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妖族君上
我尋這條回督蒙山的路饒了可不止一點點,因想著明日可以遲到,幹脆繞回家探探我三哥與喬冉,順便把伏胥這畫掛在房間裏,也好每日顧影自憐臭美一番。
此刻夜色微醺,就著伏胥攪和那場暴風雨,使得空氣裏滿是迷蒙水汽。
正當我在雲頭醉心欣賞自己的丹青之時,耳邊卻轟然響起一個陌生中帶著熟悉、低沉裏透著清朗的聲音。
“小葵葵,你可知道,我找你一找就是幾百年。”
這句極具肉麻的小葵葵讓我雲頭忍不住極其肉麻的抖了一抖。
我從小到大有過很多稱號,阿爹喚我小五,三哥喚我五妹,宮娥喚我公主,在山上學藝之時便一概都是師妹或師姐,當然更多的人私下稱我那個猴孩子。
但是,這讓人聽一次掉一次雞皮疙瘩的小葵葵,除了他,上窮碧落下黃泉、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四海八荒便無人用過。
他是樂戎。
我問著他身上淡淡的酒氣,有一瞬間的晃神。
猶記得一千多年前,每次與樂戎會麵,他都穿得很是花裏胡哨,但那些顏色亮麗的料子穿在他身上卻絲毫不顯娘腔,反倒是襯得氣度風流,身姿卓人。
如今我望著他這一襲玄衣,綴著眉宇間新增的肅然,滿是威嚴磅礴之態,甚是不習慣。而他這番找我的話,更是讓我聽得一頭霧水。
我回神後木木問道:“少主……哦,是君上,君上找我這話,從何說起啊?”
樂戎看著我手中還未來得及收起的畫卷,眸子驟然暗淡下來,像淡灰的夜色,略帶苦笑著開口:“從前我偶然尋得一個翡翠畫框,因想著是你最愛的墨綠,便到處求你丹青。哪知這四海八荒中,卻無一人能將你的神態畫好。——如今過了近一千多年,我方能看到畫得這般好的畫,……也算是了了一樁心願吧。”
嗬,最近真是神奇而夢幻,故人絡繹不絕的來與我重逢。
其實在伏胥那裏,是我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回憶起他,這特麽才過多久啊就遇到了!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這句話真是一點也假不了。
老天爺你很會玩,我佩服你。
從唏噓中自拔出來的我笑道:“嘿嘿,君上說的這翡翠畫框可是還在?你看我這丹青剛好畫著滿眼的綠竹,想著該是極配的。”
樂戎神色一僵,旋即又牽著嘴角,道:“你倒是一點也沒變。”頓了頓又開口:“這樣也好。”
“君上這話說得不討喜,怎麽也該意思意思,說我長漂亮了啊!嗯,君上你先去忙,我得回家補補覺,呃,就此別過了。”我笑著答話,將表情管理得無懈可擊。
哪知他卻煽情的一把拉住我,酒氣愈發濃鬱,他道:“葵傾,將你這幅畫留下可好?——就……當給我留個念想吧。”
我伸手扯出被他拉著的衣袖,回他冷笑:“君上這是何故?”
“你明知道我……”
“莫要再提了吧,君上你也是知道的,葵傾記性一向不好,不喜歡嘮以前的嗑。”我自覺笑得平常疏離,挑不出破綻,再說我也就本色出演。
“你還是不相信我?”
