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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被剝開的洋蔥

  C市距離首都僅有兩百公裏,根據飛機導航顯示我們降落的地點就在首都郊外,相信用不了多久直升機就會被追查到,至於景承是如何降落飛機我不願意再去回想,那或許是我經曆過最刺激的事,沒有之一。


  我們快步離開降落地點很幸運招到一輛出租車。


  “今天幾號?”上車後景承問司機。


  “7號。”


  “幾月?”景承追問一句。


  司機有些愕然從後視鏡中看我們,很快笑了起來,一開口地道的京腔:“您這日子過得舒坦,昨晚沒少喝吧,今兒幾月幾號都不記得。”


  司機指了指計價器上的時間,8月7號。


  “剛好。”景承嘴裏輕聲嘀咕一句。


  “好什麽?”我問。


  “您二位這是準備去哪兒?”司機插話進來。


  “香山公園。”景承回答。


  我本來打算問去香山公園幹什麽,記得在直升機上景承很隱晦告訴過陸雨晴他要去找罪惡的起源,也就是死亡名單開始的地方,但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和香山公園有什麽關係。


  景承身子癱軟在座椅上脫下衣服遮擋在臉上熟睡,他每次都是這樣神神秘秘,不到最後一刻永遠都猜不到他的打算,心想著既來之則安之也懶得問他。


  出租車開了兩個多小時到達香山公園的東宮門,景承讓我去買點吃的和水,然後帶著我進入香山公園一路向西來到翠微亭。


  坐在亭中景承一言不發興致勃勃欣賞四周風景。


  “我嘴賤,還是想問問你,來這裏幹什麽?”我終究沒忍住。


  “此亭始建於清代,因此地處於古樹綠蔭和溝壑山岩之間,故有翠微之稱,此處可覽四時之勝,特別以……”


  “不是說我們已經是同類了嗎,能不能說點同類之間的語言。”我打斷景承知道他又要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同類之間的交流首先必須要坦誠。”景承擰開一瓶水淺笑。


  “我在你麵前還不夠坦誠?”我聽不懂他的意思。


  “蘇錦為什麽沒有射殺你?”


  “啊……”


  景承喝了一口水目不轉睛看我:“昨晚在樓頂時,蘇錦距離從背後偷襲我們的保羅大約有一百米,而當時大樓射燈全開蘇錦是逆光瞄準,懸掛在大樓邊緣的信號旗底邊和旗杆成六十度夾角,因此可以推算出當時為4級風級。”


  “你到底想說什麽?”我拿起一瓶水問。


  “可蘇錦卻能在逆光,並且處於每小時21公裏風速幹擾情況下,在一百米遠的距離一槍命中保羅,而且還精準到選擇射擊他持槍的手。”景承翹起腿漫不經心反問我。“你認為這說明什麽?”


  “她是警界精英,格鬥射擊當然會很精通,能百步穿楊也不足為奇。”我很隨意回答。


  景承點點頭,停頓了片刻後意味深長告訴我,當時我距離蘇錦不到三十米,而我站立的位置剛好遮擋住會幹擾蘇錦視線的探照燈,他計算過,蘇錦擊中我下肢的幾率為65%,擊中我上肢的幾率為77%,擊中頭部的幾率54%。


  但擊中我胸口的幾率高達96%!


  “她最好的選擇就是直接射擊你胸口,並且隻有4%的可能會失手,但一個能百步穿楊的警界新星相信不會讓這種可能出現。”景承偏頭淡淡一笑。“理論上你是沒有機會逃脫的,當時我評估過所有的可能,在我的計算中隻要你邁出第一步,結果一定是胸口中槍倒地,即便不是當場斃命也應該重傷,但很奇怪我居然也有算錯的時候。”

  “她是警察不是殺手,她接受的訓練是確保抓獲犯罪嫌疑人,隻有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選擇開槍,所以她先選擇擊傷保羅,所以我才有機會避開。”


  “以蘇錦的反應她在擊中保羅之後,你並沒有躲到安全區域,你仍在她的射擊範圍之內,她完全有機會在你逃脫之前開槍的,可她卻並沒有。”


  “你不是把汽油桶扔出去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你這樣的解釋也合情合理,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你見到持槍衝上來的蘇錦時,竟然會停在原地呢?”景承沒有再深究,換了一個話題繼續問。


  “本能的反應啊。”我漫不經心回答。


  “你看,你不是希望我用同類的語言和你交談,可你一直言辭閃爍避重就輕,你這樣我們很難成為同舟共濟的同類啊。”景承笑嘻嘻注視著我。


  “你是瘋子不代表每一個人都能和你一樣,我是正常人,而且當時魏平海在我麵前被燒死,我內心肯定是惶恐不安的,然後看見警察持槍對著我,正常人的反應就應該是我這樣,我不是超人或者鋼鐵俠擋不了子彈,你見過正常人在黑洞洞的槍口麵前還能很平靜的嗎?”


  “正常人的反應的確應該和你一樣,但是為什麽……”景承追根究底笑著問。“為什麽你當時和蘇錦對視的時候,你的眼神中並沒有正常人的驚恐和慌亂,有的卻是委屈和羞慚呢?”


  “我被人陷害從嫌疑犯變成真正的凶手,難道我還不能委屈了?”


