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渴望一起冬眠
夜風冷冷的從眼皮底下嗖嗖而過，我的眼皮忍不住跳了幾跳，我忽然很想找七歲紅或者九歲紅，聞名神池的仙家，給我準準確確地測測生辰八字，我的命裏注定是什麽結局？
龍是我前世欠下的債麽？我就這樣漂泊著一路歌唱到哪裏？然後很快我又想，以前的我對這些看相算命是多麽的不屑，如今風也要對我不屑了，35歲倔強的我，終於也要向命運低頭了，走了半生的路，我才發現自己對於一切都無能為力，除了逆來順受。
我的心死了，可我的求愛信仍栩栩如生，讓我那顆曾經無比渴望的心暴露無疑。那封信的內容如下：
渴望一起冬眠
我不是個聰明的人，天生笨拙，第一次見到我的人，不會被吸引，不具備伶牙俐齒，剛開口說話就會忍不住打顫，臉會變紅，聲音會愈說愈低下去。
然後覺得沒有人會聽，會在意我表達的那些似乎風、牛、馬不相及的東西，自己首先就打退堂鼓，把那些想說又覺得很沒必要說的話咽回去，吞吞吐吐的連自己都對自己生出討厭來。
幸運的是，我找到另一種發泄的方式，仿佛是被賜予另一種通向快樂的渠道，我常常在半夜裏、午夜時，突然爬起來，趴在被窩裏、枕頭上一行行地碼字。
因為口頭表達欠佳，所以我的內心總是積壓一些情緒，象堆積在河道的泥沙，於是我在黑暗裏點起燈，拿起筆一點點地清理、疏通那些鬱悶、溫情、緊張和恐懼，我的大兒子說我象辛勤的工人，經常埋頭勞作，殊不知我從中得到沒有流汗的快樂。
我生活中排在第一的消遣方式是看書，看書象是在做一場春秋大夢，夢中活在別人筆下營造的世界，虛幻而又真實，自己沒有經曆過的即是虛幻，不會留下太深刻印象。
若有些語句闡述的道理與自己發生強烈的共鳴，就會感到其實虛幻的世界比真實的生活還要真實。
排在第二的消遣便是碼字，夢醒之後，用文字來續夢。
我不是一個有天賦的文字工作者，亦不專業，隻是個業餘的不能再業餘的冒牌寫手，而且我還會偷懶，那就是模仿，我為自己找到這麽個捷徑而竊喜，在看書的時候，我象一條訓練有素的獵狗用敏銳的嗅覺感受作者異於常理、超乎眾人的表達方式和某些技巧與手段，我一一記錄在本子上，在需要的時候拿來為我所用，看，有好些華麗的詞藻就是這樣被我偷來挪用的呢。
所幸的是，我感興趣的是那些可以自由組合的文字而不是白花花的誘人的銀子。
久而久之，那些漢字讓我覺得愈來愈奇妙呢，簡直妙不可言，甚至讓我達到幾乎癡迷的狀態，因為我發現像數字的排列組合一樣，同樣的數字從1到9，經過無窮的巧妙的變化會得到無窮的不同的結果。
也類似於繪畫的色彩，音樂的曲譜，文字也會衍生出種種令人眼花繚亂的雷人的效果，所以搞文字也是搞藝術，是一種藝術創作。
寫字需要激情與靈感，更是一種高雅而與世無爭的姿態、蒼涼而充實。
大多數時候，我會覺得之所以喜歡寫字是因為自己脆弱，借以逃避現實的殘酷與無奈，拚命追求那種想象力營造的幻境。
從小習慣母親過分強悍的嚴曆，早已養成得過且過、隨遇而安的湊合過的心態，而且不相信這世界會有真愛，因為就連別人常說的這世上最偉大、無私的母愛似乎都沒有享受過。
我的婚姻走到這種地步，搖頭歎息之餘感慨命運的安排，但是，有道是性格決定命運，多年來養成的逆來順受以及逃避主義導致我早已看到結果，卻隻有等待，眼睜睜地看著婚姻走到盡頭。
