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感情漩渦(下)
張秀平與情人見麵完的第二天晚上,我收到她的短信,她說,雪,昨天在一起時,剛開始太激動,沒顧下戴避孕套,會不會懷孕啊。
我心想,真是個小膽的家夥。
我回,寶貝,別擔心,就一次不咋。
她回,那我就放心啦。
我回,寶貝,晚安。
我給她的短信極盡溫柔,盡量模仿她情人的語氣逗她,好給她延續一些快樂的餘溫。
前一天,我帶著二個孩子從張秀平家出來,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即將和苦苦思念等待的人見麵了,我牽掛的人又在哪裏?
走著走著,就下起雪來,這不奇怪,下午三點多光景,天空灰蒙蒙的,雪花零星地飄落下來,覆蓋了大地,但走著走著,就變成了雨,而且雨越下越大,我領著孩子們急忙找地方避雨,我家本來在神池的西邊,古老的西城牆還是我家的一半院子,但我們卻跑到東門外,我看賣化妝品的若比鄰門前既寬敞又幹淨屋簷又寬,就急忙跑到台階上去,倆孩子也嘻嘻嘩嘩跟過去,正是十字路口,街上的行人不多也不少,都打著傘,車輛來來回回行駛著,碾過濕漉漉的地麵,濺起泥濘的水滴。
我站在那裏,想象著漫長的生命之路,也如同這被反反複複碾過的水滴一般,不停地浮浮沉沉,起起落落,不由自主地混濁著,被動地帶往遠方。
我無意識地抬起頭來,隻覺得視線被一個地方牢牢吸引,在對麵櫥窗的大玻璃後,坐著一位端著白色杯子的中年男人,他上身穿著淺灰色休閑服,露出裏麵的碎格子襯衣,看不出個子高低,但不知怎麽,他很麵善我感覺,他的舉止優雅,但似乎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就很有範兒,還沒有舉手投足,我一眼望去,就已經砰然心動。
我目不轉睛地朝他那個方向張望,想要看清楚他的發型以及他的臉龐,但他更像一張照片,展覽在大玻璃後,大玻璃嵌在紅色的背景牆內,背景牆上方是四個白色大字,湯姆大叔。
我心想,這店開了至少也有五年之久了吧,店麵都開舊了,但我從沒光顧過,也沒想過要光顧,隻是今天,這位優雅的男士提醒我,這店值得嚐試,至少一次,就坐在他坐的位置,就端著他端的杯子,在午後的三點多鍾,靜靜地坐在大玻璃後看雨,或者聽雪。
雨很快過去了,我得走了,但我真舍不得離去,對麵櫥窗的男子放下杯子,正在接聽手機,怎麽辦才能帶走他,我從兜裏掏出手機,朝著湯姆大叔的小屋,哢嚓按下按鈕。
那天傍晚,張秀平過來接她二兒時,媽呀,打扮得我都不敢認了,從頭到腳都是新的,連帽子都白得象新雪一樣,或者就是新下的雪也沒有她來得晃眼,不僅衣服晃,亢奮的表情更晃,簡直可以融化這一路的雪。
張秀平一進門就說,人家回他媽家了,說他媽給做上飯了,晚上再去找她。她並沒多停留,給二兒穿戴好就走了,
我就著燈光使勁打量她,隻覺得她比平日顯得唇紅齒白,更加的容光煥發了,也許是愛情的魔力吧。
我望著張秀平,彼時的她眼神魅惑如絲,嘴角噙著迷離的笑意,裝作弱弱地承歡,不知為何,看著她春風滿麵的樣子,我心裏驟然湧起一股無名之火。
是嫉妒嗎?沒必要呀!
也許和張秀平走得太近太近,以至於變得敏感而不淡定了吧。
她離開後,我很快平靜下來,暗笑自己的小心眼和愚蠢。就好比那些有錢人也不見得多幸福,可別人還以為那種想要就能擁有的感覺是何等愜意,要好活得賽過神仙的日子呢,然後空羨慕。
我的確修煉得還不夠,道行還淺,若讓我看到聽到關於龍出軌的畫麵,我該如何應對呢?我難不成還給氣死嗎?
我看來的一句話說,事實上,世界上好多事情都有一層虛擬的外表,就看你怎麽對待了。
我這人心態不正,種種跡象表明,我雖然不像龍那樣是個自負的混蛋,我自卑,但我其實就是個虛榮的傻瓜,典型的內心不夠強大。不過,我正在修煉,向道靠近,有小短文為證。
妓女與小狗
龍說,光景穩定不穩定,全憑女人領攬。
他這樣說,似乎有些追悔,為他犯下的錯。
我於是以為他現在要聽我指揮,跟我一心一意過。
我還真以為他的錯是因為我的錯,我沒有領攬。
可沒領攬幾天,他就不耐煩了,他說,
聽上你的往死難受了,你過你的,我過我的,誰也不要管誰,各自發展就行了。
你難受,我也不是好受。
幸好,我在鑽研道。
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是抱著本道德經,翻來複去的看。
這本道德經還是端午節下稱斤買來的,每斤11塊,花了23塊。
這樣看書有用嗎?
