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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寂寞秦宮冷無處

  推開門,一股寒氣撲麵而來,落雪了。這是今冬的第一場雪,自己卻沒在大燕。猶記得,大燕的雪是那樣的白,那樣的軟,像天上的白雲一樣,飄灑著,讓人感覺暖暖的,而不是逼人的寒氣。


  沁若很喜歡雪,喜歡在雪中漫無邊際的跑著。與四個皇兄在雪地裏打雪仗,堆雪人兒,抓野兔,在漫天大雪裏賽馬的情景她始終記憶猶新,念念不忘。此時越發的想念了。心裏隱隱的恨意漸漸襲上心頭,盡管仇人已去,那又怎樣呢?她的親人再也不能生還了。


  “公主,上林苑的梅花肯定開了,我都聞到香氣了呢!”春喜拿來一件鬥篷為沁若披上。


  “是嗎?我們大燕的梅花肯定也開了。”她默默地望著遠方,“不知道你們大秦的梅是否有我們大燕的梅好看。”眸子裏是淡淡的憂傷。


  “真可惜,芳華宮的大門從外麵給鎖著了,不然,我們可以偷偷溜出去瞧瞧!”春喜撅著嘴,有些許遺憾。


  沁若回過頭來,對著春喜笑了笑,“你不怕被皇上責罰嗎?”春喜不悅的嘟起了小嘴,“鎖得住心,鎖不住身。”迷離的眼神,伸開雙臂,似要懷抱天空般奔了出去,任紛紛大雪落滿身。


  “公主,慢點兒,小心滑倒!”春喜急急地跟了出去。沁若著一身粉色織錦長裙,淺翠色毛邊鬥篷,披著的青絲未曾束起。看到雪,就莫名的興奮,輕輕踮起腳尖,捧起雙手,跟著雪花一同旋轉著,飄灑著,若一朵盛開的雪蓮,冰清玉潔,高雅脫俗。“公主,你好美!”春喜受到感染,也跟著一起舞了起來.……漫天的白雪,似為她一人而下,揚揚灑灑,飄飄落落……她們始終未看到,柱子後有一雙眼睛,一直在注視著她們。


  夜深了,雪停了,站在雪地裏,隻能仰望那一方小小的天空。符堅,果然夠狠,他明知自己雖身為女子,可是卻是心有誌向,有所抱負的,卻還要將她鎖禁於冷宮,讓她如此虛耗光陰,虛度年華。難道他真的就準備這樣讓她在這裏一天天的數著日子等死嗎?“不可能,與其如此,不如一搏,符堅,雖然你信守承諾,放了我大燕一馬,可是你的這招欲擒故縱我能看不出來嗎?保不準將來的哪一天,你將我一命嗚呼,大燕還是成了你的刀上俎。”沁若冷笑著,口裏的熱氣,一股股冒出來,化成了冰碴兒。趁著幽幽月色,她縱身一躍,翻過了宮牆,跳下牆頭,看了眼那覆在雪下厚厚的宮牆,“鎖不住我的心,同樣也鎖不住我的身。”


  漫無目的走著,出宮是不可能的,隻是想要熟悉下這大秦皇宮,假如有一天要逃走也不會慌不擇路。走著走著,漸濃的香氣撲鼻而來,是梅香,她很熟悉的梅香。一路穿枝拂葉,竟然來到了上林苑。園子裏,白梅,紅梅,粉梅,臘梅,開得好不熱鬧。忍不住心花怒放,跑到樹下,折下一枝放在鼻子邊嗅了又嗅。此時的她很想靜坐在梅樹下,對著月光,輕奏一曲梅花三弄,隻可惜沒琴,有些悻悻然,殊不知,一朵紅梅悄悄插在了她的耳畔。一抬頭,未插緊的花落在了手中,捧著花,欲轉身,卻被人緊緊的從身後摟住。“是你嗎?”她感受到了他的氣息,他的體溫,還有他一顆熱忱真摯的心。