剛分手的我被環境所迫，不得已全身立起帶刃的刺，與各方麵的人與事爭鬥，因為那段尤如抗日解放戰爭的艱苦歲月，環境的確太惡劣，處於前所未有的困難時期。
所幸的是，身邊有善良的朋友，遠方有支撐我的親人以及心頭那縷朝陽般的劃破滾滾雲層的夢想，令我能夠比較順暢的流淌過噩夢般的昨天。
受傷的地方已經被新長的皮膚假裝不經意的掩蓋，隻是皮膚下麵是仍未愈合卻從此不會被人看見的痛，隻有自己知道並有所感受，那就是心頭更加柔弱，並伴隨莫名的心酸。
心酸也有心酸的好處，它讓我保持清醒，對生活不抱有異想天開的奢望，隻會更加嚴謹、莊重，象那些黑色的泥土，自然芬芳。
寫了這麽多，主題似乎仍未展開，此時握著筆的我止不住抿嘴微笑，該怎麽寫該從什麽地方寫起呢？
在那些孤立無援、如墜深淵的苦悶日子裏，首先想到的人便是自己心存愛慕的人，幾年前曾找對方看過一次病，第一次見麵就有一見如故的感覺，那一次也是唯一正式的會麵。
路上路下也曾碰到過幾回，印象中是身材挺拔、麵容白皙、舉止優雅的清高文人，在別人的口中對方是一個與社會格格不入的人，我也深知自己也同樣與社會格格不入，是那種書呆子類型。
有鄰居說我，雪是神，凡人不過話，這是最初幾年對我的評價，後來逐漸有所好轉，但是仍然寂寞，不是因為獨自一人無人陪伴的寂寞，而是身處喧嘩卻無所適從的發自心底的寂寞。
尤其經過轉折般的巨大變化與經曆以後，更明白自己究竟想要的生活，是那種平靜的相知相惜，不為世俗的紛擾所誘惑，能被理解和尊重的感覺。
因為有相似的性格，共同的愛好，彼此的心才能夠帖近，擁有一個人就已經覺得幸福滿足，從此這顆心結束漂泊。
每個人都有長處與短處，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人，其實每個人生來都是為別人所欣賞，就好象一朵花，為著心愛的人綻放，而不是默默的開，默默的敗。
本來是一朵超凡脫世的飄逸的花，卻靜靜的獨自開放獨自經過風雨，孤傲的同時也讓人心痛，正如自己也常常會想，我並不是不夠優秀，或者頂多也算個內秀，但為什麽偏偏就無人來嗅呢？
將近半年的時間，心情漸漸平複，也要感謝福祥，給我別樣的溫暖和鼓勵，在經曆過並不是那樣美好的往事以後，更能真切的體會到平凡的幸福，有道是風雨過後，才會遇見彩虹。
也許過往的種種隻是一種經驗一種教訓，為後來的開始做一些鋪墊而已，有一句話我很喜歡：
好壞參半的人生或愛情總比錦繡繁華來得要更好一些。
或許我自己冥冥之中也渴望曲折的人生，還有轟轟烈烈的愛情，哪怕是日漸老去的今天，已經不是談情的季節，卻仍然不會為錢發愁，隻是執著的為情焦慮。
焦慮就焦慮吧，卻一個廢物似的沒有膽量，隻有妄想，而且自己這個廢物的妄想愈是達不到，就愈加執著，無意中竟應了那句老話：
生活有了目標，生活就有了動力。
我反省我自己，這種心態大約是屬於晚熟，也許別人說我是裝嫩，不過隨便吧，我隻曉得為自己的目標努力奮鬥。
時光飛逝，轉眼就將秋去冬來，一年一年哪怕不是很幸福的過去，樹葉一片一片掉下去，年齡與皺紋一行行升起來，是由不得你努力不努力就能解決的事，所以重要的是活在當下。
就我現在的條件，二個兒子是很重的負擔，這是擺在眼前的困難，隻是他們還小，來日方長，又有誰能夠保證眼前安排的妥當而以後不會生出巨大的困難呢？
