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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在幹什麽?”正當崔冰還在沒完沒了地埋怨時,一個聲音出現在附近。淩刃向那邊瞥了一眼,發覺他是三名新人中的一個,叫什麽名字也沒太留意,好像是許……琪,就是自稱是連環殺人犯的蠢貨,居然被放出來了。淩刃不想廢話,拉起崔冰就要離開。


  “站住!”許琪兩個箭步到了淩刃麵前,淩刃也停下了腳步,臉上寫滿了不高興。許琪並不在乎他的表情,而是望向了他背後那扇門,以及門內不省人事的查南。許琪將視線收回,有些責怪地盯著淩刃:“你把他怎麽了?”


  “在他沒醒之前你還有時間抽他的血。”淩刃又補充了一句,“所以現在給我讓開。”


  “他就是查南?”許琪已經在路上盡可能多的收集情報,因此他聽懂了淩刃的話,摻雜著恍然大悟與疑惑不解,“可是……”


  眼眶受到一擊,然後是小腹,最後是右臉,許琪搖晃著頭撞上了燈柱,支撐著不讓自己倒下,眼睛開始充血,眼前開始模糊了起來,還好另一隻眼尚可為他辨認事物。頭骨依舊疼痛,許琪輕輕用手蹭了蹭,隻有少許血液,還好隻是皮外傷。許琪有些納悶:自己不就是問了幾個問題嗎?至於大打出手嗎?


  無論如何,自己是肯定不會動手的,許琪心想,我要引導人類向善,這是維護平衡的一小步,但也值得去做。雙手鬆開燈柱,感覺行走應該沒什麽大礙。他揉著小腹,走到了門口:“先生?”


  查南沒有反應,許琪又喊了幾句之後,走進屋內,用手指探了探脈搏,還活著,許琪鬆了一口氣,跌坐在旁邊。下手真的狠,燈柱被撞擊而震顫的聲音現在還在腦子裏嗡嗡作響,下次見麵一定要好好說教一番——他叫什麽名字?許琪剛剛反應過來,他甚至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就遭了一頓毒打,但還好,在自己身上發泄總比在別人身上發泄要好,看樣子自己又做了一件大好事呢。既然現在異能受限,那就用這種方式償還吧。


  正當許琪正在胡思亂想時,門外傳開了猶豫不決的腳步聲,隨後一個女人滿懷欣喜地走了進來,許琪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年紀應該不大,臉上化著淡妝;女人也低頭瞟了許琪一下,稍顯中性的麵孔,也就十來八九。但女人在意的不是這個,她抬腿走近仍舊昏睡的查南。


  “你幹什麽?”許琪叫道。這叫聲驚動了女人,女人回頭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幹你已經幹完的事。”


  “我剛剛什麽也沒幹!”許琪解釋道。


  “你認為我會信?”女人也掏出注射器,“你臉上還掛著彩呢。”


  見女人要將針頭刺入查南,許琪一下子撲過去,抓住女人的手。


  “你幹什麽?”這次輪到女人發問了。


  “你不能趁人之危!”許琪極其認真地勸誡道。


  “趁人之危?”女人冷笑一聲,“這躺在地上的人才是真正的趁人之危!他借著這場混亂玩弄他人,自認為在這亂城稱王,總會有人治他!你給我鬆手!”


  “不……”許琪沒有剛剛那麽硬氣了,但還是緊握住女人的手,“總會有其他辦法的。”


  “其他辦法?”女人低下頭去,淚水從眼角處流出,一滴滴地落下,打到許琪的手背上。“如果有其他辦法,我會來這兒?我會用以後的名譽去換這一小管血,啊?”女人抬起頭來,死死地盯著許琪,淚痕從眼角一直連接了下巴,“你有辦法?”


  “我……”許琪看了一眼查南,“等他醒來和他談談。”


  “談什麽談!”女人著急地大喊了出來,“等他醒了你用什麽和他談,用你的嘴,還是我的身體,啊?你要是想看成人電影就不要隱瞞,直接說!你就說你不想讓我白白離開就行!那樣就能滿足你的妄想!我……”


  “好疼。”查南呢喃道,兩個人一下子繃緊了神經,女人趁機掙脫了許琪,一針下去,慌忙將筒塞提起,起身離去,留下許琪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查南稍稍睜開眼,看見還有一個人在一旁,趕忙閉上雙眼,隻當作剛才自己的叫喊隻是囈語。許琪伸手拍了拍查南的側臉:“查先生,查先生。”


  聽聲音和剛才的男人不一樣,查南偷偷睜開一條縫,原來是個半大的小白臉。“好痛。”查南用手摸了摸後腦,已經腫了一個大包,另一隻手撐起上半身,卻發覺有好幾隻蟲子在叮咬他的手臂,定睛一看,六七個針孔清晰可見,其中有一個還在不停地向外滲血。


  “媽的。”查南大罵一聲。一旁的許琪聽聞這話皺了皺眉,回頭向外走去。


  “你小子又是幹什麽的?”查南對著許琪的後背說道,“老子身上的針孔不會有一個是拜你所賜吧?”


