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萬人嫌師弟人設崩了
亭子外的雪還在簌簌下落,月色卻正好,池塘的水面已經浮起層薄冰。
正如程沐筠此刻的心情,寒風凌冽。
他抬手,自泥爐上拎過酒壺,倒酒,仰頭喝下。
程沐筠嘆氣道:「系統,看下進度條怎麼樣了?開了沒?」
此前的這幾年,進度條完全處於鎖定狀態,什麼數據都看不見。現在常青說出當年往事,進度條應該還是會給出些反饋來。
沒想到,系統久久沒有回應。
程沐筠心想,難道進度條還是沒開啟,不應該啊。他正準備再問,就聽系統哆哆嗦嗦的聲音響了起來。
「進,進度條,是負三十。」
「?」程沐筠花了三秒鐘時間,才理解其中的意思,「負三十?出bug了吧?都是負數了怎麼可能沒崩塌?」
系統:「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
行吧,系統已經被刺激得代碼紊亂了,程沐筠只得先放過它,從眼前的常青身上尋求答案。
他仔細理了理方才常青的醉話,找出幾個關鍵詞,問道:「大師兄當初,拒絕了?」
常青眯著眼睛,看見程沐筠的臉,如此熟悉,此時已經完全在醉意中回到過去,彷彿場美麗的幻夢。
「嗯,那時大師兄在閉關,他們帶著垂死的唐希去求大師兄勸你,被拒絕了。」常青歪了歪頭,似乎又想起什麼。
「啊對,那是我第次見大師兄這麼生氣,他掌拍裂了石門,出來時還打了二師兄掌。」
啊……
程沐筠很驚訝,沒想過以紀長淮的性格,居然會打傷同門,「系統,這發展怎麼有點不對勁啊。」
系統:「你都把閭山派給廢了,這點點不對勁算得了什麼。」
「……」
常青喝醉之後,傾訴欲意外地強,或許是壓在心頭這麼多年的事,終於找到個徹底釋放的途徑。
「大師兄他打傷二師兄時,臉色很可怕,可怕到我以為他會捏斷二師兄的脖子。」
常青咳嗽幾句,「之後,還是三師姐喊著師父的名字,他才恢復理智。」
程沐筠皺眉,問道:「後來呢?」
「後來,大師兄他下山了,說去找治唐希的辦法,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否則門規處置。」
常青又去摸酒杯,也不管裡面有沒有酒,仰頭就是往嘴裡倒。
「他回來的時候,你已經走了,他救活了唐希,又去找你,十年他都未曾回過門派,唐希治好后,待了年便受不了照顧那些重傷的師兄師姐,人在個清晨不見了……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常青徹底醉了,趴在石桌上閉著眼睛開始打呼。
程沐筠徹底呆了。
系統喃喃道:「我算是知道這世界的進度條怎麼能是負數了,這哪裡是劇情崩了,是根本就沒有劇情自我放飛了啊,不光你放飛,紀長淮也放飛,唐希也放飛,這都啥啊……」
程沐筠皺眉,模模糊糊的記憶中,忽然浮現出個畫面來。他閉上眼睛,揪出那點隱隱綽綽的線頭,用力拉。
如遭雷劈。
「系統……你現在代碼的運行情況怎麼樣?」
系統莫名其妙,「還好啊,你別用這語氣說話,我聽得心頭有點發毛。」
程沐筠聲音愈發柔和起來,「跟你說個好消息呢。」
「什,什麼。」
「我想起上次的愛意是什麼時候消失的了!驚喜不?」
系統冷漠道:「不,我覺得這驚喜只會是驚嚇,你讓我調個安全模式先。好了,說吧。」
程沐筠:「在紀長淮受傷之後,我怒氣沖沖地去找了他,表示要把唐希趕出去。原劇本里紀長淮不是沒出現嗎,然後程沐筠被所有人制服壓到地牢里去了。」
系統點頭,「嗯,沒錯。」
「其實呢,那天晚上,我在地牢越想越氣,或許是因為太生氣了,被灌輸的愛意就開始消失。」程沐筠說道,「然後我就溜出去了,又去找了紀長淮。」
「溜,溜出去了?」
程沐筠說得理直氣壯,「對啊,那堆廢物怎麼可能困得住我,當時紀長淮還是沒出現,不過不要緊,我直接破了石門上的符闖進去了,就想要個說法。」
如是深愛著紀長淮的「程沐筠」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行為的,他把紀長淮視為切,絕對不會做出讓對方不高興的事。
紀長淮說不準旁人入內,他即便是怒極,也只會在門口等著。
可愛意開始消逝的程沐筠就不樣了,根本不管什麼紀長淮的吩咐,直接闖了進去。
程沐筠繼續說道:「進去后,我才發現怪不得當時外面打成那樣紀長淮都沒反應,原來是人已經重傷快死掉了,根本沒有意識。」
