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 樹瞳尋訪 環河渡口
“抱歉,樹娘!王某來得晚了。”王豔瞳在距離趙煙樹幾步遠的地方翻身下馬牽著馬走到她跟前。
“不打緊!”趙煙樹笑道,“奴家也才剛到。”
王豔瞳看她雖然一身素色襯得臉色更加蒼白,不過身上的衣物也是極厚的,倒也放了心。
“走吧!我們先進去看看。”
趙煙樹點頭,兩人牽著馬並排走在街道上,紅白相伴本就極是惹眼,偏兩人又都是這樣一一幅容顏,所以也難免街邊不停的有人駐足偷偷側目。
順著巷子一直走了將近一刻鍾的時辰,兩人停在一扇有些破舊的木門前,王豔瞳上前叩門,許是木門年久的緣故,聲音很是沉悶,敲了半響也無人應聲。
王豔瞳停下手上的動作,趙煙樹道:“七公子,許是這戶人家出了門了。”
王豔瞳回到她身邊,道:“看來今日是來得不巧了。”
“反正這事也不急的。”趙煙樹道,“以後來也是一樣。”
正巧這時,一直好奇跟在兩人身後的一個小孩子大著膽子上前問道:
“哥哥,你們是要找這戶人家嗎?”
王豔瞳點頭笑問道,“小郎君可知這家人是去了哪裏?”
小孩大概是因為和陌生人說話很是不好意思,小臉蛋紅紅的,見王豔瞳問他,忙不迭的點頭道:
“知道。隻是很久以前小一哥就和他家爹爹搬家了。”
“搬家?”趙煙樹有些錯愕,不意竟是這樣的結果,“小郎君可知搬到哪裏去了?”
見眼前畫兒一般的姐姐也和自己說話,小孩更加臉紅,不好意思的搖著頭道,“不知道,待我回去問問娘親。”
說完還沒等趙煙樹說話就一溜煙跑了。
不一會兒,果真有一個身著紵衣的婦人跟著小孩來到兩人麵前。
“郎君和娘子是要尋這家人嗎?”婦人大方熱情,見了兩人也不靦腆,隻含笑上前問道。
“是的。”趙煙樹點頭道,“大姐可知這家人是去了哪裏嗎?”
婦人許是帶了些警惕,又問道:“不知能否告知奴家是何要事?”
“自是可以的。”趙煙樹道:“實不相瞞,兒家之前聽人提起林老曾行過萬裏遠路,見過千般奇事,便想請教林老往年的一些舊事,也許能知其中一二,解些疑惑。”
她臉色蒼白,此時在寒風吹了一會兒,雖然自覺沒有什麽大礙,不過在旁人看來隻覺得她弱不禁風一般,體態孱弱。婦人見她實在不想是心懷不軌之人,且一旁立著的一直笑意盈盈的男子麵相雖華美,卻也是極其和善的,不自覺便放下了戒心。更何況林家老人平日裏最喜與別人說些過去的故事,這一點也和眼前的女子說的相符,便道:
“老人家之前確實是住在這裏的,隻是月餘前生了病,小一那孩子一直在環河渡口擺渡,不能隨時照看老人,就把老人家也一並接過去了,若是你們真的是有要事,去渡口應該就能見著了。”
“多謝大姐相告!”趙煙樹從馬上的包袱裏取出一個紙包遞給婦人道,“這裏麵是些糖糕,大姐若是不嫌棄,便留給小郎君可好?”
“這···”婦人看著眼前包裝精美的紙包,推辭道,“這怎麽可以?不過是說句話而已,娘子不必如此客氣。”
趙煙樹見一旁的小孩眼巴巴的看著自己手裏的東西,不由想起引兒的模樣,笑道:“便當是兒家對小郎君的謝禮,若不然,兒家心裏也過意不去。”
許是因為帶著引兒的緣故,趙煙樹無論做什麽總是會最先想到小孩子,這次也是因為給引兒買糖糕時想著也許林家家裏應該也小孩子的,一時興起便多買了些。
婦人這才謝過趙煙樹,伸手接過她手裏的糖糕。
環河渡口在汴京郊外,便是騎馬快行也要一個時辰。隻因這個渡口平日裏過河的人較少,所以便一直不曾架橋,平日隻須一個艄公在渡口守著就行。
兩人見天色尚早,便不作停留,直接打馬去環河渡口。中途路過一個草市,便下馬吃了些東西。待看見環河渡口時,已近申時了。
渡口處果然人煙稀少,很是安靜,兩人行了半天也不見一個行人經過。河邊一片枯黃的葦草被風吹得搖搖晃晃,發出的聲音聽起來也是潮水一般的一陣接著一陣。
“此處倒是好景色!”兩人牽著馬兒沿著蘆葦叢中的小道緩緩走過。看著眼前枯黃連天蒼涼廣漠的景色不覺都有些驚喜。
走了不到一刻鍾的時辰,便聽見“轟轟”的流水聲,再走幾步,便看見一條蜿蜒清澈的河流奔騰而過。順著河堤一直往上走,不多久便看見一個渡口,渡口處泊著一張小船,旁邊坐著一個男子,聽見人聲,忙回過頭來。
“娘子郎君可是要坐船過河?”
