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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連串的“對不起”之後,林爾聽話地交了罰款。在饒有興致地聽完警察對那個慫恿者的批評教育之後,林爾這才走了出來。門口是睡眼惺忪的許琪,正斜靠著路燈眼皮子打架,看到林爾出來,他趕緊甩了甩頭,三兩步趕了過來。林爾也瞟了一眼一臉倦意的許琪:“這麽擔心我啊?”
“上了直播,我隻能自己來看看到底怎麽回事。”許琪對林爾假意的語氣有些不屑,“能不能少惹點事?”
不過當一次自媒體的噱頭,也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可惜的是,自己隻呆了一小會兒,還沒來得及和夏心多搭上幾句話就有其他人搗亂。不過像這種人應該也有不少吧——林爾不滿地盯著才走出來的那人,一心看戲的觀眾,而且不嫌事大,準確來說,是嫌事不大,所以才會慫恿意欲輕生者邁出那一步,而那一步,跨越了巨大的鴻溝,而這些吃瓜群眾便會匆匆退場。
“這種人不知道要死上多少才能換來一條被他人誤會的生命。”林爾少見地歎了口氣,又立刻換回原來那副樂天派的樣子,“不過呢,早死早超生。”
“你見過?”許琪目送著那人倉皇離開,斜著眼睛問林爾,“沒救下來?”
“救不下來。”林爾搖搖頭。
“你不是……”許琪掃了一眼周圍,“能飛起來嗎?”
“飛起來?”林爾嗤笑道,“不是‘遊’起來嗎?”
當速度達到一定地步時,空氣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液體,這樣一來,便可以利用一些方式“飛”起來。可是當時.……
在將自己的食欲滿足之後,林爾用力後仰,緩解因長時間低頭帶來的疲勞。門外的人群摩肩接踵,似乎是有什麽有趣的事。八成是哪個名人來這裏了吧,林爾本不想摻和這些事情,但外麵嘰嘰喳喳的吵鬧聲實在是擾人清夢,還是想換個地方溜達溜達。林爾走出店門,卻發現逆流而上相當困難,所有被他撞到的人無一例外都出神地望向高處,望向林爾的身後。
附近忽然有什麽物體在高速移動,這刺激到了林爾,提升了他的速度。麵前的人們表情開始扭曲,看來身後的確有什麽東西吸引人的注意力。回過頭去,林爾視野裏速度最快的東西卻是下墜的人影。有一刹那間,林爾冒出了解救他的想法,但很快就被自我否定了:在不弄傷他人的情況下靠近下落地點時,恐怕眼前的已是肉泥:就算能在那之前趕到,加速過的林爾軀體異常堅硬,把人抱住傷害更甚於撞擊地麵。林爾將頭轉回來,閉上眼睛,調整好自己的速度,周圍低沉的聲音重又尖銳喧囂了起來,緊接著,眾人四散奔逃.……
“超過人體極限了?”許琪猜到了結果。
林爾瞥了許琪一眼:“明知故問。”沿著馬路晃蕩了一會兒,許琪打著哈欠緊跟不舍,林爾偏過頭來瞄了一眼,皺皺眉:“你呢?你的事情處理好了?”
昨晚許琪的解釋突出了一個詞“潦草”,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上床的時候了,說話就像網絡信號不好一樣,隔一會兒說幾句,有時還會“報錯”——前言不搭後語,林爾看不慣,把許琪轟回去休息了。
頂著周圍人的議論聲,林爾再次坐到了那張長椅上,另一側沒有那個林爾所期待的身影,但林爾不能就這麽回去,必須裝作自己並不是張梓湘才中意這裏的,所以盡管心裏滿是問號,林爾還是呆呆坐著,直到平常會離開的時間。
“奇跡”終於還是波及到了這邊。在與家人久別重逢,共享天倫之樂幾天之後,一名叫做吳震華的學生返校。最先知道這件事的是許琪,不過一開始他也沒放在心上,大不了舊事重提,自己再被說是“精神病患者”也就那樣,影響不大。可問題在於,蕭澈很快也盯上了他,靠著自己的聲望一來二去就熟了。這邊林爾還在細火慢燉,那邊直接爆炒——趁林爾不在借機把吳震華請出來歡迎返校。
“有勞您破費了。”吳震華受寵若驚,盡管蕭澈怕他拒絕而沒有選過於豪華的酒店,可就憑蕭澈的身份就算是一個路邊小攤也讓其倍感榮幸。蕭澈早早地就到了,見他靠近,起身握手。身邊坐著的妙齡少女也隨之立起身來,伸出纖細潔白的手指。吳震華忍不住多看幾眼,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位可是上官玉兒同學?雖說這樣有些不妥,但男女授受不親,上官同學又與您交往,一旦握手,這風言風語可就多起來了。”
“你也有心了,那就不握了。”蕭澈讚許地點點頭,吳震華心中也是竊喜,“玉兒有事,這是我姐姐上官靈兒。”
“不必在意,我隻是來看看小澈到底約了誰出來,免得他沾花惹草。”上官靈兒如此解釋自己坐鎮的原因。
“澈神被那麽多女孩愛慕,您會擔心是正常的。”在肯定上官靈兒借口的同時,吳震華也不失時機地拍了蕭澈的馬屁。
蕭澈並不想在這些客套話上浪費時間,急忙邀請三人開動。酒過三巡,話匣子也就關不住了,吳震華對自己最近奇妙的經曆侃侃而談,當然少不了添油加醋一番。另兩人也心知肚明,卻都裝作洗耳恭聽的樣子,聚精會神地聆聽著。待到吳震華吹噓夠了之後,蕭澈把許琪現在和他們一起在這邊借讀的事情告訴他。吳震華自然不知曉這個名字,可是蕭澈卻說這人與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有關,便向蕭澈索要許琪的照片。
“樣貌嗎?難辦啊,我可沒有他的照片。”蕭澈右手抵住臉頰,左手食指輕輕敲打桌麵。
“吃完之後別忘了把畫稿送到。”上官靈兒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我也還有事,既然你們倆想聊那我先走了。小澈,你可千萬別.……”
“畫稿?”蕭澈掏出公文包裏的東西,“是玉兒周圍人的肖像嗎?”
