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如畫晨景
翌日。
我正專心致誌沉醉香甜的睡夢中,三哥猛地把被子一掀,徹頭徹尾的掀我一個透心涼。
我一向愛睡懶覺,此刻更是渴睡非常,睡眼惺忪拉過被子,嘴裏咕咕噥噥,“三哥你煩不煩。”
“該煩的是你師父,伏胥上神,他來叫你起床了。”三哥的聲音波瀾不驚。
“我可以遲到的,莫要吵我,困得很。”我拉過被子和頭和腦的蓋住,甕聲甕氣回答。
消停了片刻,耳邊又響起一陣低沉的聲音,“葵傾,我的道法課都過去大半了。”
“嗯。”
我傻了。
這鯉魚打挺兒那叫一個迅速猛烈。
翻起來後,我順手攏了攏被子,看到床邊笑著的伏胥和三哥。
伏胥頎長的身量著了一襲淡青色的緞子衣袍,全然退下孤高清冷,換上一幅唇畔含笑,溫和自若的神色,混著窗外含著晨曦的朝霞,煞是受看;而我那三哥,今日著了件碧色長衫,腰間金絲滌子,桃花眼裏滿是戲弄與明朗。
按理說清晨一睜眼就看到這樣的美男和美男圖我該興奮得無以複加手舞足蹈的,然而,一個是引狼入室戲弄我的三哥,一個是被引入室大抵是為了戲弄我的狼師父。
我的心情很複雜。
狼師父緩緩道:“怎麽這麽晚還不上山?”
“葵宋大爺,這是你親妹妹的閨房啊。”我看三哥的眼神極其幽怨。
三哥笑得不可自製,“閨房,這麽亂,大清早的不適合開玩笑。”
狼師父眼風四處一掃,也輕輕笑著,道:“葵傾,走吧,同我一起上山,你師兄們都在等我回去上課。”
等?要不要這麽搞笑?缺了我一個就不能開課啦?師父你絕對在逗我。
“開課半個多時辰了,仍未見你,你大師兄又說你昨晚沒回山,我便到北荒來尋你了。”
真是認真負責細心體貼擾人清夢讓我有火不敢發的仙民師父啊。
三哥在我們將走之時,倚在宮門口笑得一臉春風,眼角眉梢都是看戲的神色,說道:“伏胥上神,還是你有製五妹的法子。”
我回他一臉你給我滾你給我滾你給我滾的表情。
……
此刻同伏胥一同騰雲去督蒙山學藝的路上,看著初升不久紅紅火火的日頭我頗是恍恍惚惚。他隻是我一位講述道法的授業師父,看到我缺了課,真的有必要大費周章的跑這麽遠一趟來來叫我起床?平日牧莘師兄也常常如此啊,怎就不見他……
我偷偷拿眼窺了窺伏胥,被他狠狠的驚豔了一把。
隻見他今日神清氣爽,眉宇間頗喜悅,趁得那雙幽深的眸子愈加攝人心魄。
我頓悟。
你想啊,在督蒙山那兒授課多無聊,就算牧莘遲到了他假裝本著關心弟子的胸懷去叫上一叫,來來回回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折騰著還麻煩。但來我北荒就不一樣了,這兩地兒離得多遠啊,跑一趟怎麽著也會耗一個多時辰,一個多時辰,這課也差不多結束了。
難怪好看的臉上臉色這麽好看,師父,你也挺不容易的,拍肩。
我半眯著眼讓思緒四處遊走,就聞得伏胥發話:“昨日你急急的就回了北荒,今日怎麽還一副睡不醒的樣子?”
這其中……到底有什麽邏輯啊?難道師父您老人家還沒看慣我在您道法課上要死不活要睡不睡的樣子?
還是您此番隻是和我嘮嗑?
“弟子不知。”
“你那丹青,今日在你房中怎未見著?”
果然隻是嘮嗑。
“啊?”畫被樂戎拿走了,我暫時沒想出謊話。
“不願同我說話?”伏胥陽光下的臉很認真,眸光一分不浪費的掃在我臉上。
剛睡醒一向有些懵的好吧?不過反正騰雲去督蒙山左右也得用上半個時辰,那我就和你老人家嘮嘮嗑。
“呃,師父那處拿來的東西,弟子怎敢隨便妄動。弟子準備擇個吉日,焚香淨室,才敢將這丹青掛上。”
伏胥微微一笑,“淨愛耍嘴皮子。”
哎喲喂,這不把您耍笑了嗎。
我笑得特狗腿:“哪能啊!弟子說的都是實話,師父這般尊貴的上神,真真是我等望塵莫及的榜樣……呀,說錯話了……”
伏胥挑眉:“怎麽?”
“弟子不該在師父用‘我’自稱,——不過這其中也是有緣由的。”
“有何緣由?”
