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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記者被噎得說不出話,隻得用手直直地指著上官玉兒,整張臉被氣得漲成了豬肝色。


  “你什麽你?"上官玉兒顯得有些得寸進尺,“你就是嫉妒,你們這就是活脫脫的嫉妒,隻不過想借一篇假新聞來敗壞我的名聲而已,不過被封鎖了而已,網絡又沒有切斷,這樣一篇報道,什麽新生代藝術家其實什麽什麽的,的確能吸人眼球,不過呢,我澄清的方法有很多,而你們.……”


  一幹人,包括蕭澈上官靈兒,都呆呆地看著上官玉兒的伶牙倒齒,女記者麵對如此攻勢語言係統便嚴重退化,隻會重複地吐出“你”,“你”,不住地向後退。


  門口站著陰陽兩人,其實夏心在通過儀器監聽到孫碩進入病房時就準備好動身了,但臨時因為查南發布一條新消息,林爾又發了通牢騷,夏心便讓林爾多抽點血多找幾個人紮幾下。林爾反駁說自己又不是救世主,憑什麽啊。夏心冷笑那你為什麽救上官玉兒?林爾解釋道因為同學關係。


  “僅僅是同學關係?”“不然呢?”


  這兩句話算是一個總結,接著就下了車。


  所以現在二人剛到門口。夏心自嘲地搖了搖頭,自己為什麽要和一個傻孩子較真?林爾正毫不知情地站在旁邊,夏心覷了他一眼,一臉輕鬆悠閑,仿佛在車上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這讓夏心暗自歎了一口氣。


  上官玉兒的聲音立刻吸引了陰陽二人的注意,向其方向看去,一大幫記者,攝影師正向後退,麵前的上官玉兒宛如怪物一樣氣勢洶洶,身後是一臉驚訝的蕭澈與上官靈兒,隔著人群,站著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目光死死地聚焦在上官玉兒身上。


  “哦吼!”林爾怪叫一聲,目送著這一大幫人連滾帶爬地離開醫院,同時吸引了上官姐妹和蕭澈的注意力,上官玉兒回想起剛剛的所作所為,臉頰上蕩起緋紅。蕭澈卻忽然倒退幾步,靠在牆上,以手扶額,不住地喘著粗氣,另兩人見狀,想要將他攙扶進屋,蕭澈微笑著擺擺手,在二人擔憂的目光蹣跚著離開。


  “大兄弟,沒關係吧?”經過林爾身邊時,林爾問了一句。他也沒回應,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自己的房間。


  “中期症狀。”林爾盯著蕭澈的後背,看著他有氣無力地將門關上。“可惜,可惜,我不是救世主,你是嗎?丫頭?”


  “就像富江。”夏心喃喃道。上官姐妹正輕輕地將門關上,最後一刹那,上官靈兒用警惕的眼神睨了陰陽二人一眼。


  “丫頭,你說我應不應該再捐點血啊?”林爾用食指捅了捅夏心的手臂,“丫頭,現在這兒就剩倆人了,你,還有我。”


  夏心轉過身,注視著林爾的眼睛:“富江化。”


  “呃……你這是要把小爺我分屍了嗎?”林爾對上夏心那令人沉淪的眼神,卻感覺毛骨悚然,“不是,丫頭,咱們倆人這半天聊的完全不在同一個頻道上啊。”


  “那你就聽我的。“夏心回頭走向門外,“跟著我。”


  “聽聽聽,跟跟跟。”林爾撇撇嘴,“我們就是來走個過場的嗎?這才剛來。”


  “那你就呆這吧。”夏心早已坐在了主駕駛上,油門一踩,呼嘯而去,隻一刹那使消失得無影無蹤。


  “額……”林爾就這麽被拋棄了。自己的車也一道被拐走了,雖然說發動異能可以追上,可自己為什麽要吃飽了撐著的和個車比速度?況且還不知道具體位置。林爾摸摸小腹感受著幻想出來的空虛感(陰陽二人是不會饑餓的,從本質上來說這倆就不是人),集中注意力尋找著外麵的餐館。好不容易物色好了一個,剛要出門,卻又被大幫人堵了回來。宛如眾星捧月一般,好幾個俊男靚女被數十個攝像頭,推推搡搡簇擁著進來,把剛要進行盛宴的林爾擠開晾在旁邊,快門聲此起彼伏,林爾於是調皮地將右手放在胸前,擺出一個“V”形,佐以惡作劇般的表情。