“嗯?玉兒沒和你說嗎?是的啊。”上官靈兒答道,接著看了吳震華一眼,“這些事情之後再說,你把人家請來難道就這麽冷落人家?”
“不必在意我,澈神想必也是有急事,可不能耽擱。”吳震華連忙示意不必如此。
“一個兩個的,都慣著你。”上官靈兒嘟起嘴,佯裝不高興的樣子盯著蕭澈,然則愈發可愛動人,“那我走了。”
“好的,姐。”
“上官同學,路上注意安全。”
兩人唱完雙簧之後,蕭澈將含有陰陽及許琪的肖像畫拿出來。為了防止吳震華懷疑自己有備而來,這堆畫稿相當厚,蕭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時間,舒了一口氣:“時間還充裕,不急。”然後蕭澈開始自己瀏覽那些畫稿,看過的便擺在一邊。吳震華也很老實,沒有翻動蕭澈看過的畫稿。當看到林爾的畫像時,蕭澈裝作手機彈出什麽消息,右手捏著畫稿裝作無意地伸向吳震華,左手拿出手機擺在麵前,看得相當入神。吳震華見蕭澈如此認真,也不敢催他,不過隻一眼,他整個人險些跳起來:這個人就是當時在路上撒錢的家夥,也是昨晚剛剛上熱搜的瘋子。
“嗯?這個人你見過?”留意到吳震華臉上的微表情,蕭澈暗喜,放下手機,抬起頭,麵不改色地問道。
“對啊,昨晚不就是他……”
“這樣嗎?”蕭澈頷首,“他除此之外也沒給我留下什麽印象。下一個吧。”
說是這麽說,蕭澈卻在窺視著吳震華的表情變化。通過當時的監控,可以清晰地看到是林爾製造的鈔票雨,而觸碰這些鈔票的人……麵前的吳震華也是其中之一,他很有可能就是目擊者。當然,前提是他的記憶沒有受損。
“我和他……”吳震華清楚蕭澈找自己是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感興趣,而自己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和蕭澈拉近關係,“之前好像見過。”
絕對不可以操之過急,蕭澈秉著這樣的想法,雲淡風輕地,就像是敷衍一樣地“嗯”了一聲。
“他也出現在了那次事故之中。”見蕭澈沒有反應,吳震華有點著急,急忙說道。這一招果然奏效,蕭澈立刻打起精神,問道:“他是目擊者嗎?”
事實上,當時的事件由於過於詭異,與之相關的信息全部被封鎖,不許外傳。所以在外人看來這是謎一般的集體死亡——盡管蕭澈自有辦法探查其中的前因後果,但是蕭澈想看看,吳震華能記住多少,或者說,願意說多少。
“他具體做了什麽我想不起來了。”吳震華明白,現在必須吊起蕭澈的胃口,這樣省得自己很快成為棄子,所以他可不準備全盤托出,真真假假,總之先多吸引蕭澈對自己的關注。
“沒事。”蕭澈早已洞悉了吳震華的企圖,畢竟蕭澈手裏有著真實性極高的信息,不需要吳震華假意提供的摻了水的情報。蕭澈隻是想通過這次見麵,來確定“奇跡”對個體自身的副作用大小以及——吳震華能否自發地將對林爾身份的懷疑宣揚出去。畢竟自己不能出手幹預,如果有人來擾亂林爾的話卻是為蕭澈所喜聞樂見。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