我嚴肅的指著昏暗的遠方,道:“君上看這天,驟雨初歇,是不是很涼爽?……此乃天時。”
樂戎下意識的動了番眼風,不明所以的看住我。
我苦苦尋思著他那久違的紫徽宮,繼續道:“如今君上若是要回紫徽宮,僅半柱香光景可對?……此乃地利。”
樂戎繼續愣。
我和藹一笑,“今日君上周身酒氣,最是適合擁著雲被歇息,此乃人和。”
樂戎依舊不懂我在扯什麽。
“如此天時地利人和齊聚,君上實在該回宮睡覺,我也實在該回去睡覺。”
其實我想說的就是:你丫的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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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舊懵逼的拉著我的袖子。
我決絕的甩下他騰雲而去。因為今日忙了許多事,此刻我真真是困得很,沒精力與他話說從前,更不想糾纏不清。
剛走幾步卻又被他不依不撓的拽住袖子:“葵傾,我們談談吧,過去的事,我想要與你說清楚。”
談你娘。
我忙著回家向三哥顯擺我的丹青再好生睡個覺,哪裏有空與你談談?事不過三你沒聽過嗎?我憤憤揮下一掌,將我的袖子嘶啦一聲劈爛後,留下樂戎怔在原地,呆呆的望著從我袖子上扯下來的那塊衣料,神色蕭索。
喲嗬,我將袖子斷在了他懷裏。
繼續在雲端騰了一段路,本以他不再找我婆媽,卻未料到今日他似乎非要與我杠上一杠,疾步上前用力一把抓住我。
我已半點耐性沒有,擼袖子就開始打。
他並未還手,就如一千年前。
隻是我哪裏敵得過他,無論是一千年前風流倜儻的少主,還是如今的穩重莊嚴的妖族君上。我揮過去一掌被他單手穩穩拿住後,另一隻手捏的訣亦被他輕易破開。
他這樣製住我的情形,由於我方才在伏胥房裏剛好溫習過,此刻正好能讓回憶和現實好生比較一番。
九尾狐一族容貌本就瑰麗雋美,樂戎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此番與我咫尺相對,入鬢斜眉未改,挺立鼻梁未換,那片薄唇也是記憶中那般色若桃花。
唯一大變的是這雙微微上挑的狐狸眼,醉酒而泛紅的狐狸眼。
這雙眼睛,曾經千般桀驁風流,一一喚作今日的頹然與傷情。
時間這東西,果然是磨人。
我現下和樂戎的姿勢……呃,算得上執子之手吧,但我們並沒有相看淚眼更不會與子偕老,因為……他冷不丁的打下一掌,將我拖走了。
所以關鍵時刻萬萬不得被美色所惑,更不能走神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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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過境遷,喬冉愈發溫柔如水嫻靜淡雅;三哥專一成熟不再處處撩妹,和喬冉整日給我生產狗糧;竺關修為突飛猛進,一躍升級為督蒙山的優秀弟子;樂戎性子大變,沉著冷靜牛逼範兒,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登徒浪子。
偏偏老子我,不但修為沒甚長進,脾氣也半點不改,老是吃虧。
……
醒來之時,入眼的是一溜煙的宮娥,這是樂戎他妖族的青徽宮。
這是一場強行發生,我並不願被迫接受。我自認是個決絕的人,隻想努力的過好眼前,真的不想再理以前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
因為對現在來講,它們無趣,無聊,毫無意義。
但我不會傻傻的以為自己可以再次大開殺戒突出重圍。
我望著床邊守著的規規矩矩的那一溜宮娥,急忙管理好表情,無比嬌羞道:“君上呢?怎麽人家剛被他帶回來就找不到他了?人家……人家……”
一名一看就很懂事,大約能管事的宮娥道:“這位仙子,君上剛守了你許久,後來族中有要事商討,這才走了。不過仙子不用擔心,君上很快就回來了,要是仙子餓了,就起來用些晚膳吧。”
我仔細尋思琢磨,笑得一臉真誠,道:“君上說了,我在他的宮宇裏可以自己挑房間。我睡覺認床,不如你現在就帶我在宮中挑一挑。”
我看她有些猶豫,取下一個手鐲塞在她手裏,又拉著她的手開口:“一向宮中女子都要有個心腹,我瞧著你機靈,正好同我好生單獨敘敘話。”
她囁嚅道:“可是,可是君上叫我好生守著仙子,說怕你亂跑。”
我立刻嬌羞的看著她:“你怎麽這樣糊塗,君上怕我亂跑。那是因為……呃,因為想要我留著精力晚上好……咳,我認床得很,要是一會兒君上回來才開始折騰,他怕是要不高興了,到時候你怎麽交待?”
她抿抿嘴唇,笑著點頭。
唉,這位宮娥太傻太天真,挺好騙。我拉著她在青徽宮轉來轉去,尋一個僻靜的地兒將她撂倒後便騰雲飛走了,自然不忘將自己的鐲子取回。
隻是伏胥那裏討來的丹青,改日再尋個機會找樂戎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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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你們愚人節是娛了還是被愚了啊?反正我智商再一次被碾壓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