系統:「啊,這,其實從劇本來說,他是不會死的,肯定是絕境中又有什麼機緣。」
「我當時又不知道什麼劇本什麼渡劫系統的,就反正沒那麼愛得如痴似狂了,但情意還是在的,為了救人,我就用了最簡單有效的方法,雙修。」
「你你你,你把紀長淮睡了?」
程沐筠:「……,不要說得這麼難聽,雙修,救命用的。」
之後,紀長淮便醒了過來,睜眼看到程沐筠時,臉上說不清是什麼表情,仲愣許久,只問了句。
「你為何要如此?」
程沐筠順勢表白,問他對自己究竟是何想法。其實,當時的程沐筠心中的愛意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明白紀長淮只把自己當師弟看。
甚至,因為他幾乎是紀長淮手帶大的,兩人之間的關係甚至有點長輩晚輩的性質,以紀長淮的性格來說,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雙修還只能說事出從急,療傷而已。程沐筠等著紀長淮拒絕,然後自己就可以離開這糟心地方,四處雲遊。
萬萬沒想到,紀長淮聽完他的表白后,臉色紅了又青,青了又白。許久之後,他才說要好好想想,讓程沐筠等他徹底傷好出關后再定下此事。
系統聽愣了,「怪不得,怪不得……」
程沐筠撓了撓臉頰,「說起來紀長淮也挺慘的,他當時知道我能從地牢里出來,也知道以我的實力那群垃圾困不住我,又出於逃避心理不敢見我就選擇跑下山去找救唐希的辦法了,結果沒想到相處這麼多年的師弟師妹們會喪心病狂到下藥。」
再回來之時,便是滿目瘡痍,切都毀了。
系統此時,已經能感同身受紀長淮回來之後的崩潰,「換成是我,大概會心如死灰看破紅塵去出家吧。」
程沐筠:「不至於吧,紀長淮的心裡承諾和門派還是很重要的,不至於不至於。」
他垂眼,看著自己捏著酒杯的手指,心中卻還是有幾分不安。
如今回憶起來,當初雙修進行到最後的時候,程沐筠在迷濛中有感覺到腰間猛然收緊的力道。
似乎是紀長淮的手,似乎想把他推開,之後卻還是握緊了向下用力。
只是,那時他已在滔天浪潮之中,還要惦記著運轉功法,已經很難察覺到其他變化。
現在時間久了,程沐筠也不敢確定,那到底是錯覺還是真實的記憶。
望著系統賭氣留在他腦海內的負數進度條,血紅的「30」刺激著程沐筠,讓他罕見地有了些沒把握的感覺。
只能希望,不知所蹤的紀長淮和唐希不會過於崩人設,導致事情變得更糟了。
翌日。
常青醒來之時,望見滿目桃花飛舞,漫天皆是片粉霧。
「桃花林?我們被趕出來了?」
他感覺到身邊有人,只以為是許福,便隨口問了句。
「常施主,你醒了。」
常青聽到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用了眨了眨眼睛,猛地翻身而起。
身著灰色僧袍的僧人,在桃花樹下盤腿而坐,旁是昏迷不醒的許福。
僧袍很舊,洗得泛白。僧人長得雲朗風清,如白壁般,無論何人見了都會心生敬仰。他沒有禪杖,周身上下,只有脖子上和手腕上的琉璃佛珠看起來不是凡物。
常青此時已經徹底失了穩重,揉了揉眼睛,喃喃說道:「大,大師兄?」
僧人雙手合十,眉目平和,道:「貧僧法號寂明,紀長淮已是了斷之塵緣。」
「大師兄,不,寂明法師,你來此處可是因為我拿道符紙?」
寂明起身,彈了彈身上塵土,道:「為渡人,也為渡己。你和這位施主已無大礙,速速離去為好。」
常青急聲說道:「大師,等等……」
寂明回頭,單掌立於胸前,微微頷首,「何事?可是身體尚有不適無法離開?」
常青此時已經點點想起昨夜的事情,程沐筠似乎記起來了,還有目的地從他口中套出當年的事情。
所以他和許福才會被扔了出來,甚至,或許從開始,程沐筠就是借他把紀長淮給找出來。
「施主?」
常青回過神來,對上寂明的眼,張了張嘴,還是把話吞了回去。紀長淮和程沐筠的事,他不要插手為好。
「無事,大師你……保重,閭山派的事……算了。」
常青行了個抱拳禮,起身扛起許福,向著桃花林外行去。
寂明站在那處,看著兩人消失,許久沒有動。
直到鼻尖涼,他才回過神來。
寂明伸手,自鼻尖取下那枚莽撞的桃花花瓣,放於樹杈之上,這才轉身走向那處籠罩於灰色霧氣的宅子。
抬手,拿起銅環,敲門。
篤篤篤
悠長的聲音,劃破片寧靜。
作者有話要說:寂明大師是架空世界的禪修,和現實世界的佛教沒有關係,特此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