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聚氣
蘇樂被這叫聲吵得睡意全無，乾脆起身出門。
「有了、有了！」
范甑大呼小叫地從房間里沖了出來，興奮得滿臉通紅。
姜家兄妹也被驚動，都先後出來查看究竟。
蘇樂見胖子手舞足蹈地在院內瞎轉，怕他得了失心瘋，上去揪住他衣領：「你有什麼了？」
范甑猛地掙脫了他的手，跳上桌子嚷道：「氣、是氣啊！真的，就在丹田裡，我感覺到了！」
蘇樂一怔，胖子這麼快就聚氣了？
姜如鬆快步走到他身邊，沉聲道：「快坐下，我替你看看。」
范甑這才下了桌子，額頭兩邊的太陽穴猶自激動得突突地跳。
姜如松摸過他的脈搏，鬆了口氣，對妹子說：「沒事，你去打盆溫水來。」
說完起身給胖子撫胸捶背，按壓虎口和人中。
他一番施為後，胖子漸漸平靜下來，靠在椅子上呼呼喘氣。
姜如松轉頭對蘇樂說：「他就是大喜大悲，加上氣血過於旺盛，一時宣洩不出來，沖了三焦，現在沒事了。」
范甑歇了一會，洗過臉，終於緩了過來，起身向姜家兄妹道謝。
姜敏好奇地問：「胖子，你幹嘛瘋瘋癲癲的？真的聚氣了？」
范甑難得地沒有和她拌嘴，點頭道：「真的，昨晚我一夜未睡，總是差那麼一點點，到了天明又飢又渴，本想起來吃過早飯再練，沒想到突然一下就成功了。」
說到這裡，他放聲大笑，聲震屋宇。
姜如松也笑著說：「恭喜恭喜，今天就是你的入道之日。」
范甑咧著嘴巴道：「我說三天能成，果然只用了兩個晚上，看來俺真是個天才！」
姜如松微笑著說：「三日聚氣，這在靈霄派里都能排入上品，不過還得儘快上山，讓段師叔確認。」
姜敏插嘴道：「不吃了早飯再去么？」
「必須的！俺覺得現在可以吞下一頭牛！」
姜如松笑道：「練功練到瘋魔的我都見過幾次，就是沒見到過練得像你這樣能吃的。」
他對妹子吩咐道：「去熬點粥給大家喝，放些安神的蓮子百合。」
幾人剛喝過粥，姜如松就催著范甑趕快上山。
胖子回頭看了看蘇樂，拍著他肩膀道：「兄弟，哥哥先走一步，不用急，你今日也一定能感氣成功。」
居然以「大哥」自居了？小砸，你怕是有點飄！
蘇樂忍著笑說：「且慢，我和你一路去。」
范甑愕然道：「你去做……你也聚氣了？」
反應不慢嘛，孺子可教。
蘇樂雲淡風輕地點點頭：「好像是。」
沒辦法，咱做人就是這麼低調聚個氣而已，犯得著到處說嗎？
「我靠！」
范甑的肥臉頓時垮了下來：「什麼時候？」
蘇樂笑咪咪地道：「比你早那麼一丟丟……」
兩人離開坊市，直奔落霞峰。
姜如松站在門口，久久地望著他們的背影。
姜敏走了過來：「哥……」
她的眼裡有一絲憂色。
姜如松回過頭來，對著妹子微笑道：「沒事，別為我擔心。」
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兩位少年雖然昨晚都沒睡好，但渾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不到半個時辰，就出現在了落霞峰頂。
此時太陽才升起不久，躍在空中放出萬道金光，把天邊雲彩映得火紅。
兩人顧不得欣賞美景，徑直走進偏殿處段老頭的房間。
不出意料，老頭此時正坐在桌子後面擦著他那枚亮晶晶的銅錢。
「段老，我們又來嘍！」
范甑笑嘻嘻地走了過去，滿臉都寫著「快來檢查啊」。
「哦？」
老頭抬頭看了看他，有些感到意外。
他伸出手，先後搭在兩人手腕尺骨處，閉起眼睛仔細感應。
他的手指枯瘦冰涼，讓蘇樂感到很不舒服。
少傾，段老伸開眼睛，對兩人說：「不錯，脈平有力，氣血激蕩，以真氣探之立有斥，正是剛剛才聚氣成功的證候。」
他向蘇樂問道：「我看你精神有些不濟，可是聚氣過程中出了什麼問題？」
蘇樂當然不可能實話實說，只得敷衍道：「昨夜聚氣后心中歡喜，不慎沖了經脈，但我馬上就停止修鍊了。」
段老皺眉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千叮囑萬叮囑，就是不聽，非要吃了虧來後悔！」
他又看了看少年的印堂，才道：「好在你剛聚氣，真氣微弱，又見機得早，經脈還不至於有損傷，休息幾天也就沒事了。」
蘇樂見他沒瞧出什麼，鬆了口氣，陪笑道：「多謝你費心。」
「哼！」
段老黑著臉道：「好歹都是你們自己選的，關我屁事！接著！」
他從抽屜里選出兩本冊子，分別拋給兩人。
