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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爾似乎話裏有話,張梓湘回頭看著他,想從中窺視出來什麽,但是林爾隻用真誠的眼神看著她,像是告訴她這隻是一次單純的約定罷了。張梓湘為自己的多想而感到慚愧,便重新看向外界。雨並沒有小多少,卻是少有能清楚地見證到日月同輝的美景:青龍七宿眾星捧月,白虎七宿暗耀讚日,這其中黑白交融,降下甘霖。
“嗯。”張梓湘或許是被這景色恍了心神,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那說好了啊。”林爾欣喜異常,一時見張梓湘十分淡定,也隻好端正顏色,“這樣的話,我們算是.……朋友了吧。”說時,林爾偷偷瞟了張梓湘的神色。張梓湘蹙眉稍稍思索,將頭埋低:“朋友.……嗎?”繼而又抬起頭,緊盯著林爾的雙眼,害得林爾嘴角抽了抽:“怎,怎麽了?”
“沒什麽。”張梓湘不再看著林爾,雙手抱拳緊挨胸口處,露出陰鬱的表情。林爾看到這種狀態,正欲開口,她把手放下,昂起首,長舒一口氣,輕笑道:“你倒給我一種病急亂投醫的感覺呢。”
“有嗎?”林爾尷尬地撓了撓自己的臉頰,“畢竟你是少有的很和我聊上一段時間的人啊。”
“要不是這雨,我怎麽可能會和你在這裏說這麽多。”張梓湘在心裏暗自吐槽道。不過林爾也是這麽長時間能夠和她待在一起的第一人,盡管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本願,畢竟這場雨和各種各樣的突發情況注定他們兩人這段時間隻能獨處,不管好感如何,林爾的種種舉動至少有資格知道她的名字。可是,她不想告訴林爾,不然接下來林爾是否會獸性大發也是未知數。
“這雨要是通宵的話。”夏心見天色愈發黑暗,嘲諷道,“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有趣的事呢。”
“這雨,還是不想停啊。”張梓湘有些擔憂地說道。在這裏隱隱約約可能捕捉到遠處的燈光,這說明已經到了夜行動物的活動時段了,無論雨景再怎樣,總不能在這裏過夜吧,而就這麽直接回去的話,不知道會摔多少跤。
“我還以為沒完沒了了,不就這點本事嗎?”林爾拿出當時威脅別人的語調,直接把張梓湘唬住了。張梓湘戰戰兢兢地看著林爾,條件反射般地把手探入包內,確認防身的東西還在。沒想到是雨竟然停了,林爾說了幾句事後逞狠的話而已,反倒林爾看到張梓湘的表情之後心驚膽戰地環視了周圍,確認沒什麽之後,這才鬆了口氣:“雨停了,回去吧。”
“.……嗯。”張梓湘終於意識到自己有些神經過敏,收起那副警惕的表情,也沒有和林爾道別就要離開。
“需要送送嗎?”怕張梓湘這段陰暗的路上跌倒,林爾主動請纓。
“不用了,我慢點走。”張梓湘婉拒道。
“女孩子在外一定要注意保護好自己啊。”林爾又複述了這句話,繼而說道,“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張梓湘沒有再回應,而是自顧自地離開了。這段路的確非常坎坷,張梓湘時刻都在注意不要滑倒。不過等到了有燈光的時候就輕鬆許多了,張梓湘加快腳步,好不容易回到了住處。
“你很樂意做護花使者嗎?”一直隔著一段距離跟著張梓湘的林爾忽然聽到了這麽一句質問。隨即林爾俏皮地回答道:“還行吧,花裏麵我最喜歡刺客。”
“切。”聽不出這聲是什麽心情,夏心接著批評道,“從頭到尾的騙局。”
“騙局?算不上吧。”林爾往回走,聳了聳肩,“我隻是安排了一次強製獨處的場景罷了。雖然說雨是人工降雨,信號是惡意屏蔽,電量是事先控製,手機是趁亂作案,但其他我可是一句假話都沒說。”
夏心無言,陰陽兩人其實早就知道這會是一場騙局。若真讓林爾按照普通人的進度來攻略的話,沒個一年半載怕是都難接觸到張梓湘。這對張梓湘很不公平,可她也沒什麽損失。憑空多出來一個起碼不是饞她身子的男性朋友,對她的心理創傷也是有好處的。
“衝洗過的天空,也很清澈呢。”林爾轉移話題,抬頭望天,“是吧,丫頭。”
透過林爾的眼睛,夏心隻看到被建築切割地不成樣子的,七零八落的夜景,這些東西真是煞風景。
“為了發展,這些在某些情況下礙眼的東西不得不存在啊。”林爾也被這些冰冷的樓房掃了興致,“去上麵看看吧。”
林爾很快便物色好了目標,此城市最高的建築——高塔。這裏也算是一個相當火爆的景點,在燈光點綴之下,整座塔顯得更加富麗堂皇,下麵的人熙熙攘攘,無數雙腳來回踐踏地麵上薄薄的水層,水滴夾裹著灰塵與泥土被濺起。打情罵俏的情侶,其樂融融的家人,充斥著這個地方,雖說林爾身材高挑挺拔,但總有一些“籃球球員候補”擋住視線。林爾四下望了望,這裏的確也有一些摩天輪,也有供一些不恐高的透明吊橋,可是都已經滿載。沒其他辦法,林爾準備直接去更高的地方——塔頂。林爾先是打量了一下大概的路線,僅簡單三兩躍,視野裏的障礙物就少了很多。就這樣一鼓作氣,林爾像一個忍者一樣:向斜上方起跳,抓住某處,借助慣性再稍使巧勁,將自己甩向更高處;有時單靠臂力,快速向上攀升。
“哇,快看!”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不走尋常路的林爾,“好帥啊!”
