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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碩一時語塞，雖然想到林爾不會給出什麽好回答，但實在是不好接住這個話頭，隻得怒目而視，可那也沒有什麽作用，林爾先是向後一樣，接著站了起來，開始在孫碩的家裏轉悠，戳戳這，碰碰那，絲毫不當自己是外人。
“我說你小子。”孫碩覺得自己的右手又回來了，“有沒有點主客之別啊？”
“有的有的。”林爾讚許地點點頭，“我這麽一個貴客來你這兒豈不是蓬蓽生輝？”
“去你的吧，還貴客。”孫碩嗤之以鼻，“叫你不速之客都是在抬舉你，懂嗎？”
“快懂了。”林爾回了這樣一句。孫碩歎了口氣，決定放棄這個話題，回想起林爾身上的一個個疑點，“一飯之恩，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你和我在一起都多長時間了，連這個都不知道？”林爾裝作難以置信。
“多長時間？”孫碩重複了林爾一句話，“不說就滾。”
“說說說。”林爾服軟了，“我叫林爾。”
“嗯。”
“男。”
“嗯。”
“精英學院的學生。”
“嗯。”
“沒了。”
“嗯……什麽？”孫碩差一點沒有反應過來，走近一步，舉起自己尚未完全恢複的右手，“看著這隻手，你沒有什麽要說的嗎？”
“本公司……”
“你給我歇歇，我不是要聽廣告詞的，告訴我除了裝成一名學生，你還幹什麽？”
“拈花惹草，蹭吃混喝，打架鬥毆，無惡不作。”林爾一臉誠懇地看著孫碩。
“別說這些套話，說點實際的。”孫碩最煩林爾這種說辭。
“這還不夠實際嗎？”
“滾！”孫碩實在忍不了了，下了逐客令。
“滾可以。”林爾心滿意足地撫了撫自己的肚子，“隻可惜飯菜都喂給白眼狼嘍。”
“開玩笑，一聽你喊我名字我就知道沒好事。”
“話不能這麽說，碩哥。”林爾拋給孫碩一個自信的眼神，“我馬上給你辦件好事。”
“好事？”孫碩警惕地看著林爾走進廚房，“你不把這裏炸了我就謝天謝地了，還好事？”
“連個小屁孩都抓不住？”許琪還沒有進門，便聽見了訓斥聲，“一幫廢物，她跑了，你們都得完。”
“主任。”竟然有人敢回嘴，“你也得和我們一起完。”
“你說什麽？”主任立刻提高了音量，額頭上青筋暴起，用手指著那人，唾沫從口中飛出，噴到離他最近的人的臉上，“信不信我告訴……”
“都是穿一條褲子的，你當我們不知道？”那人撥開人群，獨自走了出來，瞪著主任，“要是剛才能抓到人呢，我還情願聽你倆唱雙簧，但現在大家都一樣，也就十天半個月的事，你在這裏裝什麽呢？啊，我現在把你打死又如何，這地界還有人管？”
“人在做，天在看。”許琪聽見了對話，循聲找到了正在爭吵的人們，“總會有人管的。”
“就他媽的你話多是吧？”聽見有人和他唱反調，那人非常惱火地轉過身，本來想要臭罵幾句的，可一看見許琪的裝束，不由得笑了起來，“少年犯都跑出來了，你還說有人管？小屁孩缺一部手機玩吧，來，看見我前麵.……”
“我不.……”
“好了，你這個家夥給我閉嘴。”那人已經沒有心情再聽許琪說話，“你這個崽子和主任一樣欠抽。”
許琪還想說話，但看見麵前這幫人的表情，隻得抽了抽鼻翼。有的麵麵相覷，有的竊竊私語，有的也開始哂笑起來。而他們身後的主任意識到矛頭暫時性被許琪這個傻子引開，趕緊抽身向拐角跑去。
“主任，你說是不是啊？”那人回頭看見主任慌張跑開，笑問道，“是不是啊？”主任沒有回應，隻是加緊腳步，匆匆溜走。
“好了，既然今天老子放肆了，不如就放肆到底吧。”眾人聽見那人如此說道，嚇得連忙向四周散了散。那人卻無心在意周遭人的反應，伸手扯了扯衣領，“這身皮裝的真他媽難受。”說完，幹淨利落地脫下白大褂，隨手扔在地上，“她的病房在哪裏來著？哦……對了，好像是……”那人自言自語，弄得其他人一頭霧水，隻見那人抬腳向前走去，卻被衣服絆了一跤，險些跌在地上。血絲立刻爬上他的眼球，他火冒三丈地狠狠踹了衣服好幾腳，最後將它踢開。轉過頭來，一絲壞笑又浮現在了他的臉上。許琪察覺到了這一點，挺身擋住他的去路。
“你他媽又要幹什麽？”那人很是不爽。
“那你要……”許琪話還沒問完，臉上又結結實實挨了一拳。那人揮拳之後走了幾步，突然轉身指著許琪，“少年犯，你要是再攔著我，我就替公眾將你弄死！”
雖然手指的是許琪，但說的時候卻把周圍的人都掃視了一遍。這回是真的沒有人出聲說些什麽了，都在眼睜睜地看著那人走近一間病房，打開門，進去。
