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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藍蝶

  我和景承回到之前那間病房,景承特意讓白蟻沒有同行,我聽見身後景承反鎖門的聲音,盧平看見我們進去目光很快落在景承的身上,嘴角依舊是充滿親和力的微笑。


  “你不是已經出院了嗎?怎麽又回來了?”盧平應該是認出了景承,這一點他和我很相似,我們都無法記起被封閉的記憶,但之後的記憶卻是正常的,隻不過盧平的意識錯亂導致他忘記了自己是病人。


  景承坐到椅子上十指交叉:“我在這裏認識一個病人,和其他患者不同的是,這個病人表現出友善、溫順和陽光。”


  “這並不是什麽好事,說明病患活著自己虛構的世界裏。”盧平很專業的解析。


  “這個病人讓我特別感興趣,所以我用了兩年時間留心他的一舉一動,發現他有一個很特別的愛好。”


  “什麽愛好?”


  景承從衣兜裏拿出在6號病房床底找到的鋁盒,擺放在桌上那刻我明顯注意到盧平的瞳孔瞬間收縮,臉上那份平易近人的微笑蕩然無存。


  “他喜歡收集東西,而且隻收集一樣東西。”景承一邊說一邊在盧平麵前慢慢打開鋁盒,我看見裏麵裝滿了蝴蝶,有一些已經腐爛幹枯,可見這些蝴蝶被放在鋁盒的時間不短。“我很好奇這個病人為什麽會對蝴蝶如此的在意。”


  盧平的頭間隙性抖動,牽扯著臉部的肌肉抽搐,隻是眼睛死死的盯在那些蝴蝶屍體上,如同一個被惡靈附身的軀體。


  “這個病人性格懦弱膽小,麵對成年人,特別是成年女人時會表現出憤怒和暴戾,但卻沒有勇氣宣泄自己的仇恨,因此病人將怨恨轉移到比他弱小的孩童身上,這也充分反應出病人的心理缺陷。”景承把一隻隻蝴蝶屍體擺放在桌麵。“就是因為缺乏安全感,導致病人病態的崇拜力量和殺戮,他需要一個比自己強大的人來保護自己,當然,這個人必須是男人。”


  盧平的目光始終沒有從那些蝴蝶上移走,景承擺放在他麵前的越多,盧平的情緒越是躁動興奮。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無法理解,為什麽蝴蝶能給他帶來安全感。”景承把最後一隻放在盧平的眼前。“蝴蝶代表著美麗、魅惑以及夢幻,但它終究是脆弱的生物,即便是風雨都能摧毀它們的生命,在關於蝴蝶所有的形容中唯獨沒有那個病人所需要的力量和毀滅。”


  盧平如同中了魔邪一般繼續抽搐著身體,他抖動的頭和時而笑時而陰沉的臉讓他看上去格外猙獰。


  “除非蝴蝶對於這個病人有著某種特殊的含義,可惜我用了兩年時間都沒有想到。”景承慢慢抬起頭看向對麵的盧平。“直到昨天我終於找到了答案,蝴蝶是一個符號,代表了那個可以給病人安全感的男人,藍蝶,隨處可見弱不禁風的昆蟲,但卻被賦予了另一個令人畏懼的名字。”


  景承的聲音突然停止,房間裏陷入一片死寂,他的目光依舊鋒利隻是嘴角在緩緩上翹,那笑容似乎能輕而易舉摧毀對麵的怪物,直到我聽見從景承喉嚨裏發出的低吼。


  昔拉!


  在聽見這個兩個字的瞬間,他抖動的身體突然僵硬,之前一直緊緊攥住的拳頭也在緩緩鬆開,低埋的頭看不見他的表情,昔拉這個簡單的詞匯仿佛對於盧平具有某種魔力,等他重新抬起頭的那刻,站在旁邊的我心裏驟然一驚。

  和善、平靜、淡泊、沉穩,這些曾經寫在盧平臉上的偽裝已經蕩然無存,我看見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人,那是一種陰冷猥瑣目光中看不出絲毫憐憫和仁慈的臉,我相信眼前這個人才是真正的盧平。


  昔拉,這就是凱撒為盧平設置的記憶密碼,景承重新恢複了他被封閉的記憶。


  盧平用冷漠的目光注視著我們,他的眼神充滿了疑惑,掃視房間後低頭看看自己,好像對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很陌生。


  “他怎麽了?”我低聲問。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被我們抓獲之前,凱撒用強大的精神力壓製他記憶太久,即便我們現在找到開啟的密碼,但盧平如今腦海裏會有兩種不同的記憶相互交替,意識錯亂導致他無法拚湊出完整的過去,他隻會記起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景承對我解釋。


  盧平似乎無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正如同景承所說他的思緒應該很混亂,捂著自己的頭樣子很痛苦:“這是什麽地方,你們又是誰?”


