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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白雪茫茫 炊煙揚揚

  趙煙樹聽林一此言,便對他說道:“郎君不必著急,便是明日再去買來也是來得及的。”


  林一心下感激,對趙煙樹道了謝便走到一邊爐子上開始準備熬藥。王豔瞳一事無事,見此處景色奇麗,對兩人打過招呼後便出了房門,也不走遠,就在離屋子不遠的地方慢慢走著看著。


  “趙娘子。”林一站在火爐旁煎藥,見父親依然在床上安睡著,不時還發出一陣沉沉的鼾聲,趙煙樹坐在一邊的圓凳上,微垂著眼,靜靜的看著門外一片青黃的葦草,安安靜靜的不知在想些什麽,忍不住便說道,“藥味濃重,屋子裏沉悶,趙娘子你可要出門去走走?”


  趙煙樹見林一的父親睡著,林一在一邊低著頭認認真真的煎藥,倒真的一時沒有了自己什麽事,出去走走確實要清爽些,便說道:

  “如此也好,令堂若是醒來郎君喚奴家一聲就好。”


  林一應了,趙煙樹起身走到院子裏,入眼處一片蒼黃,一時竟不知該往何處。


  正迷迷蒙蒙之時,抬眼便見遠方葦草連天處慢慢行來一個極是突兀的紅色的身影。很是隨意的行走著,且走且停,一時竟把這橙黃的一片葦草和鋪蓋天地的灰蒙蒙的天色都比了下去。趙煙樹下意識的往那個方向走了幾步,卻忽然清醒一般,停駐了腳步,又往那個方向靜靜看了會兒,然後安靜的回身走向茅屋的方向。她一身灰色,往遠了看,便融入這暗沉的天色一般,一時竟難見得。


  忽然好像是天邊傳來的一聲吵鬧,引得遠處的王豔瞳和正往回走的趙煙樹都不約而同的看向那個方向。許是冬日裏白晝短了一些,申時剛過,天色已經變成了暗沉的灰色,循著聲音看去,遠遠的隻能看見渡口邊停駐著的一片鮮亮的紅色,想來是應該哪一戶人家送嫁的隊伍,路程遠了,這個時辰才趕上過河。


  王豔瞳回過頭,見趙煙樹站在自己的身後不遠處就快走幾步到她身邊,說道:

  “樹娘,天氣潮寒,怎的在風裏站著?”


  趙煙樹笑道:“風雖寒冷,卻也爽快。不過雖說習武之人不畏這冷,如若一不小心染了風寒還是極冤枉的。”


  正在時,對麵傳來一人的嗓音喊著“過河”,聲音清晰明朗,便是在兩人所處的地方也能聽得清清楚楚。渡口處還有人正在往這邊行來,想來是不見艄公隻看見不遠處有房屋便想前來看看。


  林一聽見聲響放下手上的事走出門來,見了不遠處的情形便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頭。猶豫半響還是向趙煙樹請求道:


  “趙娘子,小底要去渡這些人過河,可否勞煩你照看一下火上的藥罐?”


  “郎君放心。”趙煙樹回身說道,“藥物奴家會看著,令尊還要一個時辰左右才能醒來,大可不必心急。”


  “一個時辰?”林一想了想道,“若是還有一個時辰,便是去對麵的鎮上買藥也能回來了。”


  “如此也好。”趙煙樹道,“奴家這便去寫一張方子與郎君帶去。”


  林一平日裏也是認識些許字的,屋子裏也簡單的備了筆墨紙硯,忙去取了來,趙煙樹寫了大致所需的一些藥物,遞給林一,林一揣好藥方道:

  “這個渡口平日裏過河的人是極少的,今日這些人過去後,應該暫時都不會再有人過河了,隻是要勞煩郎君和娘子等著,小底很快便回。”


  王豔瞳看了看天色道:“這風越來越急了,倒似有要下雪的征兆,林兄此去路上應小心些。”


  林一又道了謝,這才辭別兩人往渡口處去。


  半個時辰後,林一還沒有回來,天上卻已經撒起鋪天蓋地的大雪了。趙煙樹把爐子上已經熬好的藥用小火溫著,回過頭便看見王豔瞳把林父床旁不遠處的火盆裏的柴火又加了些,然後又出了門去。王豔瞳出門把先前割來的草喂給小屋旁邊的柴房裏的兩匹馬,回來時便看見趙煙樹正盯著屋外已被白雪覆了大半的天地。


  “樹娘,你可是擔憂林兄?”