  “不是。”許琪在跨出門檻時還不忘將門關上,“本來找你有事的,想讓你別……”


  “你管得著老子嗎?”渣男朝關閉的門大叫,“你以為你是誰?”


  門外有一隻沉重的歎息和離開的腳步聲。查南晃了晃腦袋,扶著沙發站了起來。可一站起來卻又覺得頭重腳輕,一陣嘔吐感自下而上衝來,查南咬了咬牙,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從襯衫裏掏出一支煙含在嘴裏點上火,吐出一口白煙來緩和後腦的陣痛感。


  “媽的,這兒不能呆了。”


  “完了,丫頭。”林爾裝作慌張,後跳一步,“年紀輕輕就要訛人,將來前途無量啊。”


  “你不感覺你的反射弧有點長嗎?”夏心先是回應了林爾的冷笑話,隨即目光又落在了上官靈兒的小腹上,“從進來就發現你總有意無意地按揉小腹,怎麽了?”


  “有喜了……”


  “你給我閉嘴!”夏心反手丟出一顆石子,嵌在林爾耳邊的牆壁內,再次發問,“怎麽了?”


  “我……”麵對夏心咄咄逼人的質問,上官靈兒咽了一下口水,“被一個人不小心傷到了。”


  “不小心?”夏心將臉貼近,死死盯住上官靈兒的雙眼,“那個人得有多不小心?”說時用食指和中指快速撩起上官靈兒的上衣,露出平滑小腹上的三角形印記,“能將她的腳抬得這麽高,再向前猛踢?”


  “說不定她和丫頭你一樣,是個穿高跟鞋練踢腿的好手呢。”林爾再次搶答,起得夏心一個急轉身,箭步加蹬腿,卻被林爾靈巧躲過,隻是牆壁上又多了一處傷痕,“你可以當一個啞巴嗎?”


  “封口費。”林爾將手平攤。


  “我說。”上官靈兒開口製止道,“這裏是病房,你們別……”


  “你們還把這兒當病房?”夏心打開門,忿忿地剜了一眼堆滿天真笑容的林爾,“這裏已經是你們防守的最後一道防線了。”當夏心向一側望了一眼,看見大批保安和幾個醫生正在趕來,發現夏心從病房裏出來後,明顯加快了速度,有的還小跑了起來。


  “檢驗結果出來了。”觀察著他們動向的同時,夏心說道,“把她們帶走。”


  “遵命!”林爾一把抓起蕭澈扔在背上,對上官姐妹說,“跟我們走!”


  “去哪兒?”上官玉兒還想細問,卻被上官靈兒一把拉起,“快走,妹妹!”


  林爾背著蕭澈走出病房還無所謂,可當上官姐妹出現在走廊時,那群人一下子焦躁了起來,“站住,你們要去哪兒?留下來!”


  夏心活動活動手腕,轉身麵對他們。“別下死手。”林爾囑咐了一句,然後就按下車鑰匙按鈕,向外跑去。“不是我說,你們挑的這個病房真好,離哪一個出口都遠,搞得像負重越野一樣。”


  “別讓那兩個女人跑了!她們體內有救你們的物質,她們一走你們都得玩完!”一人喊道。


  可就這一句話工夫,他們已經到了夏心麵前,夏心一臉的淡定自若反倒讓他們有點心底發毛。當一個人快要撞到她時,她左腳向外一移,右肘向左打去,再向右平移右肘,上半身左轉,左勾拳打出,收拳時化拳為掌,抓住麵前一人揮來的前臂,頂心肘加上沉肘擊,又一個手劈,左手彈拳揮出,蹲下身子躲避攻擊的同時一拳打擊肘關節,另一上勾拳打向下降的下巴,起身時一個膝頂攻擊鼻梁。舉臂擋下一拳,擺拳揮出。剩下幾人連連後退,警惕地看著夏心。