至少可以逃避。
老子吸引我的,就是他主張的,順其自然,無為而治,很適合我。
對付龍,這是唯一的方法。
老子說,上善若水。
最接近於善的人就好象水一樣。
水滋養萬物,促進萬物生長,但它不與萬物相爭,總是停留在萬物都厭惡的地方,因此最接近於道。
我覺得隻有妓女才具有這樣的品德。
與萬物相容,利萬物而不爭,至柔至韌,從古至今,長流不斷。
她們從事別人所不願從事的工作,能夠堅忍負重,默默勞作。
不必象多數女人一樣,擁有雞肋般的婚姻,無奈做作的愛情。
我家的小狗,倒也機靈,每天自己打食,不用我操心去喂。
但它也有不機靈之處。
陌生人進了院子,它一聲不吭,假裝沒看見。
我下街時,它興奮地跑在前麵,每有經過的路人,它就冷不丁衝上去,衝著人家發彪的咆哮,一副凶悍的樣子。
總是如此,改不過來。
我想它也應該讀一讀道德經,好讓它的德行舉止,得以暢通吧。
2014年初最令我振奮的事莫過於在《神池報》的第30期發表了一篇個人隨想,題目是依然如故,我本來是以詩的形式寫的,我寫了那麽多詩,這一篇是最不被川看好的,我拿給川看,川說,看來還是我自己欣賞水平有限。
那首詩是這樣寫的:
依然如故
今年的第一場雪飄落之前
前院的南房失火了
緊跟著狂風大作
猛刮了二天二夜
雪住風停氣溫回升以後
南房的人家已經開始搬家了
房子沒法住了
我算一算
他們在這裏住了六年有餘
六年的時間裏
什麽也沒有改變
依然還得問房
這回又不知要往何處漂泊
而人生又能有幾個六年
如果不是這場意外
一定還會住下去
冬去春來
轉眼便是十年
忽然明白陳奕迅的那首歌
《十年》
究竟好在哪裏
十年之前
我不認識你
你不屬於我
十年之後
我們是朋友
還可以問候
但是那種問候
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
隻有風
依然如故
神池的風刮得很猛,富有地域特色,可以說刮得別具魅力,這種屬於地域性的東西,你不得不接受,不得不敬畏,同樣,串門子找情人在神池也屬於地域文化的一部分,大家以串門子取樂為榮,打發消磨時間,無需質疑對錯,這現實合情合理,就如同那綿延千年也刮不斷的風。
於是我找到自己外遇的理由,也允許了龍外遇。從此外遇不是為了報複,隻為享樂開心。
待我見到我情人時,我摟著他脖子在他耳邊柔聲說,你知道嗎,這幾天我可把你給想的簡直能要了我的命,知道為什麽嗎?
情人嘴角微笑著問,為什麽?
我就把張秀平跟情人見麵的事情詳細跟他說了,還說我非常想他。
但情人掀起唇說,你有龍了,還用想我了。
我卻因為他靠近我,我聞到那熟悉的水晶皂味道,真切地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肌肉的柔軟,身體的接觸如同心靈得到無所保留的傾訴,異常平靜。
現在想來,情人做事很穩,不象龍和我,都不穩,倆闖將。
至從龍走後,我才開始鍛煉得目標明確,但特容易慌,不懂沉著,也不會耍鬼,表麵一套,背後一套的,跟著情人,才一步步放寬心胸,才一步步學會生活,學會享受,學會按步就班。
可是我那麽想他,他卻下忻州去了,在2014年1月15號,走以前,也沒來和我親熱親熱,我本來等他的,可沒等上,忍不住給他打電話,情人還沒接。
第二天下午接到他電話,他暗啞著說一句,想你。
我有些不信說,那你昨天還不抱抱我再走。
他嗓音低沉,事情多。
我心裏雀躍,找話題說,昨天路上還有別人?打電話也不接。
他不緊不慢說,就我一個人,正開車的了,剛要接,你倒掛了。
我篤定說,還是你不夠想,想得話忍不住。
等到掛斷電話之後,我心底漾起的柔情很快變成冷清。
以前,他每次出門以前,早早就計劃和我抱一抱,然後告我啥時候回來呀等我的之類的,既安撫我也安撫他自己,現在,不吭一聲就離去,仿佛我已不重要,或者他之於我已經不重要。
我不是沒有感覺到他越來越懶散的沒有激情的心,可他的心又有什麽辦法能留住呢,我不想花言巧語的騙他,他也沒那麽容易騙過,隻有坦誠,別無選擇。
心已遠走,結局已成定局,就如同當年龍不顧一切的賭博,命運鑄就如此,那麽就隨它去吧。
我們第一次在一起的時候,我那時候應該跟張秀平一樣,急需要男人的安慰,可我又沒有經驗,心裏真是緊張。
我獨自走在西海子的路上,邊走邊回想。岸邊老樹枝椏交錯,樹葉全無樹皮焦黃。
湖裏曾充滿生機的蘆葦,隻剩了根根枯管,而湖水已然被凍死。
張秀平肯定是忙著照鏡畫眉描唇,那是她的自信神器。
和尚峰裹著一層灰蒙的外衣,黯然聳立,一切隻呈現一片死寂。
我的自信神器?
一夏天繁盛的海子湖,此時不過蕭瑟肅殺的景象。
結束的時候又該說些什麽呢?我的手如此笨拙,不會打扮化妝,可我的嘴更笨拙,更不會甜言蜜語。
沉沉海子湖盡是荒草疏煙,落葉無邊,我曾經邂逅二次的黃鼠狼怕是早已了無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