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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父女

  一敗,郭嘉在棋道上第一次輸,而且輸得不明不白,連他都想不明白,為什麽他感覺本來占據大好優勢的棋局,竟然頃刻間自己落入下風,全軍在少女那一個棋子落下的同時,瞬間潰敗。


  少女本以為可以看到郭嘉黯然沮喪的表情,美目微望,可郭嘉臉上除了放鬆外,更無他物。郭嘉心緒沉寧,好像發現了什麽,舉世遍求一敗,今日終於敗了,郭嘉好像有所頓悟,目光愈發晶亮,就這樣直直的盯著少女,半晌無言。


  “怎麽樣?小女子的棋力比起郭大棋聖來如何?”少女嘻嘻一笑,眉目含情,可落在郭嘉眼底,始終是那麽地淡然平常,哪怕少女也沒有發現,郭嘉眼底裏有一抹精芒一閃而逝。


  “我的棋不如你。”郭嘉笑著搖頭,並沒有狡辯什麽,棋局如此,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麽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但他確確實實是輸了。


  “說吧,你有什麽條件?”郭嘉深吸一口氣,黃衣少女兩次來找自己,絕對有所圖謀,此刻他輸了棋,也就是說他必須無條件地答應她的一個條件。


  “唔,我現在還沒想好,明天辰時,我在陽城城外的紫竹林裏等你,到時候告訴你條件是什麽。”少女俏臉驀地一紅,就要起身離去。


  看著少女起身,郭嘉並沒有挽留,目光低垂,靜望在這一盤棋局上,眼中竟然頻頻閃露出寒芒,而且愈發激盛。


  “我的大棋聖,記住嘍,打敗你的人姓杜,叫做杜妙筠。”


  少女不知何時已經走出輕嘉棋館,但聲音還是穿透房屋,傳入郭嘉耳畔,聲音清脆如風鈴兒在風中叮鈴作響,讓郭嘉的目光頓時緊斂起來。


  “杜妙筠。”郭嘉低眉,喃喃著這個名字,最終在日暮時分把輕嘉棋館關閉了,既然他已經敗了,那輕嘉棋館就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了。


  “我輸了,答案也該浮出水麵了。”郭嘉心中輕歎,這番話在心間回蕩,哪怕是對整個幻陣了若指掌的辛君塵都沒有窺測不了郭嘉的內心,隻是在暗中看著郭嘉沉思的神情不由皺眉,直覺告訴他,有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辛君塵一身帝袍,金龍繡在胸口處,在兩袖更是分別由兩隻龍爪伸出,呲牙咧嘴,凶惡地咆哮著。他端坐龍椅之上,靜靜地看著金鑾殿前方的棱鏡,緊蹙橫眉,閉目片刻,陡然睜開雙眼,對著下方的安遠塵低喝道:“叫你的女兒盡快攻破他的靈台,隻有他清明除盡,我才能運轉陣法,把他徹底轉化為我的子民!”


  “是。”安遠塵恭敬地點頭,彎身稱是,可眼底裏卻有一絲無奈劃過,一閃而逝。


  “妙筠天生媚骨,又何必裝的如此清純,直接催動媚骨,朕就不信,他的靈台還能保持清明!”沉吟著,辛君塵忽然開口,瞪向安遠塵,喝道:“當初我憐你們父女誤入陣法,犧牲自身精元救你們性命,賜予你等重生。我既然能救你們,殺你們同樣易如反掌!你們和他可不一樣。希望你們不要自誤!”


  帝王磅礴如高山大海的威壓盡數壓在安遠塵身上,辛君塵神色陰沉地望著安遠塵,竟有殺機隱露,讓安遠塵那瘦骨嶙峋的身體一顫,接連心神,被壓迫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陛下,杜妙筠求見。”就在此時,有太監上前,急急忙忙地稟告道。


  “讓她進來。”辛君塵深吸一口氣,冷哼一聲,對安遠塵冷聲說道:“我倒要看看,你們父女倆能翻起什麽浪來!”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不敢……”安遠塵被辛君塵這樣一嚇,完全沒有一國丞相的威儀,和鄉下老頭並無兩樣。


  “爹爹。”杜妙筠走上殿,看到自己的父親匍匐在辛君塵腳下,並且還在瑟瑟發抖,她冰雪聰明,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輕輕地把安遠塵扶起,對辛君塵壓膝一禮,恭敬地說道:“啟稟陛下,妙筠之所以不動用媚骨,是因為考慮到郭嘉身處幻境數載,始終能保持靈台兩分清明,這兩分清明難能可貴,如果能夠加以利用,把他融入幻陣中央,定能增加幻陣四成威力,世間縱然再有和他一樣心誌堅定的人,也絕對逃脫不了被幻陣同化的命運!”