  “那為什麽蘇錦的目光中並不是對凶犯的嚴厲和冷靜,我在她眼中看見了本該出現在你眼神中的驚恐和慌亂,對了,還有,還有很深的失落。”


  我手莫名一緊瓶中的水被我擠壓出來,順著我的手滴落在地上,手足無措笨拙的去擦拭,聲音也變得沒多少底氣:“我,我怎麽知道。”


  “我就是隨便和你探討一下,你怎麽這麽緊張。”景承心滿意足從我臉上把目光收了回去,喝了一口水後波瀾不驚問:“你說為什麽最後蘇錦沒有下令包圍的軍警開槍呢?”


  “當時你已經啟動直升機,如果開槍的話會導致飛機失控,而大樓下麵聚集了很多圍觀人群,她是擔心墜機會造成大麵積人員傷亡。”我努力讓自己看上去能鎮定些。


  “那你說會不會還有另外一個可能。”


  “什麽可能?”


  “蘇錦認識你。”景承脫口而出。


  我喝下一大口水但我並不渴,隻是沒想好該說什麽:“廢話,警局誰不認識她。”


  “你別避重就輕啊,我是說蘇錦認識你,你也知道我這個人總是喜歡窺探別人的心理,我怎麽感覺蘇錦對你的認識不僅僅隻是同事那麽簡單,因為我最後在她眼中竟然看見了傷心。”


  我手指抖動一下,感覺自己猶如被暴露在陽光下的吸血鬼,身體每一寸地方都在被灼傷,直至心支離破碎的散開。


  “別把你那套揣摩別人想法的本事用在我身上。”突然感覺我才是那顆洋蔥,如今正在被景承一層層剝開。


  “你在飛機上猶豫不決最終沒有打出去的那個電話,應該也是打給蘇錦的吧,你想向她解釋可卻發現不知從何說起。”景承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都苦笑一聲輕輕拍了拍我肩膀。“是不是感覺很可笑,你為這個人報考警校,並且為了她穿上警察製服,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想好好保護她,但到最後你一直想要去守護的人,卻成為抓捕你的人……”

  陽光的炙烤讓我莫名的煩躁和痛苦,把手中整整一瓶水倒在頭上,景承在這個時候選擇了沉默,或許這就是他最大的樂趣,把他感興趣的人秘密暴露的一覽無餘,他很擅長同時也很享受這樣的過程。


  “我最後的秘密。”我把濕漉漉的頭發捋到腦後。


  “同類之間是沒有秘密的。”景承笑的很得意,他在等待我補充完他還不知道的事,用他的話說這叫推心置腹。


  是的,蘇錦就是我一直想要去保護的那個女生,這個念頭從我上高中認識她那天起就沒有停止過,或許是年少的幼稚,我總以為自己隻要能穿上那套製服就能成為她的守護天使。


  我把之前所有的理想和目標全都置之腦後,一門心思為了報考警校做準備,但命運卻給我開了一個不大的玩笑,蘇錦也和我一樣幼稚,她以為我喜歡當警察,對於她來說隻要能和我在一起比什麽都重要,結果在高考的誌願書上她填寫了和我一樣的學校。


  我和蘇錦最終一同考入了警校,事實上我挺滿意這樣的結果,甚至還勾畫過和她的未來,但我自始至終都忘記了做一件事。


  我沒有告訴過蘇錦,我很喜歡她。


  我知道她一直在等我說出這句話,哪怕僅僅是一個暗示或者眼神也好,但我始終選擇了沉默,我認為隻有等到我最優秀的那一天,我才能向她證明可以給她幸福和依靠。


  因此在警校我努力讓自己成為最頂尖的學警,打算在畢業那天告訴她自己的心意,可世事難料畢業前我接到通知,被安排到報警中心當值班警員,而蘇錦卻被調入刑事偵查局,我以為我和蘇錦是兩條可以相交的線,我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等待交匯的那一天。


  但事實上,我卻和蘇錦漸行漸遠,她在刑事調查局很快便嶄露頭角,並且成功破獲多起大案,在很短的時間內成為警界炙手可熱的新星,而我呢,日複一日在報警中心重複著枯燥無味的日子。


  我感覺距離幻想中優秀的自己越來越遠,蘇錦經常來找我,但我總是用各種理由和借口推脫,加之蘇錦接手的重案越來越多,她來找我的時間也漸漸變少。


  “為什麽要這麽做?”景承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不少。


  “這就如同兩個人登山,最開始的時候大家在一起,但漸漸其中一人登到很高的地方,那麽這個時候,高處的人會麵臨兩種選擇,繼續往上攀登直至登頂,或者留下來等後麵的人,但這樣的話會在等待中耗盡體力,我更願意看見蘇錦登上頂峰,所以我在她打算耗盡體力等我之前先選擇了放棄。”


  “又是一個愚者。”景承往我身邊挪了挪,搖頭苦笑一聲說。“你知道我擅長心理分析,哪怕是一個眼神或者一個動作,我都能推測出內心最真實的想法,知道在蘇錦的心中是怎麽看你嗎?”


  “怎麽看的?”


  “她恨你。”景承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蘇錦恨你把她一個人丟下,我能看見她的傷心和孤獨,那種哀傷是任何人都無法撫平,她一直在等待著那個可以守護她的人,你背棄了誓言但她卻一直在堅守。”


  “蘇錦她,她還在等我?”我突然振作了不少。


  “她的確在等你對她做出承諾,不過……”景承似笑非笑,說出來的話如同一盆冷水瞬間澆滅我的希望。“你在眾目睽睽下當了殺人犯,在你沒有抓到那些怪物之前,你是不能站到她麵前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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