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不再說分手（一）
“不知不覺你不再找借口，無聲無息我厭倦了等候。時間讓一切變得通透，原來，我們很久沒牽手……”
——王菀之
車子在長岡醫院門前停下來，黑色的車身與夜色混為一體。趙川抬眸，醫院門口的大字在漆黑的夜裏閃爍著紅色的光。為什麽會來這裏，就連自己也不知道，隻是輾轉反側無法入睡時，就跟隨著內心的渴望驅車來了這裏。
順手拿出一支煙點燃，唇角挑起一絲無奈的笑容。蘇暖，為何對她，還有那麽多的情不自禁。
準備離開時，抬眸，卻看見蘇暖嬌小的身影側身從自動門裏閃出
來。她站在路邊，伸展手臂，一副疲倦的樣子。
今天一連接手好幾個產婦，又連著上了幾台手術，從醫院出來時，蘇暖覺得自己已經筋疲力盡了。
站在醫院門口，舒展手臂，卻覺得渾身酸痛。
初春的晚風襲來，帶著嫩芽的清香。蘇暖揚起臉，感受那微風拂過臉頰的感覺，渾身的酸痛終於得到了幾分紓解。
睜開眼睛時，正好與路邊車裏那男人的目光交匯。蘇暖驚訝，不曾想到在此時，竟會看到他。
怔立在原地，心中想要奔向他的欲望在瘋狂叫囂，可那欲望太過強烈，反而讓她有些望而卻步，隻有呆在原地，遠遠的看著他。
那黑色微卷的發輕拂耳側，那美麗的弧度，她到現在依然可以在記憶裏描繪。蘇暖再一次肯定，時間與距離不曾磨滅那份感情，反而像測量那相愛的誓言，最終會不會實現。
趙川看著蘇暖，一直站在那裏，目不轉睛的望著他，目光中滿是迷茫。他抬手，衝不遠處的她揮了揮手，然後看著她猛然回神，快步朝他走來。那急切的樣子，一如那個女孩每日在清晨中搜索他的身影，然後不顧一切的向他跑來。
“你怎麽在這裏？”蘇暖當然不會相信，他在這裏是專門等她下班的。與他再在一起時，她學會了，不再把自己當作他的一切。
也許，曾經是。
但現在，他的一切已被另一個女人擁有。
“上車吧！送你回去！”
“如果你還有事，我可以自己坐車回去的！”蘇暖垂眸，不敢看他的目光。
“我沒事，上車吧，送你！”她的目光躲閃，讓他心中多了幾分不舍。
他知道，她害怕他的拒絕。
蘇暖漆黑的眸子再抬起時，已滿是笑意，星光點點，美麗妖嬈。
這雙眸子，依然那麽輕易的就撩了他的心。
看著她繞過車頭，打開車門，坐上車。那輕盈的動作一氣嗬成，好像慢一步，他便會後悔送她回家似的。
誒——趙川重重歎氣，此刻，心中隻剩下了滿滿的無奈。
車子起步，蘇暖坐在旁邊沉默安靜，隻是偷偷的覷了趙川幾眼。
“想說什麽就說！”她審視的目光，帶著小心翼翼，那份怯意讓他心煩意亂。
“我是想問你，你是專門來接我的嗎？”
趙川愣了幾秒鍾，回眸的一瞬間，正好看見她黑亮的眸子中閃爍著的頑皮笑意。
那份笑意，染亮了他暗沉陰鬱的心。
他也勾起唇角，“就當是吧！”聲音低沉，帶著性感誘人的沙啞。
“什麽叫就當啊！”蘇暖不滿意的轉過頭，但心中已是滿滿的溫暖與滿足。
如果，可以隨她“就當”，那她可不可以就當他還愛著她？
“趙川，我肚子好餓，我們去吃點東西吧！”蘇暖提議。
“晚上沒吃飯？”
“沒有！忙都忙死了！”
其實因為今天太忙，晚上蘇暖還專門和常樂兩個人吃的很多。可是，真的不想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隻有從醫院到家裏的半個小時。
“那，去嶽陽樓吃吧！”
嶽陽樓是A市數一數二的酒店，據說一頓飯貴的令人咂舌。
蘇暖蹙眉搖頭，“我想去東大橋吃夜市！”
那時，他們總是牽著手去東大橋吃夜市。夜市上人潮擁擠，他總會小心的將她護在懷中。
“那裏人多空氣不好，又有油煙，你不怕自己鼻炎又犯了？”他可是記得，那時每次帶她吃完回來，第二天，總會看著她皺著眉頭從書包裏掏出抗敏感的糖漿，痛苦萬分的喝下去。
“隻要能和你在去一次，鼻炎犯了也值了……”她輕聲低語，軟糯的聲音傳進趙川的耳中，帶著幾分醉人的甜蜜。
他回頭看她，昏暗的車廂裏，卻隻看到她白皙的側臉，一如從前。
夜市裏依然是一派熱鬧景象，各種叫賣聲，吆喝聲，人聲鼎沸。回來這幾年，總是害怕觸景傷情，所以即使很想念這裏的食物，也不敢在踏足這個滿是回憶的地方。