  趙煙樹道:“這樣的天氣竟連道路也不能見得了,實在多變。不過林家郎君在這一帶住習慣了的,想來應該會沒事。”


  又過了半個時辰,雪勢不減,林一也沒有回來,林老卻已經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了,老人雖是帶病之人,不過好在之前的身體還是算是健康——並未生過多少病症,所以現在倒還不至於如何虛弱,不過畢竟纏綿病榻月餘,且林一雖才弱冠,林父卻是已經過了花甲,身體狀況倒也不能說好。林老眼睛暫且不能視物,見孩子不在,家裏還多了兩個陌生人,老人家很是驚懼,趙煙樹耐心說了半天,又說了一些林一之前說的瑣事,老人家才算相信了。趙煙樹端來之前一直熬著的藥給老人喝了,又服侍老人家躺下歇了會兒,這才算是精神了些。


  兩人見老人身體虛弱也不忍心詢問二十年前的舊事,倒是老人家還問了兩人一些事,甚至還對兩人說道:

  “這樣的天氣犬子也算是見多了的,兩位不必擔憂,如若實在來不了,他也會在鎮上歇息,那孩子懂事,絕不會拿自己的性命胡鬧的。”


  雪雖然大,伴著這連綿不絕的葦草和不見人煙的廣漠卻是極美,王豔瞳一時興起,拿著木叉子去不遠處的河裏抓了兩條魚回來。趙煙樹立在門邊,見他手裏提著兩條大魚施施然走回來忽然便覺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那時,大家一起去花霧堡的山崖下-——王豔瞳抓的魚,五娘和小數摘的野果,還有成尋和孫大撿的柴火,靈扇做的野餐-——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自己都認識這個人這麽久了,少堡主也離開那麽長的時間了。


  現在這樣的地點和這樣的天氣,再看見這樣的情形,空氣裏卻似乎莫名的多了一種名為“溫馨”的東西。趙煙樹搖了搖頭——看來自己真的是被這茫茫的天氣迷糊了心思了。


  王豔瞳抬眼,便看見不遠處天地間的一棟小茅屋,屋子門前盈盈立著一個溫婉嫻靜的女子,忽然變有一種從來也沒有過的很奇怪的感覺,好像那個女子是在等著自己。而自己,那一刻真的有著被人守候的感覺。


  天色漸漸的暗下來,便是有著雪的映襯也逐漸的看不清景色,不過聽了林老之前所言,兩人便想林一許是被風雪阻了道路,留在鎮上了,倒也沒有多少擔心。王豔瞳端過之前林一用過的那盞燈點上,趙煙樹去煮了飯,見桌子旁放著些臘肉,一邊還有些野菜,便把野菜洗淨在開水裏涮過,又把王豔瞳抓來的魚煮了一條,另一條放在桌子底下的木桶裏養著。不一會兒,小小的屋子裏便香味四溢。


  王豔瞳去把老人扶坐到小桌旁的小凳上,老人許是年輕時見多識廣的原因,雖然在病中,卻也健談和藹得緊。趙煙樹不時為老人加菜,魚肉也是小心挑了魚刺再放在老人麵前伸手可及的盤子裏。一頓飯老人吃得讚不絕口,王豔瞳也道好吃,倒是讓趙煙樹很不好意思,隻笑道:

  “奴家做的飯菜最多也就是不差鹽辣能入口罷了,自從吃過了靈扇做的飯菜後可是再不見好吃的菜肴了。”


  王豔瞳笑道:“靈扇做的菜肴自然是大家都覺得好吃的,不過樹娘做的飯菜又自有獨自的一番風味,是其它的所不能比的。”


  趙煙樹聽得一怔,竟不知他是何意,心裏一時竟覺有些恍惚起來。


  “小娘子過謙了!”林老放下碗筷笑道,“人活在世上所記得的也不過那麽一兩種味道而已,便是你山珍海味的端上來,時日一久,也會忘得幹幹淨淨,所能記得的,也不過風雪歸來時的那一碗熱湯而已。”


  老人雖然病弱,嗓音沙啞卻也是清晰入耳,兩人聽得都是心裏一怔,竟不知想到了什麽,一時都是怔怔的不能言語。


  飯後,趙煙樹收拾了碗筷,又為林老診治了一番,此次出行身上雖然沒有帶著藥箱,不過一般的銀針藥物對趙煙樹來說就像是習武的人手裏的武器,原就是一直帶著的。


  老人做了些簡單的治療,身體舒泰了些,再加上白日裏休息了足夠的時辰,此時精神較之前更是好了許多。


  王豔瞳又往火盆裏添了些柴火,三人便圍著火盆坐了。聽著老人說些平日裏的家常話,雖是在風雪夜裏,卻一點不感寒冷,隻覺暖意無窮。


  “小老兒雖然看不見,不過也能聽出兩位絕非平常人物。”林老說道,“隻是不知為的是何事竟會到這樣偏僻的地方來?”


  “實不相瞞。”趙煙樹道,“原是為請教老丈一些舊事而來。”


  “舊事?”老人歎道,“不知小娘子問的是那一樁?小老兒老了,很多事都已經記不起了。”


  趙煙樹道:“老丈可還記得二十年前的林中青林禦史一家嗎?”


  “什麽?”老人一驚,臉上竟滿是驚異之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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