  “是不是很難受?”景承的聲音變的輕柔,就如同之前盧平對白蟻的時候一樣,他的笑容能讓人放下戒備。“看著我,看著我眼睛,像我這樣呼吸,不要讓情緒控製了你,我給你帶了一些禮物。”


  景承從衣服裏拿出幾張照片,慢慢推到盧平的麵前,我低頭看見照片上是一名天真爛漫的小女孩,碎花白裙讓她看上去很可愛,烏黑的大眼睛透著無邪的童真。


  盧平看見照片時整個立刻安靜下來,如同看見瑰寶的盜賊眼睛裏放著貪婪猥瑣的光,他不停舔舐著嘴唇蠕動的喉結說明他很興奮,他用指頭觸摸照片中的下女孩,落在我眼裏是那樣的肮髒惡心。


  “她是不是很漂亮?”景承笑著問。


  盧平點頭,整個手掌放在照片上不停的摩擦,景承又把另一張放在他麵前,盧平的呼吸開始急促,解開衣領的紐扣神情愈發興奮,他如同一個附身在人體的怪物,在景承的魔咒下漸漸露出原形。


  擺放在他麵前的照片有八張,每一張裏麵都是一名惹人可愛的小女孩,他看著這些照片表現出躁動的情欲,在我眼裏他就是一個令人作嘔的怪物。


  景承向來最憎恨的就是怪物,可這一次他居然反應很平淡,甚至一直保持著對盧平的微笑,像是一個誘惑他的惡魔:“想不想把她們帶回家?”


  盧平把臉埋在那些照片中,嘴裏不斷重複:“我的,都是我的。”


  “她們不是你的,她們有自己的父母,你不能帶走她們。”景承試探著問。


  盧平抬頭和景承對視:“會的,我會讓她們開心,有時候是一朵花或者一件玩具,大多數時候我是用一顆糖,她們喜歡和我在一起,因為我告訴她們,我有一座很漂亮的花園,隻有得到我邀請的人才能進入。”


  “怎麽樣的花園?”景承問。

  “童話世界裏才會有的花園,開滿了各種鮮花,還有很多漂亮的小女孩在裏麵玩耍,那是屬於我一個人的樂園。”


  “這個樂園怎麽才能去?”


  盧平嘴角露出得意的笑意:“樂園在,在……”


  他突然變的急躁,雙手拚命捂著頭像是在努力的回想,盧平所謂的樂園就是景承和白蟻一直在追查的地方,可現在感覺盧平好像遺忘了這處樂園的位置。


  他顯得比我們還要焦急,一次又一次用拳頭擊打自己的頭,身體又開始不受控製的抽搐,臉上的表情在猙獰和微笑中不停的轉換。


  “他怎麽了?”我疑惑不解問。


  “凱撒封閉他記憶的核心就是樂園的位置,他腦海裏有兩種不同的記憶交替,讓他也分不清什麽是真實什麽是虛幻,他越是靠近記憶的深處意識越混亂。”景承解釋。


  “我的樂園,我的樂園……”盧平已經無法抑製自己的抓狂,用力搖晃桌子。“為什麽我記不起樂園在什麽地方。”


  景承忽然想到什麽:“鮮花、樹林、獅子,這些能不能讓你想到什麽?”


  盧平安靜了一些,在嘴裏重複景承告訴他的那些詞匯,表情依舊很艱難,過了很久他又一次看向桌麵上那些照片。


  “我記得,我記得這些照片,上麵的女孩都被我帶回了樂園,她們總是在後座上醒來問我還有多遠,我告訴她們很快就到,可有時候她們也會哭鬧,我不喜歡聽見她們哭鬧的聲音,所以我就和她們玩遊戲。”


  “什麽遊戲?”景承追問。


  “我和她們和影子賽跑,我告訴她們等追上影子的時候就能看見樂園,那裏有三隻手的巨人騎士守護著樂園的邊境,穿過巨人騎士的迷宮會看見一條河,樂園就在河的對岸,威猛的獅子日夜巡視著我的樂園。”盧平說著我完全聽不懂的話。