  赫連清溪輕輕的閉著雙眼,感受著來自她的溫馨,嗅著她的發香,和她身上淡淡的體香,他緊了緊雙臂,“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我身邊。”沁若若緩緩的轉過身,眼波流轉,柔情似水,看著赫連清溪,

  “你怎麽知道我在宮裏?又怎麽知道我會來這裏?你一直在等我嗎?”眼裏是淡淡的驚喜。


  “那首曲子,大秦皇宮裏是沒有人可以彈出這種調子的。來這裏,純屬偶然,因為我喜梅,愛菊,還有蘭竹。春品蘭,夏賞竹,秋看菊,冬嗅梅,這是我人生的一大樂趣。”一抹清淡的笑意劃過嘴角,那溫暖的聲音一如既往。


  “好高的情趣!”沁若掙開他的懷抱,“我到底還要留在這裏多久?符堅到底何意?”眸光瞬間暗淡,絲絲苦楚襲上心頭。


  “我說過,讓你別冒險來秦宮,皇上的心思,沒有人摸得透。”赫連清溪緊鎖著眉心。“他這樣,無非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快感吧。”


  “你呢?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嗎?”赫連清溪輕輕搖頭。有巡夜的侍衛舉著燈籠向他們走來,“有人來了。”沁若眼睛裏露出一絲慌張之色,赫連天清溪輕笑一聲,

  “我去就好!”他輕輕扶了扶她的肩,緩緩的在她額上落下一吻,然後轉身離去。依舊一襲月白色錦袍,披一身純白的披風,清健的身影落滿了霜花,如墨的青絲泛著光,滿身風雪的離去。沁若的眸中滿是不舍,可是,這是在大秦宮中,不舍又能如何。淡然一笑,瀟灑轉身,消失在梅林深處。


  “赫連將軍!”兩個侍衛舉燈一照,見是赫連清溪,忙拱手行禮。


  “嗯,上林苑的梅開得很好!”


  “將軍好雅興,每年都會在雪夜賞梅。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兩個侍衛再次行禮,然後舉著燈籠離開了。赫連清溪沿路返回,卻早已不見沁若的影子,他淡笑之,

  “也罷!”
……

  一轉眼,已在大秦過了一個冬了,眼看著嫩芽抽枝,河水開凍,南飛的燕子歸來。自己離及笄之年越來越遙遠,一眨眼便是碧玉年華。想著遠方的大燕,想著在另一個世界的親人,失落感隱隱襲上心頭,“春喜,能不能幫我找些好點兒的木料與蠶絲?”


  “公主,您是要做什麽?”春喜一頭霧水。


  “我想做一把琴。”


  “哦?公主,你會做琴啊,怪不得你琴彈得那麽好。春喜一定想辦法幫你弄。木料我可以找宮裏的公公們要些,蠶絲好弄,可以找相好的姐妹兒們要點。明天又到拿月俸的時候了,那時我就可以出芳花宮了,到時我就想辦法幫公主您弄。”春喜信心滿滿的說。


  “謝謝你!”


  “應該的,公主待春喜那麽好,春喜都不知道怎麽報答呢!”沁若捧了捧春喜的臉,


  “還好有你陪著我。”
……

  花了整整三天的功夫,一把略顯粗糙的琴終於做好了。放在琴架上,調了調琴弦,音質不錯,就是琴身醜了點兒,畢竟自己不是工匠。“公主,彈曲兒給春喜聽吧。”


  “嗯!”風吹來,一樹梨花漱漱而落,若陽春白雪,散落在玉階上,散落在屋簷上,散落在琴弦上,也散落在沁若的身上,很美,美得讓人有些心痛。琴聲漸漸揚起,若泉水叮咚般,漸漸的淌入心田……一曲高山流水在她十指與琴弦中飄散蕩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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