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迷霧(八)
葉河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恐懼。
壓在他身上的是一個看不見的男人,那人還正在親吻他。
對方的舌尖也是冰涼的,輕易撬開了葉河的唇瓣,滑入了他溫軟的口腔,而後像是巡視王土的暴君一般肆意征伐。
葉河被吻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他覺得自己的嘴裏就像是含了一塊冰,他鼓起勇氣想要用舌尖將對方推出去,可是那個看不見的人察覺到了他的抵抗,反而吻得更凶,像是連他最後一絲氧氣都要奪走。
葉河覺得自己就像是一葉小舟,艱難地在狂風巨浪中保持著平衡。
他不知道自己被吻了多久,在即將缺氧之際,對方才鬆開了他。
緊接著葉河身上壓著的重量也一輕,那個看不見的人似乎是直起了身體,從他的身上移開。
葉河並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什麽樣子,他被吻得眸含秋水,白皙的臉頰上泛起一層薄紅,讓人更想狠狠欺負。
新鮮的氧氣重新灌入,葉河忍不住咳嗽起來,他的耳邊也響起了一道低沉沙啞地嗓音:“你回來了。”
“但你第一個見的不是我,而是來這裏,你還在想她嗎?”
細聽之下,能夠聽到對方嗓音下隱藏的洶湧嫉妒,像是潮水一般襲來。
因為剛才有些缺氧的原因,葉河的腦袋還有些暈眩,他覺得對方的嗓音有些耳熟,但是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裏聽到過。
不過對方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回來了?
葉河現在真的很想立即暈過去,但是腰上的疼痛卻讓他分外清醒,而且現在係統又聽不到他的聲音,讓他隻能獨自麵對這一切。
真正的勇士,敢於麵對淋漓的鮮血,敢於麵對這個未知的人.……
才怪!
他不敢啊!
即使已經在心裏哭唧唧的叫救命,葉河還是戰戰兢兢地對著空氣開口:“您好,您是不是認錯人了,我第一次來……”
難道是他長了一張大眾臉,才會造成如此誤會?
那他真是太慘了,畢竟他還失去了自己的初吻……
算了,現在這個時候,能平安脫身都是最好的,至於初吻這件事情他就忘記吧。
誰知葉河的話音剛落,便感覺到那雙冰涼的手伸進了他的後脊,似是充滿眷戀地摩挲著:“你就是他,你騙不了我。”
他的聲音如此篤定,反倒讓葉河一楞。
對方摩挲著的地方是葉河最敏感的一處軟肉,那裏有個玫瑰似的胎記,以前還有人以為這是葉河特意紋的,葉河還一本正經的解釋他那裏太過敏感,就連自己不小心摸到都要軟半邊身子,更何況還要被人用針紮?
那雙看不見的手摸過那個胎記,葉河的身體頓時像是觸電一般,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他艱難地咬緊嘴唇,好讓自己不要丟臉的叫出聲來。
對方的嗓音裏卻帶了些熟撚的笑意:“你還是那麽敏感。”
此時的羞恥感甚至消減了恐懼,葉河一咬牙,強忍著腰傷抬起腿,重重地朝身前的空氣蹬去。
可是他蹬了個空,而且還牽連腰傷,讓他的雙腿緊接著便因為疼痛彎了起來,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有更多的荊棘鑽了出來,纏住了他裸露在外的腳踝,強迫著拉直了腿。
“疼,好疼啊……”這次葉河的眼淚是真的流了下來,他的嗓音裏帶上了幾分泣音,像是在撒嬌,額前的碎發也被汗水浸濕,不過很快被那雙冰涼的手輕輕撥開,露出光潔的額頭。
葉河聽到耳邊似乎傳來一聲無奈的歎氣聲,但他太疼了,無暇辨別這是否是他的錯覺。
那雙手自胎記滑落至腰間,動作輕柔的幫他揉起了腰,倒是消減了葉河的疼痛。
葉河舒服的哼唧一聲,後知後覺想起來現在幫他揉腰的究竟是什麽,露出了驚懼的神色。
隻是葉河露出的神色顯然惹惱了麵前這個看不見的人,他指尖施在葉河腰間的力道也猛地加重,讓葉河忍不住又紅了眼眶,像受傷的小奶貓一般期期艾艾的叫了一聲。
但麵前看不見的人卻似乎被葉河剛才的反應激怒,並沒有就這麽輕易消氣:“你總是這樣,做錯了事情就撒嬌。”
等等,誰撒嬌了?
