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泡沫（二）
走出教室的同學越來越多，教室門口一下子顯得擁擠起來。蘇暖踮著腳尖朝人群張望，可是卻不曾看到趙川的身影。
“嗨，蘇暖！”走出教室的男孩朝蘇暖打招呼，然後轉身指了指教室裏：“趙川還在後邊呢！”
蘇暖向那個似曾相識的男孩點了點頭：“謝謝！”
人潮漸漸散去，教室裏隻剩下了幾個正在向教授請教問題的學生，然後就是趙川以龜速收拾著自己東西。
“趙川——趙川——”蘇暖跺著腳，衝著趙川揮手。
盡管趙川聽見了那銀鈴般的聲音在呼喚他，可他依然低著頭，無動於衷的忙著自己手中的事，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
蘇暖索性安靜的站在門口等著趙川出現。
趙川最後一個走出教室，剛剛走出門口，蘇暖的身影就從牆邊閃了出來，他當然知道她沒有離開，她今天的目的還沒達到，怎麽可能會輕易放過他？
“趙川！”蘇暖擋住趙川的去路，笑眯眯的看著他一張快要冷卻的臉。
“有話就說！”趙川皺著眉頭，不耐煩地說。
蘇暖依然努力的維持著笑臉，將趙川的冷漠和不耐煩都自動屏蔽掉：“趙川，我想請你參加聖誕舞會！”這是蘇暖這些天來苦思冥想的想法。
趙川的目光從那張笑臉上離開：“我沒空！”說完，他抬腳準備繞過她離開。
“喂！”蘇暖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就這一次好不好？”
趙川轉頭，看了看那隻拉著他手臂的白皙的手，那隻手似乎有著超強的熱力，滲透他的棉衣、毛衣，然後讓他的整片皮膚都火燒火燎的難受。
“一女孩動手動腳的成什麽樣？！”他撥開那隻拉著他手臂的手。
蘇暖無奈，雙手在臉前合實：“拜托，拜托了，就這一次！”她又伸出一根手指在趙川的臉前晃了晃。
“我說了我沒空！”趙川轉身走了幾步，又轉回頭對著身後的蘇暖說：“別再跟著我！我沒空啊！”
趙川邁開大步超前走，急著要擺脫那個讓他煩惱的大麻煩。他怕自己慢一步就一定會被她追上。可是走出一段距離之後，他又覺得不太對勁，照蘇暖從前的無厘頭作風來看，她早應該追上他，然後拉住他，連祈求帶恐嚇的逼他答應啊！可是半天了怎麽就一點動靜都沒有呢？！他不自覺的慢下了腳步，可是又走了幾步之後，依然沒有蘇暖的動靜。他停下腳步，轉頭。
那個嬌小的身影再看到他轉頭之後，臉上又露出了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趙川突然發現，這笑容在這陰冷的冬季裏讓人倍感溫暖。
“我就知道你不忍心丟下我！”蘇暖信心滿滿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樓道裏！
趙川無奈地撇撇嘴：“你可以走了吧你！”
“你答應我，我就走！”
兩個人一個站走廊這邊，一個站走廊那邊，就這樣隔空喊話，格外費勁。
“答應你什麽？我說了我沒空！”
“那你就擠點空出來啊！”
蘇暖一邊說話，一邊加上肢體語言手舞足蹈的跳著，蹦著。
“擠不出來！”趙川說完轉頭離開。
他不再回頭，一口氣徑直走回宿舍，他告訴自己她的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他的生活已經被那個叫蘇暖的女生搞的一團亂了，所以他更不需要對她有同情，有憐憫。
蘇暖在樓道裏又站了一會兒，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知道這次他是真的走了，不會再回頭了。她依舊笑著，隻是笑容變的苦澀難當，她也覺得苦，不是說女追男隔層紗嗎？怎麽她追起來就這麽難，不僅要克服各種艱難險阻，還要將自己練就成金剛不壞之身以應付他的冷漠，諷刺，拒絕。
蘇暖緩緩蹲下身，揉了揉自己已經酸痛的小腿，揉來揉去，腿是不酸了，可心卻越來越酸，酸的她眼淚直流。
“你沒事吧？”那似曾相識的聲音讓蘇暖揉著腿的動作一滯，她抬起頭再看到那張臉之後心裏又湧上了濃濃的失望和委屈，她輕輕搖頭，可眼淚卻越流越多，哽咽聲越來越大。
雷肖一下子被眼前的這個哭的傷心欲絕的女孩弄的手足無措，他想上前安慰，卻又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將伸出的手又生生收回，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因為她不想看見他，所以才哭的這樣歇斯底裏。
雷肖從書包裏拿出一包紙巾塞給蘇暖轉身就跑。
“站住！”
