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不再說分手（四）
周六的早晨，蘇暖在趙川的懷中睜開眼睛，看著身邊的男人在睡夢中略帶稚氣的臉，一絲甜笑慢慢爬上臉頰。
修長的指撫過男人英俊的側臉，這樣幸福的時刻，她還能擁有多久？想到這裏，心中泛起一絲疼痛。
隨著她手指不斷的在他的側臉遊走，趙川睜開眼睛。黑眸中慵懶還未退卻，便看見蘇暖悲傷的目光，緊緊的盯著自己。
發現他醒來時，她立刻收斂悲傷，換上笑容。
她依舊不開心嗎？在他已經舉手投降時，她卻依舊滿懷悲傷！她到底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吵醒你了？”蘇暖輕聲問，在他還未來得及回來時，她便湊上前，在他的唇上印上吻。
“還好！”他淡淡回答。
蘇暖斂了笑容，為何現在的他們，不管如何努力，卻始終回不到從前。她總是被他的忽冷忽熱弄的左右不是，不知道他為什麽生氣，不知道他又為什麽開心。
“不如，我們今天去看電影吧？”蘇暖提議。
“都行！”他已翻身下床，留下蘇暖一人。
蘇暖梳洗後，便下樓，趙川已經準備好早餐，兩個人麵對麵坐著，卻都沉默著。
“趙川，我們談談好嗎？”蘇暖笑著懇求。
“談什麽？”
“我們，可以不可以……”蘇暖突然哽咽著，後麵的話再也說不下去。
“如果和我在一起，你並不開心，那麽我們這一個月之約可以提前取消。”
那斷斷續續的抽泣聲突然停止，蘇暖抬頭，看著他的眸子變得渾濁。
“趙川……”
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了，他知道，自己並不打算再放她走，即使她同意他此刻的提議。
他沉默的站起身，離開餐桌。她的眼淚和目光讓他胸口窒悶，快要上不來氣。
趙川走進書房，抽出一支煙點燃，隨著吐出的煙圈在空氣中一次次消散，他悶痛的心，終於慢慢安定下來。門外傳來斷斷續續的哭泣聲。
他站起身，在書房來回踱步，煙放進嘴裏的頻率也越來越急。最後，終於再也壓抑不了內心的焦躁，他將剩下的煙蒂按進煙灰缸裏熄滅，轉身開門。
書房的門忽然打開，站在門裏門外的兩個人看到彼此都被嚇了一跳。兩個人沉默著，如此近的距離，卻沒有人先伸出手臂。
“我……”趙川開口，聲音剛剛經曆過尼古丁的洗禮，有些低啞。
蘇暖卻搶先一步，撲進他的懷中，兩隻手臂緊緊的環住他的腰身。
趙川苦笑，這丫頭什麽時候竟然有了這麽大的力氣。
“趙川，我再也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人了！我再也不會向任何人屈服了！你的父母不行，午鈺更不行！趙川……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了！”
蘇暖前言不搭後語的告白，一聲一聲撞擊著趙川的心，他的心跳漸漸紊亂，漸漸連自己也找不到它該有的節奏。他始終心甘情願的接受她的束縛，僅僅隻是她，而且，隻能是她。
“你先放開我好嗎？”趙川無奈苦笑。
“不放，不放！”蘇暖在趙川懷裏用力搖頭，“我不放！我每天都在數著日子，擔驚受怕，生怕這一個月的時間轉眼就到了，我就要把你還給午鈺！趙川，我可不可以多要一個月，兩個月，不！要一年，十年！”
她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露的悲傷，他終於明白。
原來，悲傷，僅僅隻是害怕他的離開。
心中曾經因為她的背離而留下的空洞漸漸被撫平，那些悲傷終於漸漸釋懷。
他懷中那個瘦弱的肩膀仍然在顫抖，小心翼翼。襯衫漸漸被淚水浸透……
趙川抬手，撫上她柔軟的黑發。傾身吻上她的發頂，清香的氣息迎麵而來。他想，他可以給她的不止是一個月或是一年，也許，他能給的是他的一生。
“你抱得我快上不來氣了！”他柔軟了聲音，連同笑意也浮現在唇角。
蘇暖從他溫暖的懷中抬起頭，白皙的臉上淚痕交錯，楚楚可憐的目光緊緊的盯著趙川的臉頰，卻又不敢太放肆，小心翼翼。
那份怯意讓他胸口滯悶。
他抬手，撫上她的眼，將她重新拉入自己的懷中。
“趙川……”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聽覺變得格外敏感。他的心跳，逐漸清晰起來，連同他悠長的呼吸聲都進入她的感官。
“吃完飯，我們出去走走！”
那溫柔的聲音，讓蘇暖恍若回到曾經。
她拉下他溫熱的掌，迎上他的目光，在那一雙黑眸中，她看到了如曾經一般的溫柔。
