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棋局
紫竹林，距離死亡森林不遠，是一片成群的紫竹組成，竹子通體呈紫色，兩兩並立，修長挺直，構成了一片風景甚好的紫竹林。
紫竹曆來算是半靈藥，有隻在有靈氣的地方生長，天性孤傲寡居，極難成林，並且紫竹有著藥用功效，可以入藥治病，在地球上，郭嘉就對它的功效有著很深的理解，可到了淩塵大陸，這裏的人對紫竹似乎隻是把它當成了純粹的觀賞用品，並沒有注意到它的藥用價值。
第二天清晨，郭嘉輕裝簡行，辰時未到，便踩著夜色來到紫竹林，看著一片翠紫欲滴的紫竹，賞心悅目，通靈的竹子讓人一陣心神寧靜，撫慰著心底的波瀾。
“先生，你很早啊。”郭嘉剛到，就聽到一聲淺淺如銀鈴般的笑聲傳來，順眼望去，在發白的天色映襯下，杜妙筠那嬌小的身影婷婷然站在紫竹林深處，在一片紫竹中央，更顯得她的清麗脫俗，加上在一切都是虛假的幻境中，她十成靈台清明，讓郭嘉看上去，有一種別樣的感覺。
“佳人有約，不敢遲到。”郭嘉爽朗一笑，杜妙筠一向嬉皮笑臉，他倒不怎麽在意。
“唔……那我就考考你，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杜妙筠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對著郭嘉淺淺一笑，天生媚骨的她，一顰一笑都極易牽動人心，可落在心如死水的郭嘉眼底，隻是拂起一陣微風。
“我郭嘉可不是傻子，姑娘姓杜，芳名妙筠，這兩日裏聽你強調了那麽多次，要還是記不住的話，我也就枉下圍棋了。”郭嘉哂然一笑，的確，圍棋最重要的就是計算，計算每一步橫生出的數種變化，越往後走，棋形變化愈發複雜，需要的計算力將是一個很恐怖的存在，郭嘉都能通過死亡森林固定的樹木推測出死亡森林八陣的排列，其算功可見一斑。
“嘻嘻，看來你還不傻嘛。”杜妙筠抿嘴嬌笑，說著便上前來，拉起郭嘉的手，往紫竹林深處走去。
郭嘉皺眉，但卻也沒有掙脫，那一局棋他輸了，就必須答應她一個條件，郭嘉現在根本沒有反抗的權利。而且杜妙筠的手清涼溫潤，肌膚柔滑，拉著自己，反倒是自己占了便宜。
“你可別瞎想，我是看你這臭棋簍子棋力太差，好心帶你去看一場舉世未有的棋的。”走在前麵的杜妙筠也被自己這大膽的動作給嚇到了，臉上紅霞飛動，連脖頸都紅了一圈，不過幸好郭嘉在其身邊，並沒有看到她這嬌羞的一幕。
“我的棋太差？”郭嘉莞爾，他活了這麽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聽人說自己的棋差，還是臭棋簍子。
“當然嘍，要不然怎麽連我這樣一個學棋不過幾年時間的小女子都下不過！”杜妙筠嬌哼一聲，腳下步伐趨快，拉著郭嘉進入紫竹林深處，越走越遠。
郭嘉一路無言，任由杜妙筠拉著，嗅到後者那處子幽香，更是心曠神怡，好在紫竹林紫竹眾多，有安神靜心的效果，郭嘉並沒有在這股子天然誘惑下出什麽醜。
一路上景色飛馳，郭嘉心中一直在想自己昨日是怎麽輸給杜妙筠的，但當杜妙筠腳步一頓，示意郭嘉到了的時候，視線垂落到前方，心神陡然一震，在他內心深處，像是被投入一顆石子，卷起重重漣漪，驚訝地看著前方。
原來，在郭嘉和杜妙筠麵前，端正擺放著一個石桌，兩個石凳，但讓郭嘉感到震驚的卻不是這個，而是石桌上被刻下的方圓間的紋路，橫豎各有十九條線條，把石桌完美的分割開來，郭嘉一眼就認出了這上麵刻著的正是圍棋！
而且，順眼望去，明明在石桌兩方沒有人，但棋子卻在一顆顆的落入棋盤，局勢廝殺激烈，其間的棋形變化就連郭嘉這個棋道宗師都看得眼花繚亂。
直到此時，郭嘉才猛然明白過來，為什麽杜妙筠說自己的棋很差，此時看到石桌上正激烈廝殺的黑白二色棋子，郭嘉自己創造出的鬼棋不由得黯然失色自慚形穢起來。
“怎麽樣？你還敢說你的棋很厲害嗎？”杜妙筠已經鬆開了郭嘉的手，得意地看向郭嘉，可郭嘉全身心地都已經融入這一盤棋中，又哪裏會理會她？
目光驚訝，石桌上的對弈早已超越了凡人能夠理解的極限，就像是……仙凡之差，差距太大，哪怕是郭嘉心神凝重，想要全力去感悟棋局，依然不由得心神連遭重創，不多時，嘴角就溢出了鮮血。
血跡緩緩流下，可郭嘉卻渾然不知，心神已經完全被這一副棋局勾去，黑白間大肆廝殺，殺伐果斷，哪怕是一顆棋子，也敢於和無數敵人廝殺，這樣的對殺讓郭嘉看的心身俱疲，完全顛覆了以前他對圍棋的理解。