  幾個攝影師向林爾露出厭惡的表情,林爾也不在意吐出舌頭在空氣中晃來晃去,一人卻直直地撞過來,其強大的衝擊力一分不差地落在了林爾的臉上,林爾感覺眼前一黑,之後自己的臉就享受到了燒餅的待遇。


  用來立"V”的右手現在不得不護住鼻子,林爾清晰地感覺到鼻黏膜正在充血苦笑道:

  “看樣子我真的又要捐血了。”


  但事實上這句話隻有林爾自己能聽到,耳邊充斥著各種狂熱的呼喊,仿佛給每人注射了一缸雞血一樣的興奮,林爾默默向右走,退出角落此時的俊男靚女已經離林爾有一段距離了。於是他碰了碰身旁的一個女人問她發生了什麽。那女人見林爾雖然是個陌生人,卻又是一個英俊的小夥,於是和顏悅色地解釋:

  “小弟弟,那些可都是國際兼國內知名明星呢。”


  “哦,我知道啦!”林爾鬆開左右手,抽動了兩下鼻子,火辣辣的空氣湧進肺內,他一路小跑緊跟上他們,剛想有所動作,卻又在無意中看見了進入太平間的孫碩。略加衡量,林爾調轉方向,奔向太平間。


  孫碩正有條不紊地將屍體安排好,聽見門口的腳步聲,他眼皮都沒抬一下,直到聽見那熟悉的“碩哥”。孫碩才皺起了眉。


  “你這小子怎麽跑到這兒來了?”他蓋上一層白布在屍體身上,稍有煩躁地問道。


  “這兒涼快。”林爾理了理自己的衣領,裝作很熱的樣子。


  “死人更涼快。”孫碩抬著頭,盯著這個嬉皮笑臉的男孩,“我可以免費送你一瓶安樂死,要嗎?”


  “怎麽能讓您老破費呢。”林爾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但話裏有話,“反正這個封鎖區內的人,人手一支安樂死,而且都打進去了,何必多此一舉?”


  “有事就說沒事閉嘴!”孫碩喝道。


  “碩哥,你們醫院裏來了好幾個影視界大腕呢,聞名於國際兼國內的那種。”林爾向孫碩挑挑眉,說道。


  “國際,兼國內?”孫碩搖搖頭總覺得這邏輯順序有點問題。想是這麽想的,可他仍然還是伸出手來點了幾個床鋪,“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幾個應該也算得上大腕。”


  林爾虎頭虎腦地跑過去, 一個一個揭開來看,有老人,有小孩,但是不多。占多數的都是一些為人所熟知的公眾人物,機械性的動作讓林爾很快打起了嗬欠。孫碩見狀,指著一個空床鋪,“那兒還剩一個,你要是累了可以去那兒歇歇。”


  “這麽貼心的嗎?“林爾仰仰腰,又打了個嗬欠,“我現在感覺有點冷了,出去轉轉。”


  一路上晃晃悠悠,老淩閉上眼睛,如同打坐一般。旁邊坐著鼻青臉腫的許琪,這並不是摔倒的,純粹是被犯人們揍的。從啟程開始,這家夥就在拚命熬雞湯,灌雞湯,結果聽眾們把灌下去的雞湯盡數吐在他身上,到現在為止,大部分犯人還在對他虎視眈眈。


  一陣刹車,老淩睜開眼睛,駕駛員正招呼著犯人們下車。許琪倒是非常順從,第一個跳下了車,而老淩等到走了將近一半人的時候,才慢悠悠地站了起來,跟隨眾人下了車。


  駕駛員同他們一樣的裝扮:橙色的防化服,深綠色的防毒麵具,站在座大橋前,大聲叫喊,盡管聲音依舊沉悶:“從今天開始,你們的任務就是看好這座大橋,不許放任何一個人過來。懂嗎?”


  犯人們相視而笑,沒有一個人對他產生應答(許琪本質上也不是人)。


  “沒聽見嗎?”人員舉槍,“你們是想造反嗎?”


  “是呀。”不知道是誰這麽說道。接著,除許琪和老淩外,絕大多數都舉起了槍對準駕駛員掃去,子彈的衝擊使他倒在地上,但奇怪的是,身體上隻有衣服有所破損,未曾出現血跡,通過洞口,能看見一件類似黑色夾克的衣服。


  “防彈衣?” 犯人們驚慌失措,駕駛員緩緩爬了起來,露出痛苦的神色——雖然沒有受傷,但是疼痛感依舊強烈,忽然他獰笑一聲,把槍重新架起,向犯人們對準。


  “砰!”


