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了第一局,對於沁若來說,是個好兆頭。接下來再贏一局就勝了,心裏的壓力也沒那麽大了。她從容的等著符堅出第二局。
符堅麵若冰湖,一臉平靜的看著遠方,看不出是何表情,也摸不透他會出什麽局。正納悶兒著,隻見符堅單腳蹬地,身子稍稍一傾,便輕靈的飄了出去,在亭台邊的碧綠湖水上飄浮著。衣擺袂袂,身形矯健。沁若靈敏的眼眸隨著他移動,看著湖麵上被他劃過起的微波與水痕,微微點頭,心裏卻暗歎此人真陰損。對於這種人,不能姑息。即便他是大秦皇帝又怎樣。星眸微轉,沁若身子前傾,足尖點地,身體也輕靈的飛了出去,飛到了湖麵上。在符堅劃過的水痕與微波上也劃拉了起來。兩人似雙燕般在湖麵上翩翩起舞,符堅見沁若如此,心頭一驚,果然狡猾,竟然不按常理出牌,這真是一物一降一物。水花漸起,兩人不斷的旋轉著,來來回回。讓旁觀者眼花繚亂。好一會兒,符堅回身飛向了亭內,沁若躍了幾個來回,也飛上了岸。
“怎麽樣?可以解局了嗎?”符堅臉色有些微紅,可能是身體發熱的緣故。
沁若抿嘴一笑,“胸有成竹!”她看了眼恢複了平靜的湖麵,“風乍起,吹皺一池秋水!”
符堅心中一愣,脫口而出,“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兩人相視一笑,倒是挺默契,這一局算是平了……
第三局,相對簡單多了,宮人早已按照符堅的吩咐,擺好了兩個空白的畫屏。沁若頓時明白了,揮起狼豪,輕舞腰肢,點點淡墨在畫屏上暈染開來。符堅觀了幾妙,也拿起狼豪,邊舞著靈動的劍法,邊在畫屏上龍飛鳳舞……
隻見沁若的畫屏上,淺黛色的墨逐漸勾勒成了一副鳳舞九天的輪廓,慢慢地,赤色的墨染亮了那隻五彩鳳的眼睛,似了活了一樣,在眨動著……
而符堅的畫屏卻上演著一副遊龍戲鳳圖,一條五爪龍十分驕傲的淩駕於五彩鳳的上方,渾身散著金光.……
一翻汗水下來,兩個空白的畫屏早已變得五彩繽紛,畫上的龍鳳都活靈活現,相互鬥豔,似在攀比.……
“你輸了!”沁若十分自信的說。
“何以見得?”符堅依然麵無表情。
“即使你是皇上,也不能把白說成黑吧。”沁若垂了垂瞼,“因為我贏了第一局。”
符堅輕笑,“你很喜歡那把綠綺?”
“怎麽?喜歡又怎樣?”好好的一把琴,卻被他摔壞,沁若懶得看他,便望向了別處。
“我還有一把焦尾?”沁若斜睨了他一眼,“喜歡可以送你!”符堅說得很輕,不似以往的口氣。
心想,何時有那麽好心,還是小心為妙,“謝謝,我不喜歡焦尾!你自己收藏著吧!”
……
半個月後,遠在大燕上都的慕容靖接到大秦來使送來的密函:大秦放棄對大燕朝政的幹涉,唯一要求便是讓定王嫡出之子慕容鶴繼承皇位。看著這封密函,心裏說不出是喜是悲,他心知這定是沁若的交待,可是她何時回大燕?還是真的一去不複返了?可憐可悲可歎,堂堂一個大燕國,竟然要一個女子來救。慕容靖自嘲的笑了笑……
大秦皇宮,芳華宮。
已經半個多月了,符堅再也未來過這裏,每天隻是由春喜陪著自己。這裏儼然一個冷宮,除了送飯來的宮人,沒有其他人來。當她從北香居穿到宮中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成了一個俘虜,早晚會被像打入冷宮一樣,禁錮在某個地方。這些日子細細想來,她或許猜出了符堅這樣做的心思。他悄悄的把自己從赫連清溪的手中救出,然後又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自己弄到宮裏,無非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他符堅趁人之危,愛美人不愛江山,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軟肋罷了。沁若這樣想著,她可以猜中任何人的心思,唯獨那雙清澈見底波瀾不驚清亮眸子和這雙漆黑深隧冷若冰霜的眸子她猜不中,也或許並不是這樣。不管怎麽樣,他總算是履行了自己的承諾,放棄了代理大燕朝政的決定。
淡淡的月華落了寒霜,望著碧空中那一彎皎潔的月亮,月亮上漸漸浮出了一個人影。這裏是大秦皇宮,或許他也正在看著同一個月亮,想著看月亮的人。也或許,他們就近在咫尺,隻是一牆之隔,她知道,他們離得是如此之近,隻可惜是咫尺天涯.……
“公主,夜深了,回屋歇著吧。”春喜拿著一件披風緩緩走來,為沁若披上。沁若拉過春喜的手,
“春喜,”她抿嘴一笑,“上次讓你受委曲了。”
“公主,千萬不要這麽說,您這是折煞奴婢了,要不是公主冒死相救,恐怕春喜早就成了無頭鬼了。”春喜鼻頭一紅,感動得要落淚了。
“那還不都是因為我。”沁若嘴巴一撅,有些自責。
“其實若是我早點跟公主說,公主也不會碰那把琴了,公主,”春喜破涕為笑,“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
“淨說好聽的。”沁若輕輕刮了下春喜的鼻子,“春喜,”她有些猶豫,緊緊的抿著唇。
“公主,你說吧,若是春喜知道的,春喜一定會悄悄告訴您。”倒是個精明的丫頭。
“這龍太妃到底是皇上的什麽人?貌似他對龍太妃很尊敬。”
“這個奴婢也不是太清楚,隻知道皇上的親娘是雲太後,她先逝得早,皇上一直是龍太妃養著。龍太妃一直沒有己出,所以對皇上很好。”沁若微微點頭,這個冷血爆君還是有點兒人情味的,父皇說得對,謠傳畢竟是謠傳。“公主,公主。”看著沁若愣了神兒,春喜以為她有什麽事兒,便不停的喚著,
“啊?”沁若眨著眼睛,不解的看著春喜。
“你怎麽了?公主?”
“哦!沒事兒,我們去歇著吧。”沁若轉了身子,纖細的身影,倒映在月光下,顯得如此單薄。
偌大的屋內,空蕩蕩的。這些天,她一直未睡好過,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不是大燕,她擇地兒,睡不著,還是滿腹的心事壓得她睡不著。挑了挑燈芯,索性坐於青玉案前,翻翻書,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瞻彼淇奧,綠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瞻彼淇奧,綠竹如簀。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寬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此時,她的心中早已被這樣的男子占得滿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