“今天我需要檢查.……你要幹什麽？”裏麵傳來一個女聲，最後驚慌的叫聲讓外麵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還沒回過神來，門已經傳來了反鎖的聲音。懷著不同的意圖，一幹人一下子圍在了房間門口。許琪咬緊牙關，雙手緊緊握住門把手，用力地扭動著。其他人看著許琪的努力模樣，聽著門後不斷發出的“不要過來”之類的哀求話語，不由得腎上腺素飆升，勝過看一場驚悚電影。不過光是看許琪機械般地重複著一個動作實在沒有意思，多數人豎起耳朵聽著裏麵的動靜：哀求聲已經變成“求求你，別”了，搞得幾個年輕人麵紅耳赤，想要向後退去——可他們的後路已經被好奇心爆棚的其他人堵死了，他們也在屏聲靜氣收聽實時廣播。人群裏傳來恍然大悟的聲音：“這好像是那個姓韓的女星住的房間，我說他怎麽……”
許琪無心其他人發言，他現在要進去，結束裏麵發生的一切，無論是什麽方法。他這樣想著，可門把手卻紋絲不動，隨著施力越來越重，他的呼吸也愈發急促。“你呼吸聲能不能小點，我都聽不清……”人群中出現了抱怨聲，但這句話還沒有說完，門把手居然被許琪輕鬆地拿了下來，門竟也被打開。隻見那人馬上得逞，正欲放縱自我，完全沒想到有這麽一個突發情況，手仍抓住韓依的襯衫向外撕。見到這樣齷齪一幕，一幹人傳來了噓聲，而許琪腦內一熱，手內門把手憑空出現劍刃，對準那人脖頸向下劈去.……
鮮血如同噴泉一樣噴濺出來，徑直衝到天花板上，整個房間立刻下起了血雨。眾人尖叫起來，向外跑去。叫聲吸引來了更多人，但當他們看到一大群人身上帶有血汙，像瘋子一樣四處奔散時，隻覺得心驚肉跳，先前的好奇心完全被恐懼占了上風，一個個都躲得遠遠的，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卻仍是偷眼看向叫聲的發源地。
本來應該害怕的韓依眼看著那人的頭顱從脖子上掉落，在她的胸部彈跳了一下之後滾到自己的耳旁，切口處的血濺到她的臉上時，她徹底怔住了，停止了掙紮，也停止了叫喊和哀嚎，隻是用動人但失神的眼睛注視著自己身上的血柱，屍體失去了控製，趴倒在韓依身上，血流的勢頭明顯小了許多，卻也盡數灑到韓依身上。韓依一聲不吭，就算切口正對著自己，她也隻是默默看著，淡然的表情好似她與此毫無關聯。
許琪的力氣被迅速的消耗，以致他體力不支癱坐在地上，背靠著病床，發梢還不知足地向下滴血，甚至流到了眼睛裏，引起一陣陣刺痛。許琪抬起右手擦拭血跡，才注意到他仍握住門把手——不，它現在是一把劍了，它比剛剛又重了一些，重到許琪不想再費力去拿它，於是將它丟開，想要起身，卻沒有成功。
“又是異能嗎？”許琪自嘲地笑了笑，“那我再用異能回複一些體力吧，維護平衡什麽的，等我舒服了再說。”閉上眼，體力迅速地補充上來，雖說用異能消耗體力，但總歸有剩餘，片刻之後睜開眼，抹去額頭上的血，輕鬆地站了起來，看向床上，許琪的軀體也不由得一驚：
一個失魂落魄的女性已經被血液染得不成樣子，卻雙眼緊盯身上的無頭屍，頭顱緊貼她的耳朵也不躲閃，天花板上的血落在臉頰上也不眨一下眼。整張床已經變成了殷紅色，甚至有的部分變成了暗紅色，並且這瘮人的顏色還在擴張，病房內部沒有一處未被汙染，真是一個人間煉獄。
軀體一時半會兒還吃不消，躊躇了好一陣子才慢慢地走近病床，伸手去推開屍體，當手接觸到皮膚時，死亡的氣息就順著手鑽進了身體裏，讓許琪打了寒戰，眼前再次出現自己殺人的情形，不僅是眼前的無頭屍，還有之前那些人，死亡的感觸遠沒有這次清晰。二十幾個人，看起來不過是在馬路上睡著了。但這次，尖叫，恐慌，血液撲麵而來，如此鮮明的感受許琪不敢再多體驗，猛地推開屍體，聽它摔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那顆頭顱還在韓依耳旁，它的臉色因失血過多而慘白，更駭人的是，失去生命的雙眼正好直對著許琪轉過頭後的目光；嘴唇微微張開，似乎還有話沒有說完，可它就是張開著，盡管可以清楚地看清內部的舌頭，卻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許琪伸手蓋住它的眼睛，向外一撥，它便滾動了幾周，額頭著地。
“沒事吧，有什麽大礙嗎？”許琪安撫過自己洶湧的心緒後，開口問道。韓依僵硬地扭動頭，呆呆地看著許琪，木訥地回答道：“沒……事。”
韓依一臉不平常的寧靜讓許琪咂舌：麵前的女性散發著木偶的氣息，滿身的血汙似乎並未讓她感到不適。許琪讓她整理衣服，她卻隻是攥住衣服象征性地拽了一下，非但沒有收拾好，反倒繃起了幾滴血液。許琪見狀歎了口氣，親自幫助韓依。血液已經粘稠了，這種惡心的觸感讓許琪起了雞皮疙瘩，可韓依毫無反應，任由許琪擺布。當許琪用手抹去韓依臉上的汙漬時，他問道：“你叫什麽？”
“韓……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