雷肖的腳步在聽到蘇暖的喝止聲後停下來。
“我有那麽可怕嗎？怎麽見著我都跑的那麽快？！”每次趙川的腳步也都是這樣，見鬼似的跑的飛快，對她連一句完整的話都吝嗇。
“不是，不是！”雷肖轉身擺著手，慌張地解釋：“我隻是怕你不想見到我！”
蘇暖用手裏的紙巾抹了抹眼淚，抬起頭吸溜著鼻涕說：“謝謝，你的紙巾！”
雷肖無所謂地笑了笑，其實剛才他已經把那一幕看的清清楚楚，況且蘇暖狂追金融才子趙川的消息早已經在K大鬧的沸沸揚揚，可當他清楚的看到那女孩蹲在地上哭的無助時，他才知道那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背後竟是滿滿的苦澀。
“說什麽對不起啊！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做朋友啊！”
蘇暖吸吸鼻子，笑起來：“謝謝你，朋友！”
轉眼間，聖誕節來臨，蘇暖坐在宿舍裏，看著宿舍的姐妹們像要參加王子的相親舞會般，各個打扮的花枝招展。
“誒，暖暖，把你那對耳環借我搭一下唄！”
蘇暖撐著下巴，百無聊賴的看著書，抬起手隨便一指：“自己拿！”
“暖暖，把你的睫毛膏借我刷刷！”
蘇暖繼續隨手一指：“自己拿！”
“暖暖……”
這次蘇暖已經連眼皮都不想抬了，衝著張津津不耐煩地說：“自己拿，自己拿，隨便拿！”
張津津看著蘇暖耷拉著肩膀，低垂的腦袋已經快挨著桌子了，印象中，似乎很少見到蘇暖這樣消沉的樣子。自從一個星期前蘇暖去找趙川，回來後就如被霜打蔫了似的，每天無精打采。
“拿什麽呀！我是問你真的不打算去了？”張津津拍拍蘇暖瘦弱的肩膀。
蘇暖那低垂的腦袋慢慢地搖了搖。
“走嘛，一起去玩玩，說不定還有驚喜呢！”
驚喜？什麽驚喜？一個趙川就已經整得她內傷不斷，千年功力盡失，還驚喜？！隻怕是有驚無喜。
“對呀，暖暖，我們一起去嘛，咱們宿舍的四朵金花不能少了一個花魁啊！”
“怎麽讓你一說就變調了？！”朱梵宇瞪著楊陽，還什麽金花，花魁，怎麽越聽越不正經。
“我真的不去了，你們去吧！”
張津津衝著楊陽和朱梵宇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即會意，一左一右的把蘇暖架起來。
“喂，你們幹什麽啊！”蘇暖被架著往門口走。
“帶你尋找第二春去！”張津津一臉調皮的笑容。
“啊——我不要第二春，我不要第二春!”蘇暖的慘叫聲回蕩在女生宿舍的樓道裏，久久不能散去。
蘇暖躲在禮堂的一角，看著舞池裏一對對男女，昏暗的霓虹燈照讓那一雙雙笑臉瞬間變成紅色、綠色、黃色！竟然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她無聊的將手裏把玩的可樂罐打開，仰頭咕咚咕咚的喝下幾口，有種辛辣刺激著她的口腔和喉管。
張津津和一個高大的男生幾個轉圈來到她麵前，還不忘記衝她擠了擠眼睛，然後又一連幾個華麗的轉圈離開。
真是有異性沒人性！蘇暖嘟著嘴在心裏暗想：明明說是來帶她找第二春的，結果一進會場，一個個的都棄她而去，讓她留在舞池外當板凳隊員，看她們一個個華麗的演出。
“快看，快看，是趙川！”
蘇暖立刻豎起耳朵，如今她對“趙川”已經練就了超高的敏感性，一聽見這個名字，她就會條件反射般自主自願的進入作戰狀態。
她循聲望去，那個高大的身影果然出現在門口，他正不停的朝舞池四處張望。不一會兒一個纖細的身影迎向他，即使蘇暖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也能想像他現在有多開心。
“那不是午鈺嗎？”
“是啊，是啊！不是醫學院那個蘇暖在追趙川嗎？”
“趙川估計還是喜歡內斂些的女孩吧！對蘇暖那種大膽，高調的估計不敢興趣。”
“哎，是男生遇到蘇暖那種的估計都會害怕吧！”
旁邊議論聲在吵雜的環境中分外突兀，蘇暖從來就不怕自己是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可今天，她卻覺得從沒有過的難看和絕望。她們說的很對，那個叫趙川的男孩也許和她永遠都會是兩條沒有交集的平行線。都是她一直以來的強求，她一直覺得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她相信總有一天他會被她感動。可是愛情又怎麽可能會從感動開始呢？不愛就不愛，即使她做再多的事情，也依舊不能勉強他喜歡她。這幾個月來的點點滴滴此刻無比清晰的在她的腦海裏回放，她越來越明白，愛情是強求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