“好！”她笑著回答，轉身去餐廳，坐在餐桌前，吃起早飯，格外
認真。
兩個人出門時，已經晚霞漫天了。
吃完早飯，蘇暖便窩在沙發上，枕在趙川的腿上，懶懶的看著電視的畫麵不停變化。但，電視裏演的什麽，她根本就沒有注意。所有的心思，都在身邊的那個男人身上。
她的長發鋪滿他的腿，他輕柔的撫摸著她的發。
偶爾聊天，偶爾沉默，偶爾調笑，偶爾鬥嘴……
蘇暖想，這樣的生活許久沒有過了，缺失的太久，就更加珍惜和留戀，於是找了無數理由窩在那沙發上，不願意動彈一下。
“去看電影吧？”蘇暖坐在車上，歪著腦袋提議。
“行呀，不過在去看電影之前，我需要把肚子填飽！”
要知道他們今天隻吃了早上一頓飯。
蘇暖捂著嘴，笑起來，“對不起哦！誰讓你的腿那麽舒服，我躺著
躺著就不想起來了！”
“嗬！我舒服的豈止是腿？！”趙川挑起唇角笑。
這樣有歧義的一句話，讓蘇暖瞬間就紅了臉。
“流氓！”
趙川笑得更加放肆了，“是你想的太多了，好不好！”
“快開車吧你！”蘇暖瞪著眼睛吆喝著。
趙川收斂些許笑意，發動引擎將車開出停車場。
“想吃什麽？”
聽到趙川的詢問，蘇暖舒服的靠在座位上閉著眼睛認真的想，曾經的歡聲笑語很快浮現在腦海中。要知道，五年來的每天，她都是靠這些回憶才能得到一些快樂和欣慰。
“東大橋吧！”
趙川轉頭，那女孩始終看著他，唇角笑意濃濃，明亮的眸如星光閃閃。選來選去，和她好像總是在東大橋遊蕩。
“不如，去晚景吃吧！”
晚景，就是那家以貴出名，能夠看到A市夜景的旋轉餐廳。在那裏，張騁飛兩次向她求婚。在那裏，他和午鈺在一起。
“你知道的，我不喜歡西餐！”蘇暖轉頭看向車窗外，這五年來的每一天，她一天比一天討厭西餐。
耳邊傳來趙川低沉的笑聲，“我以為你吃了幾年已經吃習慣了。”
“不，我比以前更加討厭西餐！”在溫哥華的三年裏，她幾乎都是自己做飯。她很少西餐，每次碰到擺在桌麵上的刀叉，她總會想起曾經有一個男孩，愛她如生命……
趙川一愣，轉頭看了看蘇暖，她依舊固執的望著窗外，挺的筆直的腰身帶著幾分倔強。
想這五年的分離，他曾想過要去溫哥華找她，後來的他已經完全有能力在一個城市裏找到她的蹤跡，可是，驕傲和自尊卻阻止了他靠近她的腳步。
他抬手，撫摸她的長發。她回眸，看著他的眸子裏有水光晶瑩剔透。
“就去東大橋，好嗎？我喜歡那裏！”她懇求道。
因為那裏，有屬於他們的回憶。
“好！”
他隻是擔心，她的鼻炎在那樣的環境裏，會複發。
事實證明了，趙川的擔心是絕對有理由的。蘇暖在一進入東大橋的地盤，拉著他穿梭在油煙和叫賣聲中，很快就開始噴嚏連連，最後眼淚鼻涕統統往下流，才草草結束了這次晚餐。
上車後，蘇暖從手提包裏翻出了鼻炎噴霧，噴了幾下後，急促的呼吸和噴嚏聲才漸漸的平息下來。
回程時，蘇暖覺得遺憾，一路上都都不停的叨叨著，可是，趙川卻不為所動，堅持要讓她回家休息。
“趙川，求你了！陪我去吧！就一次！”蘇暖依舊拉著他的衣袖，不停祈求。
而趙川隻是挑著唇角，不言不語的目視前方，認真的開著車。
“趙川……趙川……”這次是楚楚可憐。
“趙川！你要是不陪我，回去我就不睡覺！”這次是威脅。
車子突然停下，開車的男人不厭其煩的蹙著眉頭，將喋喋不休的她拉進懷裏，迅速吻上那張喋喋不休的嘴，世界突然安靜下來，隻剩下車內輕柔的音樂緩緩傾瀉而出，帶著醉人的溫柔。
蘇暖覺得這吻如果再多一秒，她一定會溺斃在這醉人的甜蜜中時，趙川放開了她。
抵著額的兩個人，臉頰泛紅，呼吸急促。趙川漆黑的眸子裏，欲望的火光隱隱跳動。
“走吧，陪我下車走走！”
“哦！”
蘇暖傻傻應著，跟隨趙川下車。
是K大！
看著那個駐足的背影，蘇暖心中一陣苦澀。
校園門口，一對情路正站在路邊聊天，趙川突然走了過去，“同學，你好！我想借一下你的自行車，半個小時候，我就給你還回來！”
“你，是趙川？”
趙川愣了一下，下意識的點頭。
“我們看過你的演講！”女孩激動的跳著，笑著，快要尖叫出來。
蘇暖撫額，還是被認出來了！
趙川依舊麵不改色的笑著，轉頭對男孩子說：“麻煩了，我想帶我女朋友重溫一下我們的回憶！”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蘇暖，那一男一女投來好奇的目光。當趙川推著那輛自行車走向她時，蘇暖心中湧過一陣熱流，某種情緒在胸中翻滾起來。
宛如，他還是曾經的那個，屬於她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