洋洋地站起來道：「說不定這壓根不是蠖蛇的糞便，鳥兒不也吃蟲子？再說它們又不是死的，當然會到處亂爬。」
「噗！」
他吐出嘴裡的葉片，隨手去拗垂在頭頂的一條小樹枝，想用它來剔牙。
「嘶」！
讓眾人萬萬沒想到的是，那樹枝竟然活了過來，一口叮向他的手指。
「啊！」
范甑嚇得一縮手，差點就被咬中。
蘇樂反應最快，猛地一揮叉鉗，將那段「樹枝」打落在地上，隨即敏捷地將它夾住。
胖子驚魂未定，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聽到姜敏驚喜的喊聲：「就是它，這就是蠖蛇！和我哥以前抓到過的一模一樣！」
范甑連忙看向被叉鉗夾住的東西，這才發現哪裡是什麼樹枝，分明是一條小蛇！
這小蛇長不足半尺，渾身上下和樹皮的顏色一般無二，此刻正拚命地掙扎著，不時吐出鮮紅的信子。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狗日的，明明就在俺頭頂晃來晃去，楞是沒發現！」
蘇樂將它拎到眼前細看，只見它除了頭部略微呈三角形外，外形和一根樹枝幾乎沒有區別，就連鱗片都模仿成了樹枝上粗糙的顆粒狀凸起。
他把叉鉗湊近樹榦，小蛇頓時如同消失不見，原處只剩下一段還在扭動著的樹枝丫杈。
「好高明的擬態！」
蘇樂喃喃自語道，難怪他們白找了好幾天，就算把這蠖蛇放到自己眼皮子下，只要它不動，就很難被發現。
「你說什麼？泥胎？」
范甑奇怪地看向同伴，不明白話里的意思。
「哦，沒什麼，你的手沒事吧？」
胖子得意地豎起中指對準蘇樂鼻尖：「區區一條小蛇而已，能有什麼事？不信你瞧，你仔細瞧……」
蘇樂無語地別過頭去，覺得這廝要是真被咬到手了也不算壞事。
正當他打算把小蛇裝進布袋時，一個毛茸茸的身影猛地從旁邊的大樹上撲了下來。
它不待落地，在空中就一口咬住蠖蛇的七寸，用力拉扯，嘴裡還發出低沉的咆哮聲。
小蛇要害被制住，張大嘴露出毒牙，卻始終扭不過頭來。
只聽「咔吧」一聲輕響，蠖蛇的頸椎被薩十三咬斷，很快便一動不動了。
蘇樂連忙驅趕，這可是五百枚黃澄澄的小可愛啊，可不能被你當辣條吃了。
薩十三不滿地發出「嗚嗚」的抗議聲，繞著少年轉圈，非要把「零嘴」吃到肚裡才肯罷休。
姜敏從腰間掛著的口袋中摸出一小塊黑不溜秋像是肉乾的東西，丟到地上。
薩十三鼻子聳了聳，立刻捨棄了小蛇，轉頭咬住那東西，跑到了樹后。
這玩意其實是一塊炕乾的豬胰臟，對人來說腥臊難聞，卻是小傢伙最喜歡的食物。
它幾口咽下美食，又跑了回來，緊緊盯著叉鉗上的蠖蛇。
蘇樂心裡一動，問姜敏討要了一塊肉乾，拿在手裡晃動。
薩十三的目光果然從蠖蛇轉移到了他的手上。
蘇樂收起肉乾，把小蛇拋到樹枝高處懸挂了起來。
薩十三抬頭看了看蠖蛇屍體，又望向少年的手，顯得有些疑惑。
蘇樂攤開手掌，露出肉乾，又指了指樹上掛著的蠖蛇，示意它為自己取來。
在「美食」的誘惑下，薩十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縱身躍上大樹，毫不費勁地攀爬到樹梢，將蠖蛇叼了下來。
它小跑到蘇樂面前，把蠖蛇放下，然後抬起頭看著少年，水汪汪的眼睛里充滿了期待。
「真乖～」
蘇樂開心地笑了起來，一邊誇獎一邊將手裡的豬胰臟掰開，只將其中一半扔給了小豹。
薩十三一口吞下美食，繼續扯住少年的褲腿不肯罷休。
蘇樂撿起地上的蛇屍給它聞了聞，然後走到另外一棵疑似隱藏著蠖蛇的樹下，往上面指了指。
「去抓來我們交換。」
蘇樂對著薩十三晃了晃手裡剩下的另一半肉乾。
薩十三似乎是聽懂了他的話，哼哼唧唧又糾纏了一會，見少年板著臉不理它，只得委屈地爬上大樹。
它靈活的身體在枝杈間穿梭縱躍，就如同走在平地上一般輕鬆，鼻子還不停地到處嗅來聞去，很快就越爬越高，消失在濃密的樹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