  “怕了?”夏心活動活動手腕,向前衝刺,一個騰空旋踢擊飛一人,抓住踢來的小腿竟徑直將那人甩了出去。那人頭即將磕到座椅時,夏心一拉,才免得在腦袋上開一個洞,但不幸的是,這回他被扔到了那幾個人身上。


  “說實話。”夏心向走道盡頭走去,“多一條人命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好快,好疼。”那人摸了摸頭,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堅硬的座椅棱角與夏心不慌不忙離開的背影,“好險,差點就交代在這兒了。”


  林爾已經從背著蕭澈變成了雙手抱著蕭澈,那姿勢有點像抱著根柱子,身後躺著這個被“柱子”攻擊到的人們,林爾絲毫不介意,好像蕭澈就是他一件稱手的兵器一樣,看見有人靠近,林爾便用蕭澈的頭攻向那人,隨即旋轉半周,蕭澈便踢到了那人的頭。雖然隻有幾個人,但林爾展示的招式說明了他是個“練家子”。


  “我……怎麽?”蕭澈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被林爾夾在腋下,不由得疑惑道。


  “唉呀!”林爾將蕭澈立在一邊,“猴哥的定海神針成精了!會說話了!”


  “走了。”夏心隨後趕來。


  “去哪兒?”蕭澈不知所以。但接下來他就被塞入了林爾的車裏,還沒等他再次發問,引擎已經飛速驅動了起來。上官靈兒隻覺得大腦頓時一片空白,閉上眼,頭靠在蕭澈的肩上便沉沉睡去。“姐……”蕭澈歎了口氣,看向前排的陰陽二人。


  “得,又放倒一個。”


  孫碩用**搗了兩下,車窗邊輕而易舉地碎了。解開沾血的安全帶,揪住主駕駛座上的屍體往外拉。


  “要走?”老淩不知何時出現在孫碩身後,盯著孫碩沉穩有力的雙手,問道。


  “嗯。”孫碩將拉出來的屍體扔在地上,動作嫻熟,似乎他隻是掏出了一袋垃圾隨隨便便地扔在了地上。“到裏麵轉轉。”


  老淩點點頭,後退了一步,看著孫碩關上車門,轉動鑰匙。車子心滿意足地低吼起來,幹脆利索地,不留任何情麵地聽從著新主人的命令碾壓過它上一任主人的屍體——盡管這會讓它留下的黑色印跡裏摻雜著少許亮眼的紅色。伴隨著轟鳴聲,它在老淩的眼中越來越小,直至那抹煙塵也已不見。老淩向回走了幾步,腳下傳來踐踏液體的聲音,低下頭,來自屍體被車壓過的凹痕處的血已經鋪蓋到了腳下。


  到處都是破碎的玻璃和血跡,這裏的秩序已經作廢,應該所有人都把這裏當做煉獄了。孫碩駕著車在路上緩緩移動,直到從後視鏡裏看到一個一臉凶相,一隻手還緊握著鐵棒的男人。孫碩的腳離開油門,車子便乖乖的趴伏不動了,他低頭看著槍,把它拿起來,對準之前被他擊碎的車窗,當然,他順便伸出手來合上了後視鏡。


  “車上的人給我下來!”男人看見孫碩伸出手,便大叫道,同時用鐵棒敲擊了兩下地麵以表威懾,見無人應答,男子快步走近,雙手握住鐵棒高高舉起。一陣強風忽地從男人背後掠過,掀起灰塵,男人偏過頭瞧了一下,原來是一輛車子呼嘯而過。


  “你大爺的。”男人咒罵一聲,接著將鐵棒重重揮下,打在車尾部,車子因劇痛而尖銳地鳴叫起來,並在戰栗著,讓坐在駕駛上的孫碩都感受到了男人的力道,但孫碩隻是深呼一口氣,食指貼在扳機上。


  “多好的車啊。”男人將彎曲的鐵棒在手上拍了拍,對著後車門踹了兩腳,留下兩道髒兮兮的腳印,“這樣子更好看了,你說呢?車上的孬種?”