蘇樂眼疾手快，接過自己的那本冊子，只見上面寫著「紫陽真經」。
他疑惑地看向段老：「這是給我的？」
「怎麼，你不想要？」
蘇樂趕緊道：「要，當然想要，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可沒錢。」
段老斜睨他一眼：「你真當靈霄派差你這點兒小錢？按例，凡三日內聚氣者，免除後繼功法費用；凡半月內築基者，直升為山門弟子，造冊入籍。」
蘇樂恍然大悟，靈霄派的做法就是大浪淘沙，你越是能證明自己的天賦，就越能受到門派的重視和優待。
段老摸摸鬍鬚道：「這是築基部分的功法，小胖子繼續練你的金蟾功，至於你嘛……」
他看了看蘇樂，接著說：「前日給你的是殘本，我也沒有後繼功法，就算有，以後門派內也無人能指點你，不如趁早回頭。」
蘇樂自然沒有異議，他想了想道：「為什麼是紫陽真經？我記得還有套抱元勁，不如……」
段老一口截斷他的話：「你想也別想！門內嚴令，誰敢違背？紫陽真氣正大醇厚，正適合你。」
蘇樂瞭然道：「原來你老也覺得我襟懷磊落啊？」
（這老頭雖然刻薄貪財，但看人的眼光真是沒得說。）
「屁！你這娃娃小心思太多，修練紫陽真氣可以磨磨你的性子——你還欠著俺老段的錢呢！」
蘇樂低頭看書，根本沒聽到他在說什麼。
（糟老頭子壞得很！）
范甑幸災樂禍地瞟了同伴一眼，問道：「築基可有什麼訣竅？」
段老撫須道：「這個嘛……」
「嗖！嗖！」
兩錠小元寶直襲段老面門，老頭精神一振，翻手間捉星拿月，銀錠穩穩噹噹地落在掌中。
他笑咪咪地道：「小胖子好大手勁，下次換幾錠更重的，我這把老骨頭還捱得住。」
范甑嬉笑道：「那得看你老肚子里有沒有乾貨了。」
老頭收起笑臉問道：「你們可知何為築基？」
不等兩人張口，他就自問自答道：「築基者，開闢氣海也！你們摸摸自己臍下一寸五分的位置，那便是氣海穴了。」
范甑在小肚子上按了幾下，似乎有點酸脹，就追問道：「是這裡吧，那又如何？」
段老故作高深莫測狀：「你們正式修鍊后，沖穴通脈就如同攻城掠地，欲要行征伐之事，先得準備什麼？」
蘇樂脫口而出：「需訓練兵卒，整備兵器甲胄，派遣斥候，積蓄糧草。」
段老瞟了他一眼道：「差不多吧，不過做你說的這些事情，自己先得有處城池。」
「哦……」
范甑悟道：「這氣海穴便是人體內的那座城池，也就是屯兵的地方。」
「不錯。」
老頭接著說：「人體大穴三十六，對武者來說最重要的一處穴位便是氣海穴，於此開闢氣海，就如同修築城池，夯實基礎，所以稱為築基。」
「那為什麼非得在此穴開闢氣海呢？」
段老捻捻鬍鬚道：「原因有三，其一，此穴居臍下，為人體先天元氣聚會之處，生氣之海；其二，此穴既屬任脈，也是周身經脈交匯之中樞，正經十二，奇經八脈，無不可由此處達之；其三，此穴即下丹田，最易擴展，積蓄真元之便利遠勝其餘諸穴。」
范甑點頭道：「原來是這樣，但小小一處穴位，又怎麼「裝」得下這麼多真氣，變成丹田呢？」
段老反問道：「你們體內現在有多少真氣？」
范甑撓撓頭答道：「今日早上只感覺到一縷，大約有……頭髮絲粗細。」
蘇樂心想：「我本來倒是有不少，但都沖入印堂里去了，現在也不知道還剩多少。」
他自然不會傻到將這事說出來，便也跟著點點頭。
段老道：「是了，所謂築基，其實就是不斷將體內氣血轉化為真氣，填入氣海穴的過程，直到聚無可聚，填無可填為止。」
「就這麼簡單？」
「簡單？」
段老嗤笑一聲道：「這才只是開始，接下來便需按各自功法中所教的方法壓縮真氣至極限。」
范甑聽著有些頭大：「然後呢？」
「然後發生的事情保證你們終生難忘。」
老頭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有些幸災樂禍地笑道：「我只提醒你們一點，那就是一定要盡量往穴竅里填進更多的真氣，壓縮得越緊實越好。」
蘇樂隱隱有些猜測：「是不是會突然膨脹，把穴竅撐開，壓縮的真氣越多，撐開后的丹田就越大？」
「嘿，你小子倒有幾分機靈，還真讓你給猜到幾分。」
蘇樂微笑不語。
你當俺從前在點娘白混的嗎？
范甑拍著肚子道：「俺明白了，越大，就裝得越多！」
段老瞪著他，一臉膈應的樣子：「為啥好好的話從你嘴裡吐出來，就有股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