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泡沫（三）
趙川四處張望，他今天究竟為什麽要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本來想去圖書館看書的，可是一雙腳完全不受控製般鬼使神差的走進了這裏。一路上，蘇暖那張小臉不斷的在他腦海中出現，她的樣子大多是笑著的，隻有那天他把她留在樓道裏時，那個突然的回眸，從她還不及收起的目光中發現了深深的失落，他居然不想看到她難過，不想看到那張笑臉有一絲一毫的瑕疵，似乎笑容、陽光才應該是屬於她的，而悲傷與失落都應該離她遠遠的。
“趙川，一起跳支舞吧！”午鈺從舞池中走出來，她一臉笑容的迎向趙川。
午鈺看趙川猶豫片刻，歪著頭笑著說：“不會連這個麵子也不給我吧！”
趙川尷尬地笑了笑，終於點點頭，拉著午鈺的手走進了舞池。
蘇暖看著他們在舞池裏，緩慢地移動著腳步，那一雙人影看起來是那麽般配，舞步是那樣契合。連她這個場外的觀眾看到都忍不住想拍手叫好。是啊！她本來就是一個站在他場外的觀眾，任憑他的世界有多精彩，她也僅僅隻是一個看客。
“趙川，沒想到你的舞跳的這樣好！”午鈺忍不住稱讚。
趙川抿著嘴笑了笑：“你也一樣啊！”
說完兩個人都大笑起來。
趙川抬頭，目光正好碰上了蘇暖正看他看的無比認真的目光。他在看到蘇暖來不及收起的憂傷時，目光微微一滯。而蘇暖也沒有想到會被他發現，她衝他尷尬地笑了笑，然後淡淡地移開目光，又把身體朝更黑暗的角落裏縮了縮。
她終究還是在對他微笑，即使他的拒絕客氣的殘忍，她看的出來，卻平靜笑納。
趙川輕輕地推開了依偎在他懷中的午鈺：“對不起，我有點累了！”
午鈺看著趙川，想從他的眼中發現些蛛絲馬跡，可他卻不著痕跡的躲開了她探究的眼神。
第十九章 泡沫（二）
趙川找了處座位坐下，這處座位恰好能看到蜷縮在角落裏的蘇暖。他看著不遠處的身影不時的仰頭喝著可樂，似乎那手中的不是可樂而是可以一醉解千愁的好酒。
趙川隨手從本子上扯下一張紙，又拿出筆寫上了一行字。然後站起身，朝蘇暖走了過去。
“給你！”蘇暖抬起頭，正好對上趙川微微垂目的眼神，她一陣慌亂，四周看了看。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看到趙川十分確定的點了點頭之後，她突然有種身在夢境的錯覺。
“拿著！”
蘇暖回過神，趕緊接過趙川遞過來的東西。當看到他轉身離開後，蘇暖依然覺得像做夢，她又緊了緊拳頭，發現那東西似有尖角，紮入她手心竟有些刺痛，那刺痛提醒了她一切並非是夢，而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現實。趙川給她了一樣東西。然後在如此吵雜的環境中，她竟然清晰的聽到自己那毫無章法的心跳，連手都微微顫抖著。
半天，她回過神，攤開手心，那裏安靜的躺著一張疊的四四方方的白紙，邊角已經褶皺，甚至被她手心的汗浸濕。
蘇暖打開那張紙，可昏暗的燈光下上邊的字看的不是很清楚，她急急忙忙的想要出去到光線更好的地方去看個清楚，誰知手一抖卻將放在手邊的可樂打翻，那張紙迅速被黑褐色的液體浸透。
“見鬼！”蘇暖一邊扶起可樂，一邊快速的搶救那張白紙。
她走出會場，門口昏暗的路燈散發出溫暖的光暈，一圈一圈。蘇暖站在燈下，小心的打開手裏的紙。
6號教學樓109，趙川。
蘇暖吃力的辨認著那些已經被可樂模糊了的字跡。
這是什麽意思？蘇暖站在原地努力的琢磨，這怎麽比那些暗號密碼還晦澀難懂。不一會兒，蘇暖抬起頭，揚起小臉露出了釋然的笑容：管他什麽意思呢，去看看就知道了！
6號教學樓蘇暖並不陌生，那是他們醫學院的教學樓，可是109，她卻從來沒有去過！
蘇暖當機立斷，立刻朝6號教學樓跑去。
夜晚，樓道裏一片寂靜，蘇暖腳上的雪地靴也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
“啊！”蘇暖叫了一生，樓道的聲控燈亮了起來，那昏暗的亮光反而讓她覺得更害怕。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蘇暖不斷的在心裏默念，她一邊走，一邊看著教室上邊的號碼，一直到走廊盡頭，她才看見那間109教室。
蘇暖推開門，小心地叫了一聲：“趙川！”回應她的是一片寂靜。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當她鬆手時，那間教室的門也輕輕關上，“吱扭”一聲，正在黑暗中四處張望的蘇暖被嚇了一跳。她慌亂的回身，看到原來時門關上了，才輕輕的吐出一口氣，然後又為自己的胡思亂想笑了起來。