  “加以利用?”杜妙筠聲若銀鈴,婉轉靈動,讓辛君塵的怒氣消了不少,他本喜怒無常,最喜殺戮臣子,以至在他身邊,除了安遠塵外,沒有一個長存之人,而安遠塵之所以能在喜怒無常的辛君塵身邊保全自己,主要還是因為有這樣一個聰明伶俐的女兒。


  “不錯,這兩分清明既然能夠抗衡這幻境,不被幻境磨滅,能力肯定非同一般,如果用他祭陣,陣法威力將提升一個層次,陛下也不必忌憚外界那些地宗修士了。”杜妙筠頷首道。


  辛君塵半晌沒有說話,冰冷的雙目死死盯著杜妙筠,想從她的眼睛裏看出什麽,可卻一無所獲。


  “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再給你半年時間,你必須把他給我拿下,在保持那兩分清明的同時,把他拿去祭陣!”辛君塵最終禁受不住陣法提升的誘惑,同意了杜妙筠的提議。


  “妙筠遵命。”杜妙筠鬆了一口氣,知道他們父女二人性命暫時無憂了。


  “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否則我會讓你們知道背叛我會是什麽下場!”辛君塵袖袍一揮,身子瞬間消失在金鑾殿上,隻留下杜妙筠和安遠塵二人愣在原地,都被辛君塵震懾到了。


  安遠塵起身,走向城樓外,和杜妙筠二人一齊望向遠方,滄桑的麵孔滿是複雜,頗有些疲憊衰老的兩眸也是不由黯淡了幾分。


  “筠兒,你恨我嗎?”安遠塵此時已然恢複了另一番模樣,卻是他的原身。他原名叫杜天虹,是天宗的一個內門弟子,年僅二十五,便修煉到了玄元境,天資雖算不得超絕,但也屬中上,卻在一處遺跡探險中,攜帶懷孕了的妻子誤入幻陣。他最終被陣法迷惑,幻陣幻心,在幻境中經曆了種種,竟然懷疑身邊的妻子肚子裏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最後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天,把妻子殺死了!之後徹底被陣法虛化,成為陣法囚徒,記起了過往一切的他,呆呆的看著自己手中的屠刀以及倒在血泊中,但依然緊抱著手中嬰兒的妻子,心神崩潰。在那之後,辛君塵就出現了,他不是辛君塵,但卻喜歡在幻陣中以皇城自居,所有誤入陣法的人被陣法虛化後都成為了他的臣民,對他俯首帖耳,但他卻喜怒無常,以折磨人為愛好。連杜天虹的幻境,都是受他操縱,最終陷入迷茫,把妻子給親手殺死了,至今為止,他都曾清晰得記得,那天他呆呆的望著雙眼含淚凝望著繈褓中嬰兒的妻子,就是辛君塵的笑聲充斥於耳,殘忍地告訴他,他所經曆的一切都不過是他造出的幻境,那個時候,杜天虹隻想著替妻子報仇,卻不料,辛君塵在幻陣中就像是萬物主宰,一切都是幻象,隻需要他一個念頭,杜天虹就可以死上無數回,完全不是一個等級上的對手。


  自那之後,杜天虹心灰意冷,曾經數次自殺,卻發現……他連自殺的權利都沒有,身處幻境,幻陣幻靈,幻陣不滅,他……便沒有死亡的權利。


  而出生在幻陣中的杜妙筠不一樣,因為一出生便是身處幻境,靈與陣融合。在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將不同於常人,嬰兒的她沒有半點雜質,沒被世俗汙染,靈台十分清明,哪怕是幻陣都不能把她同化,她也一直以血肉之軀生活在幻陣之中,漸漸地過了十六年。


  “爹爹你別多想了,這一切都不怪你,女兒也從沒怪過你。”杜妙筠看著身旁父親蒼老的麵容,老淚橫流的模樣,芳心大慟,不忍地說道。


  “希望我們這次能夠成功,替你娘報仇,哪怕是希望我這條老命也在所不惜!”看著乖巧懂事的女兒,杜天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此時竟不複先前蒼老頹廢的模樣,英姿勃發,眉宇間有殺意流露,那是被他隱藏了十六年的仇與恨!

  “爹爹放心吧,隻需要用他祭陣,我的靈台十分清明加上他的兩分,我們一定能夠戰勝他的!”杜妙筠點了點頭,想讓身旁的父親安心,他明明不過四十來歲,修士駐顏有術,四十歲像二十歲也是常有的事,卻因愛妻冤死而沉淪頹廢到如今這副模樣,鬢發發白,原本俊朗的麵龐也變得溝壑縱橫,可知他這十六年來內心是遭受了多少煎熬。


  “你的十成清明是天地所成,皆因你出生在幻陣中的時候沒被世俗凡塵汙染,身懷赤子之心,這樣的清明雖然有十成,可卻未必及得上郭嘉的兩成,你還需要小心一些,事不可為之時千萬不要強行動手。”杜天虹看著女兒,內心裏卻是歎了口氣,如果不是自己,恐怕現在她們母女正享受著天倫之樂,哪裏要在花季年齡遭受這麽多不屬於她的苦難。


  “女兒知道啦。”杜妙筠點了點頭,腦海中郭嘉平凡的麵龐浮現出來,不知何時,郭嘉的模樣竟深深地刻在她的心裏。


  如果你贏了我,我犧牲自己,放棄靈台,成全你又何妨?杜妙筠想著想著,嘴角竟然微微翹起,半眯著的眼角滿含笑意,杜天虹並沒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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