葉河的腦海裏剛閃過這一句話,便聽到那道聲音緊接著說道:“我不會再被你欺騙了。”
葉河還沒反應過來,便感覺自己被調轉姿勢,他變成了背對著那個人。
雖然對於這個看不見的人,似乎正對還是背對都一樣,但葉河還是感覺到這個姿勢十分沒有安全感。
那隻無形的手拂過他的肩膀,一張符紙悄然現形,又自動脫落,滾入了泥土之中。
葉河:“我……”
他這次也沒能說下去,那人吻住了他的肩膀,冰涼的唇瓣落在了他腰間的玫瑰上,留下了虔誠一吻,而後附耳說道:
“你不是想知道她在哪裏嗎?她就被埋在這裏。”
“我要讓她看著我們恩愛,看著我抱你,吻你……”
葉河很想抬手捂住耳朵當做王八念經,但是他的手腕還被纏著,實在是騰不出手。
那個人所說的話葉河而言是陌生的,他並不知道這個自說自話的人究竟是什麽意思,他又是怎麽惹到了對方。
葉河在心裏不抱希望的又叫了一聲:“係統.……”
想來想去,現在能救他的也隻有係統。
他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冰涼的懷抱,對方抱住了他,但是胳膊纏得很緊,像是生怕他逃脫。
烏雲遮住了月亮,葉河被困在這個玫瑰編織的溫床裏。
*
蘇鈴鈴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因為劇烈奔跑的原因,她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兩條腿也酸軟不堪,快要支撐不住身體,但即使是這樣,她仍然不敢停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跑進大廳,蘇鈴鈴才停下了腳步。
使用替身符紙時的心疼現在早就消散得一幹二淨,蘇鈴鈴甚至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使用了符紙。
她都看到了,在葉河伸手去摘玫瑰時,那個出現在玫瑰花園身邊的影子。
即使不知道對方是誰,但在那個身影出現的那一刻,蘇鈴鈴的心突突狂跳,感覺到了濃濃的死亡威脅。
幾乎是轉瞬間她便想到了辦法,伸手將葉河推入玫瑰花園。因為符紙的原因,對方的注意力幾乎是立刻便落在了麵前的葉河身上,並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蘇鈴鈴。
而蘇鈴鈴也得以抓住機會,直接摘下玫瑰撒開腿跑了起來。
現在隻要將玫瑰交給珍妮就好,她的任務也算完成了,隻是要頭疼葉河會不會也變成鬼回來。
蘇鈴鈴看著手中的玫瑰,在心裏歎了一口氣。要是能夠攀上秦騫就好了,有秦騫的保護,她也不至於這麽狼狽。
可惜秦騫喜歡的卻是男人。
剛踏進大廳,蘇鈴鈴便感覺到了不對勁。原本安靜的大廳裏不知何時多了很多人,他們穿著仆人的衣服,有男有女,急匆匆地走過,隻是沒有什麽表情的神色讓他們顯得格外怪異。
蘇鈴鈴抬頭看了一眼二樓,珍妮站在樓梯口,正衝著她露出僵硬地笑容。
蘇鈴鈴必須將玫瑰遞給珍妮才算完成任務,而這代表著她必須穿過這些人,前往二樓。
她握緊了手中的玫瑰,自己給自己打氣:“都到這一步了,也沒有後退可言。”
蘇鈴鈴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氣後走進了大廳。好在這些人似乎都很忙碌,並沒有分半個眼神給走進來的蘇鈴鈴,這讓她不免鬆了一口氣。
隻是很快,蘇鈴鈴便呼吸一窒——她明白了那些人為什麽緊抿著嘴唇,因為他們的嘴都被線縫了起來,就算想要張開口也不可能。
蘇鈴鈴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意識到這些都不是正常人,而是鬼。
不過還好,這些人似乎都不怎麽管她,她隻要悄悄的到二樓就好……
蘇鈴鈴一邊在心裏祈禱一邊繼續朝前走去,她小心翼翼地繞過這些“人”,生怕被他們發現不對勁。就在她即將接近樓梯口時,她的肩膀忽然間被重重拍了一下。
她扭過頭,發現拍她肩膀的不是別人,正是管家,他的臉上流露著憤怒:“這麽晚不睡幹什麽啊?不知道主人最討厭晚上吵鬧的人了嗎?”