比起紋絲不動的鐵塔,顯然是有著奇怪行為的林爾更加引人注目,但隻可惜當人們抬起頭仰望時,林爾在光彩四溢的強光下隻不過是一個跳來跳去的小黑點而已,即使他們舉起高倍攝像機,也來不及跟上林爾移動的速度。
很快就到了最高點,林爾側倚著,目光深入浩瀚星空。人造光源的影響減弱後(身邊還是有裝飾用燈),星芒清晰了一些,也耀眼了一些,這光芒灑向墨黑色的彼端,令人心生向往。沒有奇跡般的流星,但很久很遠的光子成功地被林爾捕捉到,並讓夏心也感同身受。這麽高的地方,林爾佇立著,倒也有些遺世獨立的氣派。隻可惜還沒有怎麽享受,一架傳訊無人機飛了上來:“這位先生,請你馬上下來。”
“等一會兒,可以嗎?”沒想到下麵這群人的反應還挺快,這麽快就找到了新的風景。這種大心髒的事情對於他們千篇一律的生活也該足夠說道幾天了。不過林爾可不是那種看破紅塵的料,隻是想站到高處放鬆一下。
“好的,希望您注意安全,盡早下來。”雖然這麽說,無人機卻沒有離開,開始懸浮在空中觀察著林爾,“現在已經引起騷亂,請您立刻下來,以免擾亂公共秩序。”
五百多米的高度,就算林爾視力異於常人,在花裏胡哨的燈光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地麵上一閃一閃的像是星光的東西卻能夠很簡單地猜出來是閃光燈。林爾無奈地擺擺手,解釋道:“我隻是一名業餘的極限運動愛好者,不是你們想要圍觀的事故現場。”
這些話想必也通過傳訊器告知了吃瓜群眾,隨之各種各樣的安慰傳了過來,很明顯他們隻把林爾這些話當做騙他們離開的說辭。要結束這場鬧劇,還是要林爾乖乖下去。正當林爾要跳下一階時,傳訊器中的驚呼聲打斷了他的動作。林爾剛想出言解釋時,忽然聽見 有人這麽說了一句:“要跳就跳,磨磨唧唧的,別浪費我時間。”
“哦?沒時間還在這裏耗著?”林爾朝通訊器反問道,“可別因為我耽誤了您寶貴的時間而讓您錯失了走上人生巔峰的機會啊。”因為不確定下方與其通話的人是否能傳達給一旁說風涼話的人,林爾現持觀望態度,暫時還不急著向下移動。下麵的人焦急起來,連連批評身旁那人,又好言好語勸誘林爾下來,畢竟讓救援人員在夜間攀爬這樣的高塔風險極大。
“想死就快點死,怎麽死之前還想搞壞別人心情!”有爭搶聲,接著那人的聲音清晰起來,“在這裏自殺的人也不少,你不會是慫了吧,不跳就不是男人。”
“怎麽了,我從這兒跳下去還能換你個好心情?不賺啊。這樣吧,我就在這兒站著,可能你一轉身我就有動作,也可能在這兒杵上幾個小時。”林爾被這先入為主的想法逗笑了:“而且啊,我看你挺會編的,怎麽不去哪個劇組麵試一下?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有你那種想法?”
“沒錯,你現在要是跳下來,我心情一定會變好,此外,我還敬你是個男人!”那人甕聲甕氣地回答道,對林爾後半句話沒有反應。
林爾將頭一歪,俏皮地笑了一笑,一躍而下。與上升時不同,林爾下來時算是大跨步,立刻就從無人機的視野裏消失了蹤影。所有人正驚詫之餘,一個黑影毫無征兆地落在剛才還氣勢洶洶的那人麵前,接著和善地拍了拍那人的腮:
“大兄弟,心情好點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