“這棋千百年來從沒有一人能夠看破，他不會有事吧？”杜妙筠看著郭嘉已經完全沉浸到棋盤中，並且領悟力不足，沒能踏足相同境界，就想強行領悟棋局，心神必定遭受重創，郭嘉現在嘴角溢出的鮮血就是最好的證明。
“不好！”杜妙筠臉色一變，因為此時此刻，棋已經下到中盤，接下來的每一步變化複雜多樣，要是郭嘉想強行去領悟的話，必定會心神皆損，被這一盤棋局給反噬成癡呆。
杜妙筠被嚇得花容失色，可郭嘉卻並不這麽想，他的心神完全被黑白棋子牽引，細細體味其中的變化，每一步棋都超出了他的想象，如仙人指路，九霄天闕的晨鍾暮鼓，讓郭嘉感悟到了許多東西，一時間，身陷棋局中，棋力也在飛速地提升，對圍棋的感悟再次提高了一個層次，可縱然如此，對棋局中的每一步棋，他領悟起來都倍感吃力，漸漸的，嘴角溢出的鮮血越來越多。
“郭嘉，快醒醒！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杜妙筠花容失色，在郭嘉身邊驚叫道，可郭嘉卻根本聽不到，深邃的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棋盤，瞳孔裏竟然如深邃無垠的黑夜一般，裏麵點綴著點點星辰，閃耀著別樣的星輝。
“等等！千萬別動他！”杜天虹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杜妙筠身後，身形化作一道殘影，急忙阻止了杜妙筠的動作。
“爹爹！快點叫醒他，他也被這棋吸引了心神，再接下去，他會被這一盤棋耗盡心神而死的！”杜妙筠並沒有注意到杜天虹麵容中的凝重，看到他一來，急忙向他求助。
“現在還不能叫醒他。”杜天虹平靜地搖了搖頭，極為忌憚地看了一眼石桌，他甚至連棋局都不敢細細觀看，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被這一盤棋勾攝了心神，和郭嘉一樣。
“為什麽？”杜妙筠看著郭嘉臉色愈發蒼白，芳心已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看著女兒這副模樣，杜妙筠又哪裏會不知道她的心思，心中微微歎氣，深深地看了郭嘉一眼，才繼續說道：“棋至中盤，他的心神早已和棋局完全融合了，棋動心神動，想要把他喚醒，根本不可能！除非你讓這盤棋停下來，否則隻能等到棋局結束。”
“那時候他早就死了！”杜妙筠雙目中竟有微微淚花晶瑩閃爍著，急切地看了郭嘉和棋盤一眼，就要強行上去把郭嘉喚醒。
“他的棋是我見過的人裏麵最為古怪而且神秘莫測的，或許他能夠堅持到最後也所不定，總之你現在一旦強行喚醒他，他必死無疑，連被幻陣同化的機會都沒有！”杜天虹並沒有阻止女兒的行為，但是臉上的黯然神色愈甚，冷聲說道，讓杜妙筠要碰觸到郭嘉的纖手一顫，最終又把複雜糾結的目光看向杜天虹，楚楚動人。
“爹爹你有辦法救他的是不是？”郭嘉生死時候，杜妙筠也顧不得掩飾那麽許多，隻把杜天虹當作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帶著一份希冀地問道。
“你……喜歡上他了？”杜天虹深吸一口氣，一向疼愛的目光也變得有些冰冷，其話語更是讓杜妙筠嬌軀一顫。
“是，我是喜歡上他了！我喜歡他的棋，更喜歡他的人！”杜妙筠從小十六年都生活在幻陣中，接觸的男人並不是很多，在暗中觀察郭嘉兩年後，她才終於得以現身在郭嘉麵前，郭嘉那始終如沐春風的笑容，讓她不由得心神安寧，仿佛隻要郭嘉在身邊，什麽困難都不足為懼。
“你可知道和他在一起會是什麽後果？”杜天虹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縮，低聲喝道。
“我隻知道我喜歡他，其他的我不管。爹爹你救救他好不好？”杜妙筠敢愛敢恨，從小到大並沒有接觸到險惡的社會，性格直率真摯，最終又淚眼漣漣地看著杜天虹，聲音嗚咽，再不複銀鈴兒般的清脆悅耳。
“你和他根本不可能共存，除非你也想讓他陪你一起沉淪在這裏，否則你必須用他去祭陣，替你娘報仇！難道在你心中，父母大仇都比不上區區一個郭嘉嗎？難道你不想重獲自由，踏出幻陣，重新做一個平平凡凡的人嗎？”杜天虹被杜妙筠氣的身子發顫，舉起了手，想要一巴掌打下，可當看到女兒那淒涼的表情，卻又於心不忍地落不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