他來了興致,很好。
“弟子以往那幾百年在青閻山學藝時,修為方麵一直無甚長進,亦愛惹禍生事,極少和那邊師父認真搭話,就算相處時,也是受罵挨法之時,所以‘弟子’這一稱呼極少用。”
伏胥淡笑著示意我說下去。
“而且,如今師父雖做了弟子的授業恩師,每日循循善誘,不厭其煩的將弟子引入正途。但師父是這般的英明神武,弟子每每想起,都覺不可思議,更難以置信,這便容易亂了稱呼。”
我在鬼扯。
拍了這樣一個全方位的馬屁,我已經準備好了接下來讓他履行可以在他課上遲到的那番言辭,一臉諂媚的等著伏胥的反應。
伏胥笑意漸濃,“若你隻是個普通弟子,本上神哪會這般上心,還到你閨房尋。”
嗯,說恭維話這種事嘛,禮尚往來的情緒才高漲得起來嘛,才能互相找到安慰嘛。
不過他會誇我什麽呢?美貌?智慧?溫婉大方嫻靜淡雅的氣質?
咳咳,隻能是才華了。
我見走勢良好,繼續狗腿諂媚:“師父不僅心懷蒼生,還要時時將弟子的修道之事放在心上,弟子真是感激涕零。”
伏胥那堅毅薄寡的雙唇勾得更加明顯,狹長的鳳目裏全是光亮,尚未束起的那一半鴉發紛飛婉轉,霎時失色了天邊一眾煙霞。
我急忙防止自己沉湎於他的美色裏,仰頭指著一片天,“啊,師父,您看這無垠的藍天,您看那廣闊的海洋,您再看那雄姿高山,四海八荒中,天地萬物間,在您礦大的心胸麵前都是滄海一粟,不值一提。啊~師父!我的師父!”
呸,叫你奴顏媚骨!叫你卑躬屈膝!
我臉上堆著笑,眼睛眯成一道初三的月牙。
“葵傾,我這心並不大,裝不下芸芸眾生,隻裝得下你一個人。”
伏胥眸色沉沉,像銜遠方黛青色的高山,清俊雋雅的麵容浸在金色的晨光裏,卻是蕭索悵然。
劇情大反轉?這禮尚往來得有點過了啊,師父,不帶這樣撩徒的。
“弟子不才,居然讓師父這樣費心,往後弟子定痛改前非!一心修道,讓師父不再這樣操勞!隻是……弟子實在不習慣早起,師父前幾日說的每旬讓弟子……遲到幾日……”畢竟費盡心機拍的馬屁不能浪費。
“不行。”
“嗯?”
“等你將承諾的那副丹青讓本上神描了方可。”伏胥一臉肅然,正色說完。
這,這,這畫風轉得有點快。
“不過你莫須在我麵前講這些禮數,一口一個弟子我也不喜。”
“哦,好的師父。”
“昨日你在丘於上那般就好。”
“弟子遵命。”
白白拍了這麽久的馬屁,我頓感頭大,低頭神遊。
殊不知等到了督蒙山我與伏胥一同走進課堂時,我才真真是頭大。
此時道法課基本接近尾聲,眾師兄疑惑萬千且興趣盎然的將我和伏胥死死望住,課室裏安靜得我直犯尷尬病。
我訕訕笑道:“昨天從回來的路上跌了,嘿嘿,跌了,師父看我沒回來,跑去看看。”
“葵傾,你倒是告訴為師,你跌住哪裏了?”伏胥凜然沉緩反問。
我啞言,摸了摸麵皮,澀然一笑:“嘿嘿,跌了頭,跌了頭。”
“莫要說假話,明明就是你睡懶覺,為師去北荒喚你起床。”
我又傻了。
本是一句家常小話,伏胥卻說得嚴肅正經,頗有些他在講壇上論那令人不明覺厲又感虛無縹緲的道法時的姿態,語話軒昂,吐千丈淩雲。那般正氣莊嚴,讓人忍不住跪下來拜他幾拜。
精分的世界我不懂。
……
這道法課方畢,大師兄急衝衝的跑過來,一把將我跩到一僻靜的地兒,認真的觀察幾番四周的情況,又幾番欲言又止。
我不耐煩的皺著眉頭催促了他好幾次,等不及想要抽身離開時,他才咬咬嘴唇,斷斷續續的開口:“師妹,我聽聞,聽聞昨日上神攜了一名男子在青閻山設壇論道,可是真的?”
我點點頭。
他又是一番欲言又止後才開口,“我……我……我還聽聞那男子是……是你三哥葵宋上仙,可是真的?”
我又點點頭,因為怕他又要一番欲言又止之後才囉嗦開口,我催促他道:“大師兄你有話便快些說完,我要去茅房,謝謝。”
他果然非常果斷的道,“伏胥上神可有斷袖之情?葵宋上仙可是喜歡上神?我與上神可是有戲?”
我真要去茅房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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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的嘮叨:下一章會有壁咚哦~~唔哇哇~~【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