他們兩個依然牽著手，但蘇暖卻敏感的發現，肩膀的距離已讓他們再也沒有往日的親密。似乎，他在極力保持著與她的距離。
蘇暖苦笑，卻被身側的一個身影撞倒。她帶著無奈倒在人群中，四處是鞋來回擠躥。
“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裏？”
慌張的眸子，眸底有恐懼的光。他將她拉起來，慌張的查看她有無受傷。
心中，有股情緒在湧動，壓抑不住的翻滾。
蘇暖再也忍不住，紅了眼圈。
原本以為蘇暖並沒傷到哪裏，抬頭，卻見那紅透的眼，像隻兔子，閃動著楚楚可憐的光。
“是不是傷到哪裏了？說話呀！”他語氣不善，但她深知，那是因為焦急，擔心她的安慰。
蘇暖笑著用力搖頭，將眼中一直壓抑的淚也搖了出來，順著臉側滑落，落進唇角，鹹澀卻帶著意想不到的甜。
“我想吃我們以前常吃的麻辣米線！”
趙川微怔，看著眼前笑中有淚的女孩，無奈的回應，“好！”
再轉身時，趙川將蘇暖拉進懷中，一支手臂將她緊緊的擁在身側。
他和她之間的距離，其實隻是抬起手臂的距離。
那晚的麻辣米線，依舊是曾經味道。趙川看著對麵女人吃的開心的樣子，曾經因為她的背離逐漸空虛的心，又一下子被充實起來。
“好久沒吃了，真的很想念它的味道！”蘇暖笑的純粹，眼睛彎成
月牙狀。
“你回來這幾年，都沒來吃過嗎？”趙川垂著眼眸問。
蘇暖搖了搖頭，笑容僵在唇角。
“我不敢來，怕一來就會想起你！”
即使知道，這樣的逃避隻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雖然周遭人聲鼎沸，可那句帶著幾分哀傷的傾訴趙川卻聽的清楚。害怕想起他？！既然如此，當初又為何離開？！
“蘇暖，你就別再說笑了！”
說笑？不，她沒有！蘇暖想解釋，抬頭卻看到他唇邊自嘲的笑容。她隻有垂下頭，緘默了所有情緒。
第二天，當常樂看見蘇暖皺著眉頭喝下抗過敏的糖漿時，毫不留情的笑了起來。
“我說，你還真行啊！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去人群密集的地方，看硬要往東大橋那種地方紮。”
“我樂意！”蘇暖悶著氣，仰頭將那糖漿喝下。
常樂遞了一顆糖給她，這樣時而興奮，時而憂傷，時而又笑的單純的蘇暖是她曾經不曾見過的。那個和張騁飛在一起的蘇暖永遠都是溫柔如水的，完全看不出她對他有一絲的情緒波動。
那個家夥，常樂無奈的笑起來，到底還在執著什麽？
“是啊！是啊！有錢難買人樂意！”常樂笑著走出門，不理會蘇暖在身後氣急敗壞的叫喊聲。
從那天起，蘇暖經常會在下班是看到趙川的身影，有時他有應酬，沒辦法來接她，也總會提前打通電話過來，或者是讓自己的秘書Lily來接她。
這是這樣的日子，平淡如水的日子，對她來說卻已經足夠了。她曾經無數次幻想自己與趙川結婚之後的生活，也許也無外乎與眾多夫妻過的生活是一樣的。每天迎著夕陽上班，迎著日落下班，回家時，她會順便去超市買菜，然後做晚飯。晚飯後，兩個人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視，或出去散步。日複一日，偶爾吵嘴，偶爾賭氣。而如今，就連如此平淡的生活也成了奢求。
一月之期一到，她就必須要把不屬於自己的幸福還回去。
翻開日曆牌，看著日子一天一天的朝著那個被她用紅筆勾出來的數字越來越近，心中除了焦躁之外，還有無盡的恐慌和悲傷。宛如一個人知道自己已不久人世似的。
今天蘇暖下班，在醫院門口沒有看到趙川的身影。沒有接到他的電話之前，她不敢輕易離開，隻有在醫院門口來回踱著步子。
不久，那輛黑色的越野車便出現在她的視野中，心裏激動，下意識的超著那輛車奔去。
“堵車了？”蘇暖坐上車便問。
“沒有，有點事情耽擱了一下！”趙川回答，“今天想去吃什麽？”
這幾天每次見麵的主題都是吃，趙川不難發現，蘇暖挑的地方都是他們曾經最喜歡去的地方。
蘇暖靠在座位上，眯著眼睛認真思考。
該去的地方都去的差不多了，“我們去看電影吧！”
蘇暖興奮的抓住方向盤上的那隻手，卻發現那隻手的溫度燙的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