王豔瞳上前道:“在下王豔瞳,閣下可是林一?”
林一有些意外的看著眼前身著不凡的兩人,疑惑道:
“正是小底,不知郎君有何吩咐?”
王豔瞳道:“吩咐不敢,冒昧來訪,實為有事相求。”
林一忙到:“郎君有何吩咐盡管說出便是,小底定當盡力!”
王豔瞳道:“在下原是為請教令尊一些往事而來,不知閣下可能為我等引見?”
林一說道:“家父正在病中,不知郎君之事在下可能代勞?”
王豔瞳道:“多謝閣下好意,隻是這件事距現在已有些年頭了,閣下怕是不知。”
林一為難道:“小底不是不願,隻是家父現在病中,神智已有些模糊,怕是不能回答郎君問題了。”
趙煙樹上前說道:“郎君若是不介意,可否讓奴家前去看看?”
“請問娘子是?”
趙煙樹道:“奴家趙煙樹,之前學過些藥理,懂些岐黃之術。”
林一道:“可是怎敢勞煩娘子?”
趙煙樹道:“若是能為令尊緩些病痛,也不枉今日一行了。”
“這···”林一有些為難,雖說把父親接到這裏來確實便於照顧,可是這樣一來,看大夫卻是極不方便。若是能得眼前女子相助,那是最好不過的。
見他為難,趙煙樹說道:“還請郎君放心,令尊若是康安,也許能告知奴家一些往事。”
林一一想也是如此,點點頭道:
“那就勞煩娘子了。”
想著平日裏乘船過河的人本就極少,況且若是有人要過河,便是在自家門前也能看見,林一便泊好船,領著兩人前往自己所住的屋子。
走了約一炷香的時間,才在一片青黃之間看見一間簡單的茅屋。幾人走進屋裏,林一忙給兩人搬來兩個小小的以半截樹樁做成的圓凳。
屋子雖小,卻也五髒俱全-——門的一邊放著一個簡單的桌子,桌上鍋碗瓢盆一應俱全,桌子旁邊是一個火爐。另一邊隻有一張簡陋的木床,床邊一個小小的櫃子。屋子裏有著濃濃的一股藥味,不過屋子卻是幹淨的。
林一為兩人端來兩碗清水,不好意思道:
“寒舍簡陋,兩位見笑了。”
“多謝!”兩人接過碗,趙煙樹飲了一口碗裏的清水,知他還要回去擺渡,便也不欲耽擱他的時辰,放下碗起身道,“不知令尊的病情如何,可否請郎君帶奴家前去看看?”
“有勞娘子了!”林一把她領到屋子裏唯一的一張木床前,“家父今日已疼痛了一個早上,現在應是睡著了,可要小底喚醒?”
“不必叨擾了。”趙煙樹道,“可否為奴家點一盞燈來?”
屋子低矮,雖是白日卻還是如黃昏一般。
林一應了,回身點了一盞燈來。趙煙樹接過,走近老人看了看麵容,又探了脈象,問林一道:
“令尊平日裏可是目赤頭痛,視不見物,有時上下不能通流?”
林一一聽,驚異道:“娘子果真厲害,竟是分毫不差,隻不知家父此病可嚴重?”
說話間越發的尊重起來。
趙煙樹道:“應是不打緊的,不知先前可有大夫前來看過?”
林一點頭,“日前才有郎中前來看診,隻是家父一直到了今日還是不見好轉的跡象。”
趙煙樹道:“奴家先寫給郎君一張方子,郎君且先按上麵的法子煎藥來,等一會兒令尊醒轉之後服下此藥,奴家再細細診治。”
“多謝娘子!”林一接過方子,又有些為難道,“可是方子上的藥物小底一時怕是難以買來。”
“郎君不必擔憂。”趙煙樹道,“這上麵的藥物都是郎君家中所有的。”
林一驚奇道:“娘子怎知寒舍備有此藥?”
趙煙樹笑道:“郎君家中有著藥香,若是不曾用完,這藥方上麵的藥物都應該有的。”
林一低頭看著手上的藥方,上麵的藥物果然是家中現在所有的,隻是方子卻又和之前大夫開出的有些不一樣,還不及驚歎出聲,又聽趙煙樹說道:
“隻是之後所要的藥物郎君家裏怕是沒有了,然此藥卻又是必不可少的,郎君若是得閑,還得勞煩去最近的藥房跑一趟了。”
一邊的王豔瞳說道:
“需要些什麽藥材?正巧區區無事,便去一趟如何?”
林一正拿著方子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聽聞此言忙說道:
“不敢勞煩郎君了,河對岸離此處不遠的鎮上就有一家藥房,小底熟悉路程,很快就可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