  孫碩沒有應答,隻是活動了一下有些酸脹的手指,雖然說自己運送了大量屍體,但開槍殺人,自己將活人變成屍體還是第一次。不知是緊張還是興奮,心髒跳動得更快了,鼻尖也冒出汗珠,雙眼注視著破碎的車窗,而槍口,對準車窗的中心。


  “不說話就算嘍。”男人將鐵棒搭在肩上,開始向前車門移動。孫碩坐在裏麵,用餘光關注著男人的一舉一動。男人仍在說著,步伐卻慢了下來。不到一米的距離,他似乎用了一個世紀才走完。當他的上半身出現在破碎的車窗前時,孫碩食指一動。


  槍聲傳來,男人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自己流血的腹部,下意識地伸手堵住傷口,繼而後退兩步,終於看清了凶器——槍,一把本不應該有的槍,它正懸掛在凶手的胸前,而凶手麵部扭曲,用力揉捏著鎖骨下麵的肌肉,看樣子被**傷到了。男人想要再次揮動鐵棒,可鐵棒卻從他的手心滑落,他要握緊它,它倒變成泥鰍一般的滑溜,非常隨意地落在地上,跳躍了幾下,最終以彎曲的部分撞到了一旁的垃圾箱收尾。男人挪動了一下子左腿,痛感如同電流一般從傷口處迸發,即刻遍布全身,緊接著,每一寸骨頭都軟了下來,於是男人像一團泥一樣倒在地上,護住傷口的那隻手已經變成了血色。


  “媽的,好疼。”孫碩嚐試著舉起右手,但由於疼痛,他放棄了。左手仍緩慢按揉著胸肌的上部,伸腿踢開車門。直到現在孫碩才得以關心那男人的狀況:離死亡不遠了,可當孫碩出現在他頭頂時,瞳孔又收縮了少許,他嘴唇顫抖著想要張開,卻也隻是多呼吸了幾下——他明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要是早點下車興許還能聽你的遺言。”孫碩皺了皺眉,剛才那一下真猛,搞不好骨頭要斷幾根。這樣想著,他把手向上抬了一些,還行,不是很疼。話說剛才那車好像在哪看到過,盡管它一閃而過,但還是給孫碩留下了熟悉的感覺,。孫碩絕對不僅僅見過一次,可低下頭沉思了幾秒,搜腸刮肚,到底也沒想起什麽。“算了。”孫碩自顧自地說著,完全不在意一旁的屍體,“先回去吃點人吃的東西再說,撐死鬼好過餓死鬼,姓查的都渣了,我可沒興趣再吃餅幹。”


  “你們怎麽知道我們住在這兒?”應該是姐姐的聲音。蕭澈掙紮著睜開眼,卻發覺自己正枕在玉兒的腿上。


  “我怎麽……”蕭澈欲言又止,上官玉兒聽見後將他扶了起來。讓自己的女朋友照顧自己,蕭澈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但不容多想,車外的談話聲已經偷走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


  “這片區域就這座別墅最豪華。”林爾如此答道,“你就說吧,還能有誰比你們蕭家和上官家富有?”


  “‘集團’。”上官靈兒吐出這麽兩個字,把林爾的話堵了回去。林爾轉過頭去看正坐在蕭澈正前方的,主駕駛位上的夏心。她絕對聽到了,可她紋絲不動,始終目視前方。


  “所以你一定要當一個像丫頭一樣的杠精嗎!”林爾將視線緩緩轉了回來,直視上官靈兒的雙眼。上官靈兒被這麽看著,小腹又痛了起來,秀眉一蹙,倒吸一口涼氣。


  “行啦。”林爾見狀趕緊說道,“我也不多廢話,你也別硬撐著了,這是你們名下的吧?都進去歇歇,有……”


  “你現在說的都是廢話。”夏心將左手甩了甩,看著林爾,“你剛才看我時沒發現他已經醒了嗎?”


  正說時,上官玉兒已經攙扶著蕭澈下了車。蕭澈的步伐與一個年邁的老人一樣,令人不放心,身旁不是一個大漢而是一個溫柔的女子,總讓林爾覺得不妥。於是他走近蕭澈,一隻手放在腿後,另一隻手貼著後背直接來了個公主抱,“還是這樣幹淨利落,丫頭,不進來坐坐嗎?”


  沒有回應。必然的結果,林爾心想。懷裏的“公主”始終按捺住自己心中羞恥而又憤怒的心情,盡量用相對平和的聲音表示抗議:“放我下去。”可林爾充耳不聞,尾隨著上官姐妹進了門。


  “就知道你們絕非紈絝子弟。”林爾四下裏掃了一眼,做出了評價。


  “先放我下來再讚歎,好嗎?”蕭澈又一次請求林爾終止這個在別人眼裏很怪的公主抱。


  “你看我這腦子,都忘了身上還有一個掛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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