  一聲槍響, 駕駛員後退幾步,殷紅色從脖頸處開始滲透,他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仰麵倒下。


  老淩的槍口正冒著煙,看起來防彈衣很不錯,況且那麵罩也極有可能防彈,可兩者的交接處就是最脆弱的地方。老淩左右掃了一眼,不少犯人的槍口都正在冒著煙。他從裏麵的衣服裏掏出一盒煙,叼住一根,招手示意一個嚇得滿臉發白,雙手顫抖到幾乎拿不住槍的小夥過來。


  “別,別殺我。”小夥子一下子把尚未上膛的槍扔在地上,不住地磕頭。


  “別怕,沒別的意思,幫我拿下槍,我抽根。”說罷便將尚在冒煙的槍扔到他手上,“我一會兒回來拿。”


  “老淩你不能害他!”許琪壓低聲音勸道。


  “那你是想讓我死嘍。”老淩眯起眼看著許琪。


  “不……”


  “媽的!“老淩一腳踹倒許琪,一把抄起小夥子掉在地上的那把槍,頂著許琪的太陽穴,“我最討厭像你這樣婆婆媽媽的!”


  許琪瞥了一眼老淩手裏的槍,歎了口氣。老淩又狠狠地踢了許琪一腳,將尚未點燃的煙吐在他身上,“算了老子沒心情抽煙了。你給我滾!”


  許琪低著頭,慢慢站了起來。小夥子正用一種可憐的眼神看著許琪。許琪在心底默默搖了搖頭:該被可憐的是你啊。


  犯人們稱讚著老淩的槍法,老淩雖然憂慮,但還是裝作得意,隻不過總是會瞟許琪一眼,許琪揉著小腹,坐在地上,緊緊盯著老淩。


  沒過多長時間,一大群人員趕了過來,犯人們本想與其對峙,奈何數量懸殊,跑又跑不了隻得在原地幹站著。


  幾名人員過來檢查屍體的傷口,當發現中彈處是脖頸時,意識到這幫人裏麵藏著一條難以控製的大魚,回到隊伍裏,立刻向領頭的匯報。


  “大魚嗎?”他皺皺眉,但很快就舒展開了,“無所謂,再大的魚,也隻是一道盤中餐。”然後向身邊一人傳達著什麽。


  “所有人站成一排!”那名人員於是如此命令道。


  犯人們不解其意,感覺是臨刑前的死亡隊形,可那能怎麽辦呢?隻要沒開槍射死自己,一切好說,幾分鍾後,犯人們雜亂無章地站成一排,高低參差不齊。許琪站在老淩身旁,老淩嘴角微揚。


  “開槍!”忽然一聲令下,子彈接踵而至,又有一大批人倒在了血泊之中,槍口仍在散發著白煙,從犯人們的屍體上嫋嫋升起。小夥子也不例外,他正用最後的一絲生命仰望著天空,眼中充滿不解與悔恨。


  “剩下的人,聽好了!乖乖聽話,不然這就是你們的下場!”許琪看了一眼老淩,老淩似乎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隻是轉過身,看著大橋,它通向的是禁區,可是這些笨蛋,如果在自己殺完人之後就向裏跑,人員們是肯定不管的,可是這幫犯人們怕死,不敢進去,將生路視為絕路,他們怎麽可能活得下去?

  人員舉著槍,嘰哩哇啦地喊這喊那,不過隻是把“聽話”這一個點翻來覆去地倒騰,老淩聽得耳朵生繭。許琪卻一臉認真,洗耳恭聽,還不時地點頭讚許,麵罩後的雙眼熠熠閃光,這令人生厭的場景直到人員離開才結束。老淩含住一根煙,點上,深吸一口氣,白煙便從鼻孔裏滾滾湧出,他站了起來,走到屍體旁,抽出他們的彈匣,把子彈收集整理,有時發現裏麵的子彈已經被打光,他就會深吸一口,將空彈匣朝屍體的頭部扔去。許琪則是坐在不遠處抱著槍,靜靜地看著老淩,剩餘的犯人已經不多了,一輛特大號車的人現在隻剩下十幾二十幾個了,三三兩兩地分散開來。


  “為了……活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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