窗外的月光照進來，恍惚間蘇暖看見教室的四周都放著一些架子，上邊似乎擺滿了玻璃瓶，那些瓶子中的液體在月光下發出幽暗詭異的光芒。而中間隱約可見幾張手術床。
“糟糕了！”蘇暖暗叫一聲，她心裏已經對這間教室有了答案。她慌慌張張的往外退，好不容易到了門口，她回身拉門，可是門卻一動不動，她深吸了一口氣使盡力氣又用力一拉，門依然沒動。蘇暖整個人慌了，她又接著把門回來拉了幾下，卻依然沒有動靜，居然被上鎖了。蘇暖開始拍門，一邊拍一邊大喊：“救命呀！有沒有人啊——”
回應她的隻有樓道的陣陣回聲。
蘇暖又傾盡全力的喊了幾聲，卻依然沒有人回應。最後她心灰意冷地靠在門後，喘著氣，眼睛始終看著地麵，她怕自己隨意的看一看，就會嚇瘋。她甚至覺得不斷有人在靠近她，靠近她……不！那不是人，而是一種氣息。似有似無，可是卻像要奪走她所有的氧氣，讓她覺得呼吸困難。
蘇暖小心的抬起頭，她站起身透過月光在牆壁上找燈的開關，可摸索了半天卻一無所獲。
“見鬼！燈你？！”
最後，她不得不放棄了找到開關的希望。
在看到那明亮的玻璃窗後有了一絲的希望。她小心的移動腳步，眼睛始終目視前方。隻需僅僅幾步的通往窗戶的路，卻像走了幾公裏。途中她必須從那幾張手術床中間穿過去，而那血淋淋的屍體躺在上邊的樣子突然出現在蘇暖的腦海裏。
“啊——”蘇暖抱著頭大喊一聲，閉著眼睛幾步就躥到了窗戶邊，她轉身快速的打開窗戶，她抬了幾下，絕望的發現那窗戶竟然隻可以拉開一指寬的縫隙。蘇暖看著那道縫隙徹底絕望了，即使她會七十二變也不定能鑽的過去啊！再回頭看看那窗外的一片漆黑寂靜的小樹林，她知道自己今天可能必須要待在這裏了！
蘇暖渾身一軟，蜷縮在窗戶邊，她不知道為什麽趙川要讓她來這裏，可當她因為害怕和寒冷瑟瑟發抖時，已經顧不上思考那麽多了。
張津津幾個人在聖誕舞會的會場始終找不到蘇暖。
“算了，走吧，說不定暖暖覺得無聊，已經先回宿舍了！”楊陽說。
張津津想想也是，不如就回宿舍看看吧。
“暖暖——”張津津氣喘籲籲的跑回宿舍，打開燈，卻空無一人。
“蘇暖到底去哪了？”張津津跺著腳，著急地問。
“津津，你別著急了，蘇暖那麽大的人了，還能丟了不成！”
朱梵宇聽了楊陽的話也讚同地點頭。可張津津心裏總是覺得哪裏不太對勁，有點擔心。
“不行，我得去找找！”張津津說著轉身出了門。楊陽和朱梵宇跟在後邊，三個人在學校裏轉了好幾圈，也沒見著蘇暖的影子。最後隻能作罷。
而此時的蘇暖蹲在那間恐怖陰森著稱的解剖室裏，四周全是些泡在福爾馬林裏的人體標本。蘇暖告訴自己，不要想，不要想。還好，她一向對楊陽鍾情的恐怖片是絕對抵製的，不然現在估計就光自己嚇自己都可以把她嚇出個三長兩短。
恍恍惚惚間，天已微亮。
“同學，同學！”
蘇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張中年女人的臉。
“啊——你是人是鬼！”蘇暖抱著頭，大聲叫喊。
“你這姑娘，瞎說什麽呢！大白天的，什麽鬼不鬼的！”
蘇暖又仔細的看了看那張臉，又看了看那阿姨手裏的掃把，猜想是來打掃教室的清潔工。
“阿姨！幾點了！”
“七點了！”那阿姨看著蘇暖一臉蒼白和憔悴，又問：“你這小姑娘怎麽呆在這裏啊？”
那阿姨不問還好，一問蘇暖想起自己這驚心動魄的一夜，委屈，害怕用上心頭，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下來。她動了動腿，兩條腿已經麻木的毫無知覺。
趙川起床收拾洗漱完，整理書包準備去吃早飯上課。昨晚他約了蘇暖，想和她好好談談，可誰知道她卻沒有來，而趙川的心頭卻有種說不出的失望。
“哎，趙川，今早幫我點個到啊！”張嶺穿著內褲，從門口跑進來，準備繼續回到被窩裏睡個回籠覺。
趙川還沒來得及應一聲，宿舍門就“哐當”的一聲被人踢開！趙川愕然，看著站在門口的蘇暖怒氣衝衝地看著自己。
張嶺大叫一聲，捂著自己的關鍵部位，三兩步就跳上了床。而睡在床上的另外兩個人都被驚醒，撐起身體一臉驚愕的看著門口的蘇暖。
蘇暖淡定地走進宿舍，在趙川麵前站定。
“我告訴你，從今天起，本小姐要是再跟著你，要是再對你還有幻想，我就是犯賤！”
蘇暖將那張已經被她攥的一團亂的紙條扔在趙川的身上。她轉身離開時，即使趙川一臉茫然和錯愕，卻還是發現了她臉上異常的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