所以外在的條件總是沒有精神的充實，心靈的釋放更為重要，內心的渴求自己始終明白可以控製，而外在的東西則要接受命運的安排。
所以我覺得所有的選擇都是憑自己的直覺，怎麽樣舒服怎麽樣安排，考慮的太多也許會錯失機會，當然，也許現在的選擇本身就是既定的安排，所謂命中的定數，隻有接受等待，無人能夠改變。
隻是神池的冬天實在太冷了，讓人忍無可忍，冷到幾乎要失去欲望，每每總是蟄伏著熬待春天，與其禁閉著真不如冬眠，如果能與喜歡之人一起冬眠，熬過冬天，真是一件快樂的事。
後附三首最近寫的詩，希望會喜歡。
雪
2010-9-8
那一場噴泉似水流年
月餅節的廣場
宣傳的是月餅文化
月餅固然甜蜜美好
但我一見鍾情的是擁抱著擁抱未來的噴泉
遠遠望去
噴泉的水柱狂野地湧動著
感覺是廊簷下的大雨滂沱
在陽光的照射下
好象一大朵搖曳的透明的正在怒放的白色蔓陀羅
園滿而生生不息
擁抱未來是花蕊
隻是尖銳硬朗了一些
那些湧動的水洗卻紅塵的喧囂
仿佛瞬間置身於朗朗乾坤
浩瀚而寧靜
急不可待地趕到近前
似乎穿越了一條鄉間小路
來到久違的山中溪澗
幾十根大小水柱激昂升起
無數水滴象顆顆珍珠
在空中自由濺落
滑過段段優美的旋律
喧嘩的水聲象大自然掠過強悍的風
如森林回響
如海潮起伏
噴泉強弱收合
起初象迷蒙煙雲
愈演愈烈
高潮部分如一團燃燒著狂歡的火焰
激情四射
我的心頭一片空靈
柔軟如木棉白雲
站在水滴撐起的傘下
頭發不再幹爽
鞋麵和褲腳逐漸潮濕
象踩著無數細小的浪花
又象淺淺的踏雪尋梅
小孩們在周圍歡喜雀躍
而大人們象我一樣
安靜如樹
北方人總是溺愛著那些泉那些水
就好比南方人癡迷於櫻花般飛舞的雪
廣場的噴泉
噴出似水流年
眼前有聲有色的波瀾輕揚
似是夕陽下落英滿坡
紅顏故人衣袖盈風
不可預卜的姍姍而來
綠園白貓
清晨
露水和霧氣緊壓著地麵
頭發與呼吸依然沉重
鏡中的我莫名地變成了
一隻雙眼皮一隻單眼皮
就這樣被動著開啟新的一天
爬上城牆的時候
山腳下那些淺灰的小屋
沒有升起嫋嫋炊煙
墨黑色的寂靜沿著屋頂向遠山蔓延
雲層停滯不前在原地湧動
準備離開轉身的瞬間
一朵朝陽般的雪花尤如一束光線在眼前盛開
鄰家綠油油翠生生的菜園裏
蜇伏著一隻潔白似蝶的貓
它抬頭微弓著身體
眼神筆直地盯視某處
尾巴微翹著神情專注
身影似動非動
渾身充滿張力
我忽然一陣電擊般眼花繚亂
恍惚中它好似一滴光芒四射的露珠
亦或是秋水荷風的媚人小狐仙
我就那樣定定地愣在原地
象一塊黑色的石頭
無言地看著它優雅地轉身
淩波微步
隱沒在一片碩大的圓形的綠葉後
隻留下我癡癡的眼神丟失在菜園裏
在今天的第一縷曙光第一聲鳥鳴破空之前
那隻白雪傾城的貓
驚醒了一清晨
木柴語
著火了
扁的圓的木柴
是被我點燃的
在灶火裏
火紅的焰延長
與我的眼神並行著
在午後向前流淌
木柴燒得很旺
嘶嘶作響
好象
在疼痛中生長
我心底看不見的地方
也跟著生長出疼痛
我們都在為對方疼痛
但我們
誰也不告訴誰
用右手輕旋木柴
木柴劈裏啪啦的爆響
變得更加火紅
我看得出神
哦錯誤
應該是變得更加燦爛
就象這夏末的窗
我於是也燦爛起來
木柴是快樂的
那一刻煙花般的美麗
讓我收到了
它們匯來的
經過預熱的
諾言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