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寶貝
只有這夜裡，葉子的磬香才瀰漫開來。
這些稠密的葉子隨著波光微微擺動，像是黑夜裡展放無數個甜美的笑意。
使這夜顯得分外溫暖，迷人。
周卓玉拉過被子緊緊地蒙上頭，門外唧唧歪歪聲響起，一聲巨響，陳曼摔門而入。
柳遠覺得不對勁，翻了個身，最後索性坐起身來。
整層樓的女孩們聽到響聲全都走出宿舍圍在一起看熱鬧，有的正敷著面膜，一臉期待。
宿舍里瞬間安靜，只有她的叫罵聲許久不能停止。她臉紅成一片，朝著一動不動的人怒吼：「周卓玉你他媽的發什麼瘋!」
柳遠拔下耳機有些不知所措，急忙下床安撫她的情緒。
周卓玉沒搭腔，臉被脹紅快要呼吸不過來了才從被子里冒出一點頭來，面對陳曼突如其來的大聲呼喝她沒有一點反應，眨了眨紅著的眼。
「你他媽的就是活該被男人玩!說你蠢你還不認，你就活該被秦志耍的團團轉!你就是條秦志的狗!媽的!」
她原本充耳不聞，直到陳曼提到秦志，她立馬從床上蹦起，眼角的淚浸濕了毛衣領子。
柳遠搞明白了大致情況，即使呵止住她。
左右瞧瞧目光又轉向慢慢蜷縮起身體，縮在窗邊一角的少女，那角傳出一陣低泣聲。
熄燈了，人漸漸散光了。
她輕手輕腳的緩緩走去，手停留在在空中不知如何是好，最後落在她肩上拍了一拍。
霎時間，周卓玉又無法自控的放聲大哭。
人總是這樣，得到天大的委屈都一聲不吭，但受到一點點安慰卻可以泣不成聲。
柳遠打開全寢湊錢買來的暖色調小檯燈。
暖氣後下個月才會開，這會兒怕冷的她已經比別人多蓋一床被子了。
狹小濕暗的空氣被那一束光照亮。
陳曼緩了口氣，剛才一不留神說出的氣話實在過分，她自己也意識到了。
她擰開桌上的礦泉水猛地灌了兩口，情緒被硬生生咽了下去。
然後脫掉鞋扔到一邊，爬上柳遠的床鋪。
三人面面相覷，柳遠雙手環住腿，手機響了好幾次也不去理會。
開學至今這是宿舍第一次那麼安靜，冷清到嚇人。近在咫尺，她們卻選擇用手機聊天。
顧皙：你們又因為什麼吵架了？
陳曼：一句兩句說不清楚，我都沒哭她哭什麼？
顧皙：這還用問嗎？肯定表白失敗了
柳遠思索半天，只打出來一個字：嗯。
這是不平靜的一晚，在一人的抽泣聲，三人的安慰聲中度過。
直到凌晨兩點四十分她才打開手機，給置頂的男人發句晚安，看了眼時間，柳遠心裡竟然美滋滋的。
還有幾個鐘頭就又能見到段鴻憶了。
……
她時常懷疑或許這只是場快做完的夢。
「一，二，一，二，一二一，一二一…後面的同學跑起來，別走別走…」
如往常一樣，惡魔般的聲音又響起，柳遠加快了腳步，每個人都裹得嚴嚴實實的。
第一道鈴打響，上午第一節課是化學。
穿著白絲襪的微胖女老師走上講台，一本書也沒拿，只不忘攥著個暗粉色保溫杯。
所有裹緊棉襖的人再次倒吸一口氣，要風度不要溫度這句話在她身上最能印證。
柳遠垂眸又準備「臨時抱佛腳」，手捂住耳朵一遍遍的背化學，似與世隔絕般。
化學任課老師姓李，不太親和，同學間總傳她離過很多次婚，整天耷拉著臉沒好氣。
段鴻憶打斷了安靜的課堂，額頭眼角有幾滴汗。
兩人隔空對視，柳遠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段鴻憶遲到是家常便飯，如果哪天他能準時報到才會讓柳遠覺得不正常。
具體原因柳遠沒問過，即使每次她都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又被硬生生壓了回去。
路過她座位段鴻憶又明目張胆的輕揪了揪她的辮子，換來了兩人笑顏四目相對。
柳遠偷笑，手伸進桌洞里準備發消息卻被他領先了。
「昨晚這麼晚睡還沒遲到，值得表揚。」
柳遠琢磨一番，心裡糾結了很久，出於好奇還是問了出去
「你早上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手機沒擱多久又振動了下，陳曼想偷瞄又被擋住，嘟著嘴注意力又轉向了手中的小說。
「給我媽煎藥要花點時間。」
「寶貝，好好聽課，下課出來一趟。」
柳遠猶豫了下，鬼迷心竅般主動拿給陳曼看，自己卻害羞的捂住了通紅的臉。
記得自己曾經也很討厭酥到爆的昵稱，不過從他嘴裡說出來好像並不那麼肉麻。
「寶貝？嘖嘖…」陳曼朝她翻了個白眼，繼續嘀咕：「真不給我們這些單身貴族一點面子啊。」
柳遠笑著，沒說話。
椅子被往前輕輕蹬了一腳，她迅速把笑容藏好，面無表情的回頭。
有風吹來，對上的卻不是吳一洲的臉龐，段鴻憶不知什麼時候跟他換了位置！
柳遠又驚又喜，只見段鴻憶對著不情不願坐在他位置上的吳一洲比了個贊，又扭頭遞給她幾張紙。
他的聲音很輕，偷瞄了下喝水被嗆到的老師：
「昨天兩節數學課的筆記，你看看有哪裡不懂一定要問我。」
柳遠伸手接過，獃獃的望著他，再次打心底覺得自己幸運的要命。
別人談戀愛成績一落千丈，她談戀愛成績卻越來越好。
倘若不是李老師突然大聲提問，兩人也不知道要對著互相傻笑多久。
鈴聲打響。
吳一洲撒腿就往門外跑，李老師乾脆不講了，捏著他的耳朵狠狠訓斥了會。
全班的鬨笑聲只那一剎炸開了鍋，吳一洲是班裡公認的開心果，他總能變著法子緩解課堂的嚴肅。
這點柳遠也承認，很多次她也因為這個男孩笑的肚子疼。