  景承低頭沉思良久,好像也沒領悟他所說的話,就在這時盧平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一臉惶恐的四處張望,瞪大眼睛望向我們:“聽到了嗎?你們聽到了嗎?她們在說話。”


  盧平揮舞著雙手像是在驅趕什麽,驚慌失措的向後退,直至身體貼到角落退無可退,整個人蜷縮在地上捂住耳朵瑟瑟發抖。


  “她們在說什麽?”景承冷冷問。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盧平用乞求的聲音對我們說。“求求你們,把這些聲音趕走。”


  “你,你把這些小女孩帶回去以後都,都幹了什麽?”看著角落裏令我厭惡惡心的盧平,我甚至都問不出口。


  “我對她們很好的,我給她們洗澡,給她們穿上漂亮的衣服,哄她們睡覺,可,可不知道她們為什麽要哭喊著回家。”盧平說到這裏反複無常的情緒讓他變的憤恨,他急促的呼吸看著手裏那些照片,目光也隨之猙獰,他開始撕扯那些照片,撕成很小的碎片,嘴裏不停的低語。“我的,都是我的,永遠也不要想離開我。”


  然後他瘋狂的把照片碎片放進嘴裏吞咽下去。

  已經走到門口的景承突然一怔,重新走回盧平身邊,從地上拾起掉落的照片碎片。


  “放我出去……”景承的手在劇烈的抽搐,嘴角蠕動了半天才發出聲音。“你,你吃掉了那些孩子!”


  我頓時瞪大眼睛看向盧平,震驚的完全說不出話,到底要多扭曲變態的心理才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


  “我不會讓她們離開我的。”盧平抓狂的點頭,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語無倫次回答。“她們就在我身體裏,可為什麽我對她們那麽好,她們還是想要離開我。”


  我見過景承所有的狀態,但唯獨沒見過景承發怒的樣子,不過現在的景承讓我有些害怕,因為他選擇了沉默,他從我身邊拿了一把椅子坐到盧平的麵前。


  “你應該感謝那個封閉你記憶的人,因為從現在開始,隻要你閉上眼睛,被你摧殘過的那些孩子就會出現在你腦海中,她們會如同冤魂一樣死死的糾纏著你,你耳邊永遠聽到都是她們的哀嚎,那是對你的詛咒,最可悲的是,隻要你還活著每一天都會承受這樣永無休止的煎熬。”景承居然沒有表現出憤恨,話語很輕柔像是在和他聊天。“不過我有辦法可以幫到你。”


  “什麽辦法?”盧平抓住景承的手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們就在你的腦海裏,殺了她們!就像你上一次殺她們一樣,讓那些不肯向你屈服的聲音永遠停止。”景承慢慢抬起手,我赫然發現我的槍竟然在他的手上,我大吃一驚剛想上前,盧平已經用顫抖的手把槍拿了過去,槍口就對準景承的胸口。


  “向那些不肯屈服的女孩證明你的強大,同時你還能終結會一直糾纏你的噩夢,這是唯一能讓你得到安寧的辦法。”


  我看見盧平顫抖的手在慢慢調轉槍口,移動到他的頭上。


  呯!

  清脆的槍聲在房間中響起,鮮血和腦漿的混合物濺落在慘白的牆麵上,景承麵無表情抹去臉上的血跡,他的冷漠就如同什麽事也沒發生過。


  槍聲讓白蟻很快趕到,當她看見倒在血泊中的盧平時,景承回頭對她說:“你現在可以好好休息了,不用再把時間浪費在這個畜生身上。”


  “你問出來了?”白蟻居然並沒有詢問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景承默默點頭。


  “他就算惡貫滿盈,但你也不能擅自……”我目瞪口呆看著地上的屍體不知所措。“盧平是赫部長關押在這裏的重要罪犯,就這麽死了,我們怎麽向上麵交代。”


  “盧平在審訊之間精神狀態惡化,情緒失控搶槍畏罪自殺。”白蟻在旁邊淡淡說。


  “你是警察!”我義正言辭嗬斥。


  “是的,我是警察,所以這個畜生才會活到現在。”白蟻很平靜回答。“這裏的事交給我處理,我會向赫部長匯報。”


  景承頭也沒回往外走,他好像一刻也不想再看見盧平,在門口白蟻叫住我們。


  “一定要找到那些孩子的遺骸,算是給她們家人等待這麽長時間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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