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歎相知秦梅別鴇娘
華麗又不失典雅的臥房裏,華紅紅為秦梅上完藥,桃花上前伺候秦梅穿好衣服,另有婢女端了清水進來,華紅紅洗了手,又接過一旁的帕子擦幹。見秦梅半靠在被子上一幅弱不禁風的孱弱模樣,華紅紅不禁道: “花鄉樓雖然人蛇混雜,且見的大多是些醜陋之事,但是在那裏,沒有誰會想也沒必要遮掩自己的心思。然而這裏的人心卻如這森森庭院一般,不管怎麽取巧討喜,都是精心修剪整理過的,隻會讓你看見想讓你看見的一部分,藏起來的那部分,誰知道是刀是劍?你自己好自為之。” 秦梅含淚點頭,在桃花的攙扶下走到華紅紅麵前直直跪下,垂首便磕了下去。 華紅紅一驚,忙攙道: “好好的這是做什麽?” 推開華紅紅的手,秦梅道:“媽媽請聽梅兒說完--梅兒一生雖說多舛,可是也可說是幸運的。十歲時被人賣進花鄉樓,雖說身在風塵,卻也是一生中最為自由自在的時光。這一謝媽媽今日搭救之恩,二謝媽媽將軍麵前維護之情,三謝媽媽這幾年的維護之意——梅兒雖名為清官,卻也明白,若是沒有媽媽相護,是難保這清白之身的。”說完連磕三個響頭,才任由桃花將自己扶回床上。 看著這昔日名動京城,如今含屈忍辱卻隻能默默垂淚的美麗女子,華紅紅歎道: “你這又是何苦?也罷,既說你我為幹姐妹,以後相見,你也像典娘一般喚我大姐就好。這候門似海,人心難測,你自己要小心。” “大姐說的是,梅兒記下了。” 離開諸衛將軍府時已是亥時,半途上打發了將軍府送人來的轎輿,華紅紅獨自在開封府寂靜的街道上走著,越是接近花鄉樓的那一條街便越是熱鬧起來,直到停在花鄉樓門前,看著紅燈綠影歡聲笑言的人群,華紅紅隱在門前的陰影裏,甚至還有些恍惚--像是一直以來,自己都淒涼和悲哀的看著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世界之外活得那麽滿足,那般如意。 雖是入夜,花鄉樓附近趕夜的買賣人依然來來往往,而樓內--華紅紅歎了口氣,有些暗啞的嗓音輕輕吟道: “晚間燈火瀲灩光, 恩客銀錢姑娘香。 豔抹濃妝堂內坐, 怎比趕夜賣糕娘。” 進得樓內,燈火明亮,一片耀眼光華,形形色色的男人走了進來,又被不同的女子領了去。 花鄉樓的一樓中央是一個大大的圓形舞台,四麵引了活水圍繞起來,隻兩座小巧木橋可以通過,現下表演時間已過,隻一個琴師安安靜靜的撥弄著琴弦,靡靡之音倒是顯得大廳更加吵鬧。 在台下一個顯眼的位置,吵吵鬧鬧的圍了一群女子。 “大姐。”華紅紅正自疑惑,卻見典娘向自己的方向走來,“來了一公子哥,正逗弄姐妹們呢。” “哦?”華紅紅笑道,“讓我也去看看。” “阿郎,你如此取笑奴家,可讓人傷心得緊呢,可要做出什麽補償才好。”說話的女子手裏拿著一張紙,上麵龍飛鳳舞白字黑字,這女子看完又傳給下一個女子,同樣又是一番哭訴,神色卻是嘻嘻哈哈,風情一片。 華紅紅走到的時候,那紙張正好傳到她的麵前,華紅紅拿起看了看,笑道: “喲!公子可疼卿得緊呢。趕快謝過下去吧,莫要耽擱了老娘的生意。” “媽媽。”幾個女子不滿道,“你沒看清楚嗎?郎君這是取笑咱們呢?” 華紅紅看了一眼當中坐著的風雨不動俊俏公子哥兒。回頭笑的越發心滿意足: “真是丟盡媽媽我的臉了,爾等再念一遍,然後穿個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