蘇鈴鈴仔細看了一眼,管家的神色很正常,而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那些原本正走著的仆人也停了下來,都齊齊地盯著她。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靜止。
被這麽多鬼盯著,蘇鈴鈴瞬間毛骨悚然起來,她強忍著恐懼開口說道:“我隻是晚上睡不著.……”
管家究竟是沒有看到身後的景象,還是.……
管家的視線落到了蘇鈴鈴手中的玫瑰,麵色瞬間變得猙獰:“你去摘玫瑰了?!”
蘇鈴鈴已經意識到了麵前管家的不對勁,她再也顧不得其他,大力掙紮起來,甚至開始對麵前的人又踢又踹,然而收效卻微乎其微。
管家的力氣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變得這麽大,他緊抓著蘇鈴鈴的胳膊時,蘇鈴鈴隻覺得自己好似被一雙鐵鉗握住了,怎麽都掙脫不開。
蘇鈴鈴隻得先將玫瑰扔在地上,騰出一隻手想要在身上摸索出一件可以讓她擺脫現在處境的道具。
管家卻像是並沒有聽到蘇鈴鈴的解釋一樣,惡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說!你是不是也想送給夫人!”
蘇鈴鈴被掐的頭暈眼花:“什、什麽.……”
什麽夫人?難道管家說的是公爵的情人?
蘇鈴鈴覺得自己的腦袋因為缺氧的原因,已經不能思考下去,她艱難地抬起頭看向了站在二樓的珍妮,不抱希望的想對方能夠下來解釋一下。畢竟看珍妮的樣子,似乎很需要這朵玫瑰花。
隻是一抬頭,蘇鈴鈴卻楞住了,原本在二樓的珍妮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不見了。
不過很快蘇鈴鈴就沒法繼續想下去,管家的手越收越緊,蘇鈴鈴的臉色也像個番茄似的越來越紅.……
管家身後那些奇怪的傭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圍了上來,他們看著她,朝她伸出手,無數雙手抓住了她的手腳,拖拽著她。
蘇鈴鈴身上留著的幾個道具都被摸了出來,而後他們隨意的扔在一邊。
蘇鈴鈴眼底映出的最後一幕,是管家原本怒目圓瞪的兩隻眼睛忽然化作血水,隻留下兩個空蕩蕩的窟窿對著她。
原來……原來管家也是鬼。
*
葉河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一陣清風拂過,葉河甩了甩頭,意識清醒了不少。他記得自己當時落入了一個冰涼的懷抱,那個看不見的人似乎親昵的摟住了他,而後下一秒,葉河便感覺到眼前一黑。
當時的葉河腦袋裏隻有一個想法:臥槽,他不會是被活生生嚇死了吧?
還好現在還猛烈跳動的心跳告訴他——他還活著。
不過現在是什麽情況?
葉河:“係統?”
這一次,他的耳邊響起了係統那熟悉的無機質地聲音:【我在。】
葉河剛想追問係統剛剛怎麽突然下線了,就聽到係統緊接著說道:【你終於醒了,都睡了多久了,怎麽叫都叫不醒。】
【快摘玫瑰完成任務吧。】
睡?
葉河:“我沒有睡啊,我剛才明明是.……”
葉河環顧四周,話語一頓。
他仍然坐在玫瑰花叢裏,隻是這玫瑰花又恢複了他初次見到時半人高的模樣,像是初見一般溫和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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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統的日記】
葉河睡了,睡得很安詳,也不知道在夢裏是否還記得自己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