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三哥葵宋
北荒。
夜色沉沉，三哥在貴妃榻懶懶斜躺。
隻見他鴉發半束，一襲錦袍在昏黃的燭火下微微泛光，頎長清瘦仙姿飄渺，那雙俊朗的眉眼透著慵懶和高雅，讓我心生嫉妒豔羨。
我忍不住打開手中的丹青仔細琢磨，又認真的看了看三哥那張的臉，不禁悲從中來，無語凝噎。
“別看了，你確實不是親生的，本上仙沒你這麽醜的妹妹。”
我早已經被打擊習慣，一本正經的揣著手回話：“嘴賤會長痔瘡。”
“本上仙賤著玩兒，不像你，醜得那麽認真。”
我啪的一聲就撈個杯子扔他頭上。
三哥雙唇微勾，輕易接住我當武器使的茶杯，細細打量了我一番，半合著眼問我：“今兒這衣裳不錯，花了不少銀子吧。”
我不屑的哧笑一聲，“庸俗，藝術無價可是懂？”
“正是知道這個理兒，才問你多少錢買的。”
我嘴角直抽。
“這鵝黃的色兒你穿上倒討喜。”
我假裝風輕雲淡的瞟他一眼，歎息道：“咳，有什麽辦法，天生麗質難自棄。”
“別打岔，本上仙在跟你正經說話。”
“嗬嗬，我從來都是個一本正經不苟言笑低調內斂的文藝型仙女好不好？”
“這個笑話就挺逗。”
“你笑點真低。”
“再低不過你的智商。”
“……”
我拿眼嗔他，正欲倒茶，他就起身給我取了杯子遞給我，看著他這一舉動，我笑道：“上仙真是鶴頂紅的嘴，小櫻桃的心。”
“嗬嗬，權當減肥，不像你，一點都不自覺。”
我不以為然道：“底子好。”
三哥又倒了一杯茶緩緩呷著，換了個姿勢，道：“今日並不是旬休，怎回來了？莫不是又偷偷溜的？”
要以發展的眼光看問題懂不懂？
“哪能啊，今日跟著師父去青閻山論道講法，又跟著他回了一趟丘於山。”
唔，我都快把祭出三哥名頭報複伏胥的事了忘了，得快些轉移話題，不然以我的智商和他對我的了解，怕是要出事。
我還未想到其他話題，他又開口問我：“你跟著他回山幹嘛？”
我跟著伏胥回去是因為任性砍了他的竹子，這樣問下去會不會抖出我就是九重天上恬不知恥收份子錢這事啊？
“他說我術業不紮實，同他去書房找幾本書與我，最後卻沒尋見。”我半垂著眼瞼，生怕露出破綻。
“這上神倒是仔細，——來，坐我身邊。”
“我才不要和你坐在一起。”
三哥笑著拉我一把，修長的手指把玩著我垂在肩上的青絲，一如往常的慵懶隨意，“這幾日，在山上過得如何？可還順心？”
我憶起自己慘不忍睹的辛酸求學生涯，又一次悲從中來，發出一聲低沉婉轉淒涼幽怨的歎息。
三哥捏著我臉，淡笑道：“瞧你這樣兒，不就被他管得緊些罷了。——你那半吊子修為是該練練，不然憑你這愛惹禍脾性，怕是要吃虧。”
這樣一句話，冷不丁的就讓我想起方才將我打暈拖走的樂戎。
近千年不見了，也不知他今日怎就鐵了心要與我敘話。再說，這找我的話又從何說起？簡直莫名了個其妙，酒水誤人，一喝了那玩意兒果然神神叨叨。
“怎心不在焉的？”
貴妃榻上半躺著的三哥又往裏挪了挪，一把將我拉在懷裏。
我順勢全身心的坐在三哥身上，往他懷裏靠，察覺到我的動作後，他淡笑著將我圈緊，讓我清晰的聞到他身上那低沉的木質氣息，甚是安心。
我很熟悉這樣的氣息，很依戀這個寬大的懷抱。
活這兩萬多歲以來，早已記不清被三哥抱著看過多少星辰彎月，觀過多少朝霞晨曦，享過多少金風清雨，更數不清有多少個夜晚被三哥這樣抱著入睡了。
“三哥，方才我遇到了樂戎。”
說完這一句話的瞬間我便卸下周身的疲憊，有些犯困。
他未答話，隻是將我圈得更緊，抵在我頭頂的下巴輕柔的晃了晃。
沉默良久，在我快要睡著之時在我耳邊混著熱氣吐了句話。
他說：“從前的事，三哥也有處理得不穩妥的地方。——五妹，其實，樂戎他……”
樂戎被三哥和阿爹狠狠揍的事我一直都知道，這沒甚好說，而且都過去了，亦沒必要再提。我不喜歡像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孩子那樣，抓住過去的那點事兒死活不撒手，我隻想認真的過好現在。
我呢喃一聲，示意三哥別再繼續後，抬起腳道：“好困啊，三哥幫我把鞋子脫了，我要睡覺。”
三哥寵溺的笑笑，“使個仙術就解決的事，還是要來麻煩我。”
“我懶。”
“以後你嫁出去了怎麽辦？”
“我不嫁。——就算要嫁，我也要找個三哥這樣寵著我的神仙嫁。”
“誰寵你啊？本上仙都快被你煩死了。”
“你寵不寵我？”
“不。”
“三哥！你寵不寵我！”
“不。”
“三哥！”
“……”
“三哥三哥三哥三哥三哥三哥……”
“好好好，別鬧了，被你喊得頭疼。”
“你寵不寵我？”
“我不寵你寵誰。”
我在他懷裏甜甜一笑，“三哥。”
“嗯，乖，快睡。”
“今天晚上我要三哥和我一起睡。”
“不行，我的葵傾長大了。”
“我還是個孩子。”
“有沒有聽說過恬不知恥一詞？”他頓了頓，方開口“……按凡界女子的年紀來算，你也是個及笄的姑娘了。”
我死死抱著他的腰，“我要你陪我一起睡！”
“明日不是還要上山嗎？莫要誤了時辰，快睡。”
“我就要你陪我睡！”
“那我抱著你睡，等你睡著了三哥才走。”
我閉眼笑著往他懷裏蹭幾分，繼續在他耳邊呢喃，“五妹好怕三哥成親，怕三哥成親了就不寵我了。”
他溫柔的撫著我的頭發，“傻瓜，三哥一世都會寵著你，若你怕，三哥就等你找到如意夫君後再同喬冉成親可好？”
我嘴角的笑意深了幾分，“好。隻是，三哥要替我挑個好的，三哥看得上的我才會喜歡。”
他捋著我頭發的手像是頓了頓，又似有若無的歎了一聲氣，良久才開口：“若你不怪三哥，我一定好好挑。”
我困意一陣陣襲來，未將這句像風一樣帶著歎息的話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